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月明燕夜语》华燕

13、第 13 章

　　盛大的签字仪式在Sun Technology位于纽约的总部举行。

　　托丰田的福，我有幸参加了这次信息产业界难得的盛会。

　　作为这次签字仪式的男主角，穿着黑色正式礼服的丰田在众人期盼、掌声四起中签订了对Sun Technology的购买合同。众人尾随的他，神情严肃，霸气傲然有如帝王一般，让我很难把那个坐在柔和的灯光中，和我一起吃蛋糕的丰田联想在一起。

　　他和我之间，不，是和所有人之间，都隔了千山万水、亿万光年。

　　在这次重要项目上做出突出成绩的我，尤其是得到了丰田本人的亲口称赞，已经一跃成为M&A组新一代的明日之星，就连最老成持重、从不轻易许下任何诺言的公司法部主席威廉.诺德，有一次也微笑着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燕，干得好，这样下去，没几年，你会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

　　我为之受宠若惊。

　　这一天，村上之介给我的办公室挂了个内线电话。

　　“燕，这个周六你有什么事情？”

　　周末加班在所难免，我毫不意外村上会询问我周末的计划。

　　“我暂时没有任何安排。”

　　“这样就好。丰田信玄先生这个周日要飞回日本东京。在飞回之前，暂时没有什么活动安排。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带他参观一下纽约。”

　　“带丰田信玄参观纽约？”

　　我楞愣地重复着耳边的话，一时无法回过味来......

　　直到村上挂掉电话，我才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鬼主意！

　　虽然作为一名年轻律师，我的工作的确包括招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客户，使他们在逗留纽约期间心情愉快、宾主尽欢，但是，带着丰田信玄参观纽约？

　　想着他在华尔街上的巨型豪宅，那随时尾随在他身后，身穿黑色笔挺西服、耳插隐形无线对讲机，身形壮硕又像保镖又像秘书的十数个日本人，丰田信玄会需要我当他的导游吗？

　　怎么想，怎么像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工作指令不容置疑，我早就习惯了绝对服从。我亲切周到的服务的确赢得了不少客户的青睐，常常来到纽约后指明要我接待。公司向来喜欢把这样的工作指派给我，好像我是个明星招待员。

　　既然接到了这个工作，虽然有些强人所难，我还是迅速调节心态，认真思考起如何应对。想想最近一次接待的从中国来的某政府高层考察团，指名要在曼哈顿第五大道上逛街购物。我带着他们从Versace(梵思哲)到Tiffany(蒂凡妮)， Louis Vuitton(路易斯.威登)到Banana Republic (香蕉共和国)，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店都逛了一遍，走得我腰酸背疼、苦不堪言，其后体重骤减三磅，三个月之内不上第五大道。可是无论如何，我想像不出带着丰田信玄在第五大道上购物的情景。

　　该去哪里呢？

　　是去百老汇看戏，去帝国大厦看风景，到Blue Note 听爵士乐，还是去Sushi Yasuda 吃日餐？

　　各种美好的计划，在想到丰田信玄那一脸清冷淡然的表情时嘎然而止 。

　　如果是和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可是，这个人，是丰田信玄---他是带刺的玫瑰，巨毒的蘑菇，只适合不怕死、脑子里少根筋的人采摘。

　　我和他，不能再有任何进一步亲近的举止，所有的暧昧，必须立刻消除。这一刻，我有些同情丰田信玄：巨大的财富，显赫的身世，俊美的外表，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诅咒。

　　不能拒绝如此重要的客户的要求，又不能给他任何不恰当的暗示、使他产生错觉，那么，到底应该带他到哪里去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