《古剑沈谢|四时》舒弥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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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今天来复查了。”

　　“我知道。”

　　“他的记忆恢复得不错，应该是都想起来了。”

　　“这个我也知道。”沈夜拿着手机，有些莫名，“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今天一早谢衣就给沈夜说了自己打算去医院复查的事，看样子现在是刚从瞳那儿离开。被连着打断了两次，瞳也依旧没改变自己的语速，依旧用他缓慢单调的声音说：“我只是想问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谢衣是恢复记忆了没错，误会解开，多年来压在沈夜心头的疑惑也终究被水流冲走——只是从某些更隐蔽，更牢固的枷锁依旧存在着，将他禁锢在原地挣脱不得。

　　不过他也早就不打算挣脱。

　　“他的人生早就是他自己的了。”

　　“谁的人生不是自己的呢。”瞳淡淡说，“至于其他的，先送你四个字好了……‘我看未必’。”

　　说完这句，他就切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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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瞳这一通电话所赐，沈夜当晚少见地失眠了。每一次闭上眼，脑海中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种种缭乱的场景，伴随着瞳画外音一样的话语：“我倒是觉得这个选项不无可能。”

　　“先送你四个字好了……‘我看未必’。”

　　你到底当的是医生还是神棍……在心底报复似的腹诽了一句，沈夜正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外面却忽地起了阵风——然后他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啪”地一声，紧接着是谢衣的低呼，像有什么东西翻倒了。

　　“怎么了？”他多少有些不放心，起身走进客厅查看。谢衣也已经从床上下来，盯着被褥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看见沈夜，表情里的歉然和尴尬五五分成，说不出哪个更多些：“吵醒你了？”

　　沈夜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一直未睡，只含糊应了一声就打开落地灯走上前。谢衣见他过来，连忙解释：“我今天没注意，水杯放得偏了点儿……结果刚才一下起风了……”

　　他也就随着对方的解释看见了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杯，以及床褥上的那一滩……颇有些歧义的水渍。

　　“趁现在拿到阳台上晾晾，明天早上估计就干了。”沈夜在心里好笑了一会儿之后就给出了提议，谁知道谢衣闻言居然愣住了，反问自己：“现在？可就这一床被子……”

　　“都湿成这样了，难道你还想在这上面睡一晚上？”他皱眉，语气也在不经意间严肃了起来，像是当年在福利院里对着徒弟说教的师尊大人，“我房间里是张双人床，先凑合一下吧。”

　　谢衣自然也明白床褥浸湿成这样没法子睡人，可还是犹豫再三才依言把被褥晾了出去，跟着沈夜进了卧室。沈夜当然看得出谢衣的踌躇，可如果不是不得已，他又怎么会愿意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对方同床共枕。

　　“睡吧。”

　　虽然是双人床，可被子却只有一条，两个人各自搭了一头，彼此的体温都像在黑暗里缠在了一处，愈发让沈夜觉得心浮气躁。谢衣倒是一沾枕头就安静了下来，呼吸平稳。

　　他就无声地回过身，借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路灯的光打量谢衣的睡脸。两人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那透入的光线又如此微弱，按理沈夜能看见的只应当是一个轮廓——可真等视线落在谢衣脸上的时候，沈夜却仿佛真的能看清那张面孔上的所有细节：从额头到下巴，甚至右颊上的那道伤痕，都清清楚楚落入眼底，近在眼前一般。

　　手掌像失去了控制，慢慢地伸过去，堪堪停在谢衣脸孔上方几厘米的地方，徘徊不定。可就在手指触上面颊的前一秒，沈夜却猛地收回了手掌，冷声问：“你醒着？！”

　　随着他这句话，谢衣也就睁开了眼，目光里一片清明，哪里是曾经睡着的样子：“……嗯。”

　　“我睡不着。”

　　沈夜一开始察觉到谢衣屏住了呼吸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盆冰水兜头浇下，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淋麻木了，可此时这句回答里却像是含了某种暗示，一点点牵引着他艰难地再度把视线转回对方身上，这才发现青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眨眨眼，重复说：“我——睡不着。”

　　“你……”沈夜试图开口，说到一半又顿住了，只沉默地与谢衣对视。夜色里像是谁把引线再次点燃，火花一路蜿蜒地窜上去——等沈夜再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手掌已经切切实实地贴在了谢衣脸上，而谢衣的表情在无声地肯定着，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现在怎么办？”

　　大约是没料到沈夜居然会这样问，谢衣“嗤”地笑出了声，又赶紧憋住了，同时把自己的手掌覆在沈夜手背上：“师尊怎么说，弟子就怎么做。”

　　“那你先闭眼。”

　　沈夜说着，倾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