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怪症》苏瓦猫

8、第八章

　　唐初一飞得极快，且身形又小，待愣住的方点墨回过神使出轻功追去时，他早已消失了身影。
　　方点墨纵身飞出侧门墙外，已看不到唐初一，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飞去了，落足于地，正在彷徨无计，忽听得轻脆的叮当声响，一条人影向自已疾奔过来。
　　“点墨！”
　　方点墨抬头看去，原来是曲骨尺。
　　曲骨尺在他跟前停住步子，低下头来扫了一眼之前被方点墨击倒在侧门边的红衣教教徒尸体，面色沉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五毒医者敏锐的眼光瞥到方点墨手掌上的伤，不由分说一把将方点墨的手臂抄起来检视伤口。
　　方点墨此刻心中忧急如焚，不愿意耽搁，甩开手道：“不是大伤，没事。”
　　曲骨尺皱眉道：“红衣教教徒所使兵器上经常淬毒，不可掉以轻心——”
　　方点墨打断他道：“不是红衣教的人伤的，是被唐初一……”
　　曲骨尺眼神一凝：“唐初一？我正是为了他的事来找你。”
　　方点墨疑惑地看向曲骨尺：“他刚才杀死了两个红衣教的人，我刚赶回来，不知道为何他说我出卖了他，射了我一箭便飞走了。骨尺你且自便，我先去把他寻回来……”
　　曲骨尺一手将转身要走的方点墨拉住：“如果他是往这边跑走的话，你先不用去寻。我有事先与你说，我们教中有事急召我回去，我不能在这呆太久，说完话我立即得回苗疆去。”
　　“什么事？”
　　“是我把唐初一的下落告诉红衣教教徒的。”
　　方点墨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什么时候了，别开这种无聊玩笑。”
　　曲骨尺平静地道：“我没开玩笑。”
　　墨笔抬起，指着曲骨尺面门，方点墨眼中闪出怒色：“为什么？！”
　　曲骨尺抬起手来，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枚小小的竹制盒子。
　　五毒医者嘴角露出笑意，带着几分狡黠的得意：“看，我弄到这个。”
　　“……”方点墨看了眼那枚竹盒，眼光移回曲骨尺脸上，疑问地扬起眉。
　　曲骨尺笑吟吟地把竹盒在手心里抛了抛：“你若要知道详情，咱们先进去说话。”
　　方点墨犹豫了一下，曲骨尺已又道：“你现在跑去找唐初一，与过一会儿再去找他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你不听我说完，我走了你肯定要后悔的。”
　　方点墨咬了咬牙，按下心中焦灼，放下握着墨笔的手，说道：“好，你进来吧。”
　　青岩医馆中的帮工小善儿被用迷药迷晕在庭院中，一角的猫笼被踢翻在地，笼门大开，花猫早不知道跑哪去了。方点墨将小善儿安顿到厅中椅上，翻开他眼皮看了瞳孔，知道只是普通的迷药，并无毒性，过一阵药力过了自会醒来，便也不太担心。
　　曲骨尺早自已走进后院，俯身检视那两具红衣教祈祷使的尸体，啧啧感叹：“唐门养出的移动杀人工具真是名不虚传，都被缩成耗子般大小了，还这么凶残。”
　　方点墨走到他身边，冷着脸道：“说吧。”
　　曲骨尺说道：“我们两人都是良医，你精于内力针灸，以汉人的歧黄之术救治病人，我擅长以苗疆的蛊毒草药治人，但我们俩谁都不会巫禳厌胜之类邪术，所以光凭着我们两人所学的本领，治不了唐初一的怪症。”
　　方点墨深思地看着曲骨尺。
　　曲骨尺道：“你们汉人有句俗话，叫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红衣教的人把唐初一变成这个样子，那么还得从红衣教中人身上寻找治疗之方，虽说给唐初一施术的那人已被他所杀，但是红衣教里的人可还没死绝呢。”
　　方点墨冷冷地道：“这种邪术，不可能每个红衣教之人都会，不然岂非天下大乱了。”
　　曲骨尺点头表示赞同：“对，所以光是随便逮一个红衣教徒来拷问解药是没有用的，一定得找到能施行这种邪术的头目，至少，必须是知道这种邪术根源的教徒。所以那天我从你这里离开之后，便找到红衣教在天都镇附近的驻点，与她们接近。”
