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月明燕夜语》华燕

20、第 20 章

　　红绿相间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莹莹的光彩，酒吧里灯光昏暗，每个角落都坐
　　满了客人，来往穿梭的服务生，酒杯相碰的声音，轻语声，大笑声，乐队在舞台上疯狂演奏的摇滚声，使酒吧里的气氛喧闹到最高点。

　　我独坐在吧台前，手里紧握着一杯五颜六色，名为森林彩虹的鸡尾酒。好久不喝酒精饮料了，苦涩刺激的酒精味道，无论加了什么样的果汁在里面，始终难以掩盖。

　　可是，不得不说，重新品酒的感觉真好。不是为了浇愁，只是单纯地想喝，想要再感受一次那带着清纯的芬芳、混合着各种奇妙滋味的神奇液体，顺着舌尖，轻轻滑入喉咙的感觉；想要再感受一次那微醺的薄醉，令人仿佛张开了自由的翅膀，可以脱离一切束缚，无拘无束地翱翔的感觉。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声渐渐地沉寂了下来，就连一向在感官上后知后觉的我，也开始觉察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围的客人都在侍者的引领下逐渐离开。

　　正疑惑间，一阵有别于喧闹的摇滚的柔和流畅的钢琴声传入了我的耳鼓，我向舞台望去。

　　一片黑暗的舞台上，只有正中心有钢琴的地方打着一道柔和的灯光。

　　丰田坐在钢琴前，手指优雅地弹动着黑白琴键。

　　不知何时，他已经脱下了黑色的西服外套，松开了领带。微微敞开的领口，些许凌乱随风飘荡的发丝，剑眉星目，挺直鼻梁，性感的薄薄嘴唇，处处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眩目的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起初他弹得比较缓慢，似乎在回忆曲调。接着，那旋律越来越快，直到他修长的手指没有停歇地落在黑白琴键上，一遍一遍弹奏着同样的旋律。

　　是《突如其来的爱情》啊！

　　想到自己曾经和丰田说起的读大学的时候，因为有个男生，用日文演唱了这首歌曲，让我暗恋了好久，我不觉失笑。

　　我走到丰田的身边，坐在他身旁，轻轻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他的侧脸仿佛经过了天神的雕琢，完美得如同一尊希腊塑像。

　　灯光从他的侧面打过来，使他这个人都笼罩在银色柔和的光芒中。我痴痴地看着他专注的弹奏的神态，仿佛突然间他的背后长出了天使的翅膀。

　　他轻轻转过头来，看着我时，唇角微微上弯，抿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何からつたぇれぼぃぃのか
　　分からなぃまま
　　时は流れて
　　浮かんでは
　　消えてゆく (
　　ありふれた言叶だけ
　　君があんなに
　　素颜だから
　　ただすなぉに
　　好きと言ぇなぃで...”

　　我随着动人的旋律开始哼唱记忆中那美丽的日文歌词。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涌上心头的满腹言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美丽动人
　　让我无法直白爱上你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别再为他人的甜言蜜语而动心
　　虽然会有苦闷但我还是
　　约束不了自己的心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
　　比现在更爱你
　　我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我要变成翅膀紧紧地守护你
　　我要变成风温柔地拥抱你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不久后，丰田也加入了我的哼唱。他已经完全记住了所有歌词。丰田的歌声出人意外的低沉和富有磁性，是极为好听的男中音。我们的声音，一个低沉浑厚，一个温婉清亮，和谐优美地回荡在舞台的上空，一遍又一遍。

　　好久没有这样的轻松愉快了。

　　我摆脱了所有俗世的烦恼，一切的纷争，只是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我和他的世界中。

　　钢琴声渐渐停了下来，我睁开眼，抬头侧望着丰田，发现他正出神地凝望着我。

　　有一瞬间，我的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呼吸也几乎停止。

　　那是多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啊！如黑曜石一般乌黑明亮的眼眸，深邃而清亮，温柔的暖意在里面轻轻逸动，仿佛要将我完全吸入。我痴痴地望着他的双眼，忘记了一切的语言和思维。

　　终于，他俯身向我慢慢靠近---

　　我是如此的接近他，以至于脸上可以感觉到他鼻翼中热热的呼吸。

　　就在这逢魔时刻，我的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从他清澈的瞳仁里，我看到了自己如宝石般璀璨生辉、意乱情迷的双眼......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悚然惊醒，为自己此刻陌生的模样惊愕万分。

　　差一点儿，我就丢掉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自律；差一点儿，我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从来没有这样的惊恐惶然，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虚弱无比，仿佛一个浑身没有一点儿武装的婴儿，把自己所有的致命弱点都赤裸裸地摆在对方面前。

　　丰田明显感到了我内心的变化，他眉头微微皱起，认真地看着我。

　　我悄悄拉开彼此的距离，挺直僵硬的四肢。

　　轻吸一口气，我举起放在琴台上的鸡尾酒，歪着脑袋，笑看着丰田说：“丰田君，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能够在如此浪漫的场合下，说出如此大煞风景的话，我也很佩服自己。丰田不置可否，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过了半晌，只听他郑重地说：“如果我说是呢？”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我浑身一僵......

　　但是立刻，我若无其事地轻抿一口手中的酒，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丰田，微笑着说：“那样可不行啊。”

　　看着丰田眼中渐渐失去的神采，我的心中充满愧疚，有一刻，几乎要开口请求他的原谅。

　　对不起，让你失望。我虽然外表年轻，却拥有一颗苍老的心。这颗心，千疮百孔，虽然不再流血，却永远失去了健康跳动的活力。人生太多的经历，太多的失望，使我不会再去爱人，也拒绝为人所爱。我曾对天发誓，不会再为愚蠢虚弱的感情所困扰，从此以后，要好好保护这颗心，不再让它受到新的伤害。

　　对不起，我被别人伤害，也伤害着别人，可是，这就是成长所必须经历的痛苦啊。

　　丰田用他深邃黑暗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

　　终于，他冷冷地开口道---

　　“一切，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