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晶莹，我的思念》青青筠

7、第六章

　　“海……欣…………”
　　一声虚弱还有些发闷的呼唤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向叶枫，见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胸前的起伏也比刚刚快了不少，但是眼神却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
　　海欣见到叶枫醒了过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定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滚烫，但是却还是在发烧。

　　“还难受么？”
　　叶枫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有答话。他刚刚醒的时候，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怔怔地望着还是有些朦胧的天花板，等眼前的事物好不容易清晰了，他才转头看了看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床边被拉上的蓝色帘子，他皱了皱眉头，但是又牵了牵嘴角，一抹自嘲挂在嘴边。是么，他还是进了医院。
　　他有些挫败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却万般不敢再动。多少次，他不愿在夜里入睡，因为总是会在梦中见到她，但是，那个身影却总是在他醒来的时候消失不见。

　　她就那么自然地坐在他的床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因为叶枫见到了她眉间的不满与烦躁。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吧，毕竟海欣这次来A市是为了公事出差，但是现在却因为他，而误了正经事。想到了这里，他才勉强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但是，听到她轻柔地问他“还难受么？”的时候，他有些怔住了。他不禁抬手，想要去掉那个碍事的氧气罩，却因为发高烧而全身无力，刚抬到一半的手便无力的倏然垂下。

　　海欣见叶枫眼中浮现了几丝烦闷，她探过身子，轻轻说，“现在还不能摘。我来问你，你只要点头摇头就好，嗯？”
　　叶枫听言，只得疲惫地闭了闭眼，算是认可。

　　“胸口难受么？”
　　摇头。
　　“头，疼不疼？”
　　摇头。
　　“口渴么？要不要喝点水？”
　　摇头。
　　“要坐起来点么？”
　　……叶枫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稍微坐起来，他呼吸会顺畅一点。
　　“来，我扶你起来。”
　　海欣还未完全把手伸出去，叶枫却开始摇头，眼中更加多了几份不安与退缩。

　　海欣见了不禁一怔，但是却还是伸出了双手。在碰到叶枫双肩的一刹那，她听到叶枫十分颤抖的声音，“……烦……”
　　她一时间没听清楚，于是低下身子，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海欣可以听到叶枫紊乱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咬字也不是很清晰，她努力去听也只听清楚了“麻烦”二字。

　　她不解地皱眉，指尖感觉到叶枫的身子轻微地颤抖着，呼吸也渐渐越来越紊乱。她抬头看到叶枫辛苦地微微向后仰着头，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薄汗，急忙说，“慢慢呼吸。小枫，不要急。”
　　她一手轻轻把他脸上的氧气罩扶正，一手把床头摇了起来，把枕头垫在他颈后。呼吸顺畅了之后，好一会儿叶枫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渐渐失神的眼睛越过海欣看向窗外，身上持续的高热让他精神不振，但是心中的意念倒是清晰了不少。“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海欣听到他嘶哑沉闷的声音本就不安，加上他语气中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让她顿时委屈，“……”
　　叶枫微微侧头看了看海欣，勉强牵嘴笑了笑，“不是……有……公事么。”
　　海欣强忍住内心的怒气，眯眼看了看叶枫，见他靠在枕头上，疲累地把头侧到一边，没有什么力气微微闭着双眼。她站了起来，把包拎在肩上，“那好，我先去开会。”
　　叶枫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谢谢你。”
　　当海欣走到了门口，又听到叶枫虚弱的声音飘来，“以后，别麻烦自己。”

　　海欣心中不顺，生着闷气，独自坐在医院前面的长凳上。叶枫他句句带刺，分明是在疏远自己。什么叫做不再麻烦她，难道自己昨天见到他病成那个样子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转头就走么？
　　公事？她当然有公事！而且还是一大摞一大摞的！她脑子有病是不是，居然为了他多请了几天假。
　　很好……
　　既然叶枫在努力划清界线，那她也应该努力配合才是。她是吃错了药才会一直想起以前叶枫对她的好。

　　[既然，不能为叶家传宗接代，那就应该分开！]
　　[从一开始我就不明白老二怎么就非要娶你。]
　　[自从结婚了之后，你为老二做什么了？他回来的时候，你什么时候陪他回来过？]

　　一到这个时候，她就能想起叶枫的妈妈那一次闹到了他们的公寓，跟她说的这些话。她与叶枫结婚这几年，叶家二老一直念着可以抱孙。但是这个孩子却迟迟没生，等了一年他们没有说什么。等到第二年，叶妈妈便时不时的有所抱怨，但是都让叶枫笑着糊弄过去了。等到了今年年初，春节去亲戚朋友家拜年的时候又说起了这件事，便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越演越凶，三天两头闹到他们公寓，而且总是在叶枫不在家的时候。

　　离婚协议书来的那一天，她虽然不是十分惊讶，但是却也微微吃了一惊。叶枫见到了那个信封更是怔怔地看了很久都没有出声。
　　[不用这么麻烦了，那就这样吧，我们签字吧。]
　　[……麻烦……]
　　那时候，叶枫虽然笑着，但是眼中却毫无笑意，面上尽是说不清的失落。[这些年，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个麻烦么。]

　　想到这，海欣眼睛亮了亮，又黯了黯，随即缓缓低下了头，垂下了眼帘，将一切的情绪掩盖于后。原来，那句‘别麻烦自己’是这个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