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错了…》依芳

2、第二章

　　乔夏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她才来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又在前台，办公室的东西本就不多，无非是些水杯啊，盆栽啊什么的。办公室有八个人在办公，这时却相当的安静，同事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方便说什么，便故作无知的忙着自己的事。

　　乔夏收拾好了之后把纸箱抱在怀里，迎上同事们欲言又止的眼神，故作淡定的笑了笑。“各位，我走了，再见。”

　　“小夏……”有人叫她，回过头去，却是和她一起进公司的瑾玉。

　　一个星期前她们还在讨论转正之后会多出多少薪水，如今她却要就这么离开，记忆里的七天前，却仿佛过去了有七年那么久，以至于乔夏对当初的兴奋欢愉，生出几分是否发生过的怀疑来。
　　乔夏别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瑾玉几步上前来，紧紧的抱着她。“真的就走了？”
　　乔夏支在她肩上的脑袋无奈的点了点。

　　瑾玉陪着她一起走到电梯前，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最后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担心，这家不做做它家，总能找到工作的。”
　　乔夏嗯了一声。
　　又沉默了一会儿。“有空再联系。”
　　乔夏笑了笑。“好，你也保重。”

　　电梯到了，里面只站了一个男人，他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靠在电梯墙上，微抿着唇，眼神冷冷的，像是被人欠了钱。乔夏的纸箱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乔夏赶紧说对不起，男人没应声，只拧着眉毛侧了侧身体。

　　职业的本能让乔夏多看了两眼，那人个高，模样清瘦，穿一件浅蓝的衬衫，米色的羊毛开衫，卡其色休闲裤，看上去脸生。

　　乔夏收回视线却又在心里自嘲，你都被炒了，还瞧什么瞧，管他是问路的、找人的、推销的，哪怕是来偷东西的，也和你无关。

　　这样一想，到是轻快了不少，数字一个一个减少，乔夏跟着在心里倒数，可是到“8”这个时却停了好一会儿，乔夏反应过来，这是遇上故障了。

　　她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恢复，乔夏索性把盒子放在地上坐了下来，她的工作一天大半时间都需要站立，能这样恣意的坐着不能不说是极舒服的，反正电梯里也只有两个人，乔夏也不想管什么形象了，便把腿伸直了，还用手捶了捶。

　　她对面的男人视线扫了她一眼，有些烦燥的转了两步，手握着电梯的扶手，收紧。
　　乔夏招呼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你要不也坐坐，我这儿有废纸。”
　　男人不免又瞧了瞧她，走了两步在她面对站定：“喂，你哪个部门的。”
　　乔夏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哪个部门都不是。”
　　男人哼哼了两声。“看你的胸卡。”

　　乔夏垂了垂眼，取下胸卡，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箱子里。“那你又是哪个部门的。”
　　男人没应声。
　　乔夏不以为意。“你不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男人手撑着下巴，视线不移的停在她的脸上，忽然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是那个被钟立言炒了的……”他顿了一顿。“擅离职守前台小姐。”

　　乔夏像只被炸毛的猫一样蹦了起来，她个子不够高，只能微仰着头看他。“我没有擅离职守，本来就是事出突然，何况，我也请了假的。”乔夏涨红了脸，声音尖锐。“你不相信我。”她从男人表情里寻到端倪，他淡漠的看着她，眼神表情像是一张密织的网，乔夏觉得自己像小虫子一样在里面无能为力的挣扎，半晌，乔夏蹲在了地上，破罐子破摔的道：“我不要你相信，反正我知道，我是请了假的，我问心无愧。”

　　声音渐渐小下去，又带着微微哽咽的声音，男人视线从她的头顶滑过，停在电梯光滑的墙面上。
　　“你和钟立言一样，都是混蛋。”

　　男人撇撇嘴角，不屑的语气。“别把我和他比在一起，我比他，可有人情味多了。”

　　乔夏不理他。

　　男人见她半晌没有抬头，露出的脖子线条柔和纤细，两颊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不知怎么看起来有些可怜。“喂，现在你被炒了，需不需要我帮你介绍工作。”

　　正说着，电梯门从外面被打开，乔夏快速站起来，丢下一句不要你管，没看男人一眼的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如琉璃铺洒一地，天蓝如洗，瑾城的秋天，一向是沉稳而迷人的。

　　乔夏坐公交车去了医院，乔母已经等了有些着急，乔夏先去拿了药，然后接了母亲，母女两搀扶着走到了马路边，乔夏伸手拦了一辆车，乔母上去后看了看乔夏，问道：“没事吧。”

　　乔夏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乔夏是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父亲去世得早，走时还欠了亲戚一笔不小的钱，是乔母摆小摊把她养大的，乔夏整个人生的记忆很大一部份都是早起和晚归的母亲忙碌的身影，酷夏和寒九，日日无休。