　　方点墨眼中露出省悟之色：“顺藤摸瓜？”
　　曲骨尺得意地点点头：“我故作无意地与她们打交道，透露出我曾给一个被缩小的唐门弟子治疗过怪症，但没治得好，果然引起她们的注意。但是唐初一患上怪症的原因是否真是红衣教所为，我们也仅仅是猜测，并没实据，因此我故意告诉她们，唐初一现在就在你的医馆里继续求医，果然她们便派遣了人来你的医馆察看地形情况，确认我没骗她们，唐初一的确在青岩医馆里。这样一来，我也就确定了唐初一的怪症果然与红衣教有关。”
　　方点墨想起那几晚上唐初一夜半警觉惊醒之事，原来唐初一是以刺客的本能感觉得到有人在外窥看察探，并非多疑幻觉。
　　只听曲骨尺继续道：“然后她们派了人飞马去洛道红衣圣殿向管事的急报此事，我暗中跟踪前去，在那里终于偷听到红衣教管事的商议，原来被唐初一杀死的那个是红衣教的大祭司，所施邪术便叫‘缩形之术’，乃是那个大祭司多年精研的邪术，因那大祭司也未曾能完全掌握施行之法，所以尚未来得及在红衣教中流传教授。
　　“因为需要大量试验者来习练这项邪术，红衣教与当朝宰相李林甫勾结一气，李林甫命手下心腹刘容间接了红衣教大祭司到汴州官府，以残暴手段掳掠了许多无辜百姓供给红衣教大祭司作为活人试验之用，只待邪术能成，以后可以此供李林甫行不法之事。”
　　方点墨面沉如水，缓缓道：“所以初一当时去刺杀的目标，原是李林甫的心腹手下刘容间？”
　　曲骨尺赞道：“不愧是点墨，说头知尾。”
　　方点墨回想着唐初一当时对自已说的话，道：“初一杀死刘容间后，却发现红衣教大祭司在场，作为一个刺客，他毫不犹豫把大祭司也杀了灭口，但是大祭司在临死之前给他施行了这项缩形之术。”
　　“对。”
　　方点墨叹道：“难怪那时候初一说，他杀的人也都是该死之人。”
　　曲骨尺好奇道：“‘初一’？你几时叫他叫得如此亲密了？我还以为唐门中人都高冷不容人亲近的呢。”
　　“……”方点墨板着脸道，“后来你就找到另一个会缩形之术的红衣教中人？”
　　曲骨尺摇头：“没有，红衣教并没有第二个会此邪术的人，但是我偷到了那个大祭司存留的一份解药。”他又将手中的小小竹盒抛了抛，耸肩道：“可是说实话，因为这邪术其实还未完善，这解药到底有没有实效，没有人知道，然而这可能已是治疗唐初一唯一的希望了。”
　　方点墨向这竹盒看了一会，轻声道：“内服还是外敷？”
　　“内服吧，应该，”曲骨尺道，“反正我偷听到红衣教中人是这么说的。——我偷到药再赶回长安，马不停蹄跑到你这儿的时候，就看到红衣教的人到你这里光顾过了。”
　　他爽快地把竹盒子塞到方点墨手里：“我是很想亲眼看看疗效啦，可是我们艾黎长老传了信急召我回去，我没时间可耽搁了，这药给你，不管能不能治得好唐初一，回头你千万要跟我说一下。”
　　“好，”方点墨慎重地握住那枚竹盒，说道：“骨尺，谢谢你。”
　　曲骨尺好奇地看方点墨：“又不是给你治病，你谢我什么？难道你是代替唐初一谢我？唐初一跟你是什么关系？”
　　“……”
　　“卧槽点墨你——下手要不要这么快啊？”
　　“……”
　　曲骨尺开始掏口袋：“要不要我送你这个……”
　　“什么？”
　　“迷情蛊。”
　　“……不要。”
　　“不要？那你搞得定唐初一？那是传说中的高冷炮哎。”
　　“曲骨尺你闭嘴！初一是我的患者！”
　　“哦，你真没想过怎么样他？”
　　“……”
　　“啧啧啧，愚蠢的中原人，人家可是动不动就赏你一箭的家伙，你确定真搞得定他？”
　　“……”
　　在方点墨要忍不住爆过去一个玉石的时候，曲骨尺笑着拉起他的手，抽出一条布巾，干脆利落地把他手掌上的伤口包扎了。
　　“好吧，那我走了。”
　　曲骨尺一笑，转过身匆匆离去。
　　方点墨手中拿着那小盒解药，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小心翼翼地把药盒放入怀中，也回过身来要出去寻找唐初一。
　　还没迈出步子，忽听那边墙头上一阵响动，方点墨警觉地回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