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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老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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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仍蒙在鼓里的李表叔,容子愚领着三人大摇大摆地向南定侯府进发,南定侯早已安排妥当,众人还不曾进府,便有随侍外出迎接,四人稍事歇息,等待晚宴。
容子愚趴在交织着檀木香与清淡皂角香的软榻上,舒服地眯起了眼,他瞅了容晋一记,懒洋洋地开口:“阿晋,你不回自己房间么?”他转了个身,仰面朝天,手轻轻拍拍床榻,“站着多累,坐到师父这边来。”话音刚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心念微转,男人立即坐直身,现在的容晋可不比儿时,他望着立在门口因背光而看不大清表情的容晋,迟疑地开口:“阿晋,那日在浴池……”
容晋侧头,微启唇:“你想通了?”
想通?他要想通什么?容子愚面露不解,容晋扬起下颚:“你愿意给我了?”
男人将容晋的话噙在口中反复思量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干咳两声:“阿晋,不是师父不给,而是……”
容晋没有听完,直接打断:“你若不愿,我便不强求,我问过凌远仁,他说此事如是强迫,就全然没有意义。”顿了顿,道,“我会一直等你。”
还是小孔雀懂事些,知道尊重他人的道理,看来他的两个徒儿都长大了,容子愚欣慰地颔首,笑容咧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不对,不是啊,怎么好像认定了是他?这样一来问题的根本仍然没有解决,出发点就是错的,自己差点被绕进去,容晋究竟如何与小孔雀讨论的?
什么叫等他,完全不能理解,容子愚起身,要找容晋好生谈谈,步到门口,方才怎样都不肯走的容晋此刻却瞅不见踪影了,男人抿紧唇,话说回来,容晋宁肯与小孔雀商量这样私密的事,也不愿来问自己,心中满满的挫败感。
忧虑万分,容子愚思量再三,总觉得容晋这样错误的认识,是自己身为师长,没有做好表率的缘故,给予容晋这样一个单一的成长环境,才造成容晋现在的想法,男人仰起头,仔细琢磨,是不是该给容晋寻个师娘呢?
红日西斜,凉风轻过,凌远仁裹紧衣裳,信步园中,对着水池照得既腼腆又开心,瞅着瞅着,便看到倒影中出现一个陌生男子,眼角带魅,颇为好看,愣了半晌,回身,瞧对方一袭紫衣,立马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唤道:“侯爷。”
南定侯翘起唇:“凌家的小少爷,这些年贵庄少庄主可一直在寻你。”
凌远仁神情里显出一抹慌乱,他分明没有说过,也未曾见过对方,对方居然知道他,忙道:“侯爷千万别告诉家兄,若是不然,不然——”竟是急得手足无措,连汗都冒了出来。
紫衣男子不由笑出声:“若是要说,我早便说了,我素来拿小美人的要求没办法,最不忍心见小美人伤心。”说着看向不远处坐在门外台阶上呈深思状仰头望天的容子愚,补充,“特别是你们师父。”
凌远仁闻言,瞧瞧容子愚,又瞄瞄紫衣男子,疑惑地问:“侯爷,你要做我师弟么?”语调里还有些开心。
南定侯忍俊不禁:“这倒不至于,小美人,我的小羊羔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小孔雀想了想,道:“晒太阳,晒月亮——”顿了顿,肯定地说,“偷窥晋师兄。”
南定侯微哂,望了容子愚一眼,似被挑起了兴趣,自言自语:“又是容晋。”末了笑意愈盛,“还没有我吃不到的小羊羔。”他捏捏凌远仁的脸颊,“你晋师兄在哪?”
凌远仁指指右手边方向,紫衣男子眯起眼,缓步踱去。
而这边,容晋刚将自己的行囊打开,便觉察到身后有人,不是容子愚的气息,轻轻蹙眉,不理会来人,兀自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这才回头。
南定侯斜倚在门框,面目温和:“不知此处,你可能住习惯?”
容晋神情不悦,不管对方的提问,冷声:“你若再对子愚动手动脚,我便——”脑中倏然浮现出容子愚的面容,不禁噤声,浑身散发出极阴郁的煞气。
屋中气氛立时紧张起来,紫衣男子微抬眼皮,替对方接下去:“杀了我,是么?”见容晋不答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双眼笑成两条缝,看不清内里情绪,既然对方剑拔弩张,他也不再客气,“可惜这次,是你师父主动送上门来。”
“你!”容晋怒形于色,勉力克制住自己,他知道男人最反感的就是自己动粗,自己也一向记得此点,尽量不惹男人生气,可看到眼前人,他几乎要失控。
南定侯叹了声:“不过你师父的行为,亦不能简单从表象来看。”他随意侧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容晋的面部神情,“莫非你全然不能忍受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欢喜或接近你师父?”
容晋扬起下颚,唇线锋利:“是又如何?”
“就算你能制止他人接近小羊羔,你能阻止小羊羔喜欢他人么?”紫衣男子反问。
容晋内心一阵烦躁,这是困扰他最久的问题,此刻经对方之口说了出来,胸口蹿上一股无名火,烧得他浑身难受,南定侯由衷笑道:“有趣,有趣,你们师徒三人,一个比一个耐人寻味。”转开话题,“你知道之于小羊羔,我与你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
容晋有些在意地扬起眉。
南定侯徐徐启唇:“于他而言,你只是他的徒儿,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而我,则是一个男人。”
此话一出,容晋竟出乎意料地没有起太大反应,他低低敛眉,似是沉思,又似是忍耐,眸中闪过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苦,用力咬住唇。
“你们……”容子愚从门后探出头来,“关系挺好的么?之前还要打要杀,眼下居然背着我欢快地见面聊天。”
南定侯收起面对容晋时,面上隐约露出的锋芒,语气轻松:“小羊羔。”
“侯爷。”容子愚略微颔首,他身后跟着青袊,心不在焉地看着身旁,容子愚续道,“侯爷,我们既在侯爷府上叨扰,生怕给侯爷惹了是非,我反复思虑,当还是为之前的事道个歉,不知平王何时方便?”
南定侯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青袊:“好,我可代为引见,只是此中细节,需听我安排。”
“自然。”容子愚应道。
南定侯似乎突然忆起什么,道:“小羊羔,我名作辛常,你可不必唤我侯爷。”
容子愚掂量少顷,看看天色,言曰:“辛常小友,时候不早了,不若我们去用晚宴?”
南定侯笑着走至最前引路,容子愚目送对方步远,若有所思,他回头,声音略显严肃:“阿晋,日后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他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在试探,他能从你看似寻常的话中读出他想得知的任何信息。”特别是容晋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极容易被南定侯拿来利用。
“我不能接近他,你便能随意接近他了吗?”容晋语气恼火,甩开男人,快步向前。
容子愚呆愣在原地,怎么好端端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