　　乔母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的攒钱，还清了家里的欠款，供养了乔夏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乔夏原本是打算工作了能让母亲享享清福的，只不过没想到又变成了这样。

　　乔母倒是来安慰她。“问心无愧就行，要享你的福，也不差这么几天。”

　　“妈，你倒是想得开。”

　　乔母笑了。“日子想得开得过，养不开也得过，既然如此，何不当自己好受一些呢。你爸走了这么些年，我要是想不开，哪能撑到现在。”

　　想一想也是，这些年，虽然日子苦些累些，但乔母嘴里说的念的都是积极向上的，如今她面对的，不过丢了一份工作而已，想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夏下了车，扶着母亲上楼。他们住的是一片老式小区，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墙上的白灰经不住岁月，一碰就漱漱的往下掉，这是乔父留给她们母女惟一的东西。

　　他们住在三楼，楼层不算高，乔夏开了门扶着母亲进去。二十几个平方的屋子显得拥挤逼仄，乔母坐下后乔夏便开始收拾。乔母看着乔夏忙碌的身影不由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这几个月多辛苦一点，多赚一点，也好凑点钱出来把房子换一换，哪想到这一伤，不止赚不了钱，还得花一笔出去。”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乔夏笑。“妈，你才说要想得开的。”

　　乔母乐了一下。“嗯，想得开，想得开，慢慢来吧。”说着却站起来去取乔夏放在一旁的拐杖，又撑起身，想试着走几步。
　　乔夏赶紧拦着她。“你干啥呀。”
　　“我就想试试晚上能不能出摊。”
　　乔夏把她摁回椅子上。“我一个人行了。”
　　“你一个人哪行啊。”乔母摇头。

　　乔夏停下来。“我怎么不行啊，从小到大我都在帮你好不好，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那年暑假你回了老家几天，我一个人不也行吗？”她顿了顿。“更何况，我在熟客中的口碑，好像还比你好一点。”

　　乔母被戳中伤心事，斥道：“死丫头，没大没小的。”
　　乔夏也笑。

　　除了看顾母亲和出摊外，乔夏迅速投入了找工作的大业中，只是在应届毕业生中，她的专业始终是一个死穴，更何况别人还要问她为什么从上一份工作中离开，乔夏后来也就隐瞒不说了，可找来找去，也没有什么合心的。

　　乔夏有时想不如随便找个小公司先做着，可又忍不住和维胜对比，劝慰自己，还是得找个有奔头一点的单位。

　　乔夏白天找工作，晚上还是守着乔母的小摊子。乔母的小摊子是做瑾城的特色零食的，她们家的小房子虽然老旧，可以地段还是不错，乔母就是靠着这个小摊子养活了自己和乔夏。而夜市，更是特色零食旺销的时段，出来逛街的、下班还空着肚子的，闻着香辣鲜串的食串，怎能不来上一份。

　　乔夏的摊子在第三天晚上迎来了一个特殊的顾客。
　　“多少钱一碗。”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乔夏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抬起头，却不由得怔了一怔。“方……方经理……”
　　方经理笑着朝她点点头，又问：“怎么卖的啊。”

　　乔夏赶紧应道：“您吃肯定不收钱……”
　　“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食材都是白天准备好的，乔夏简单加工好，很快一碗汤美味鲜的瑾城小食就递到了方经理手上，乔夏递了勺子给他，又问：“您怎么会逛到这儿来啊。”

　　方经理没开口，只把碟子里的东西尝了尝。“嗯，味道很不错啊。”
　　“你喜欢就好。”

　　又有顾客过来，方经理端着碟子站远了些，乔夏向上门的顾客推荐摊上的小吃，手上还做着事，又要空出手来收钱，她的身影纤细苗条，灯光下面容有些模糊，只脸上的笑，格外的亲和稳重。

　　“是重新招一个人还是让她回来，你看着决定。”这是下班之前，钟立言对他说的。

　　夜市的生意大都是一阵一阵的，方经理在乔夏摊前人渐少的时候过去，开口道：“小夏，我是来告诉你，如果你愿意，下周一可以重新回公司上班。”

　　乔夏怔住了。
　　方经理放下手上的勺子。“你那件事，钟总已经重新了解了，所以，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回公司上班。”
　　“怎么会这样呢？”
　　方经理没有回答她，只道：“如果你想清楚了，下周一直接回公司。”

　　其实并不是需要考虑的，乔夏这二十几年的成长环境算不上好，她太明白面子这东西和机会相比实在是不堪一提。这几年大学毕业生的数量逐年在增长，而从她的专业来说，能进入一个好公司实在是不容易，机会来了，是需要抓住的。

　　只是钟立言实在不像是会改变主意的人，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