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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暮色四合 余霞如绮 ...

  •   余霞成绮,洒下一片暖人的金黄。暑气渐渐重了,倩漪早吩咐下去换了青纱帘子,微风拂过,帘外的景致恍若在雾里似的。阳光透过纱帘,金砖地面上零零落落,微微炫目的光。
      胤禛轻掀了帘子进屋,道:“今日是皇妣的忌日,我想带福晋去个地方。”宁萱放下手中散着淡淡墨香的《漱玉词》,浅笑道:“我随爷同去便是。”胤禛轻执了宁萱的手向外走去,廊下的碧凝和茉浛悄悄掩嘴偷笑。自宁萱生辰之后,整个院儿里的氛围如同一日日渐热的天儿,有了些许暖意,格格与四阿哥间似也有说不出的默契。
      御花园的木槿仍似那年一般,一晃眼,仍是花雨纷扬洒落。胤禛轻道:“你可知皇妣生前最爱木槿?”宁萱微摇了摇头,他又道:“木槿朝荣,就算只有片刻也必要让世人看到它曾这般盛放过,即便最后无人忆起它曾团团紧簇的光阴,只要盛开,便足够了。”宁萱轻取下皓腕上的景泰蓝手镯,它迎着余辉泛起柔和的蓝光,“这只镯子爷收着,见了它便与见了皇妣无异。”胤禛依旧注视着被斜阳晕染的晃着金色的木槿落花,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每当我忆起皇妣,都会到这里来,就像我年幼时,每每受了委屈,只要到这里,皇妣都会寻到我,带我回宫。曾经,皇妣总说‘禛儿,只要你在那里,皇母都会找到你’,可如今我在这里,却再找不到她。”宁萱道:“皇妣一生最爱木槿,也许她就化在这片片飞花中,每一缕香意都是皇母的气息。”宁萱伸出手,花瓣零零落落洒在她手心里,曾也是在这里,她埋葬的记忆。胤禛凝望着她,良久,正色道:“福晋,只要你在这里,我都能寻到你。”宁萱微微一笑,“臣妾就在这里。”
      胤禛向钦安殿缓步走去,又一阵花落,他玄色的衣、飞舞的落花,清瘦的影,一如那日……“额娘,儿子曾想若木槿日日繁盛如此,你便好了,不会抛下我一个人。不过,现在儿子再不是一个人了。”他回眸望着宁萱,道:“福晋,你还怕黑么?”宁萱道:“臣妾不怕,臣妾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不再是一个人……不过一句好听的敷衍,她一直是一个人,孤独的行走,背负着天家交与她的责任。是的,再不怕黑了,如果心如绝望的深渊,如不见底的深潭,没有一丝一毫阳光的气息,甚至连残阳斜照略带寒意的暖都没有,熄灭的烛又算得了什么?胤禛笑道:“再黑,都有我和你在一起。”宁萱亦报以一笑,在一起……细小的疼痛蔓延,膨胀,她唇边似有一丝讥笑,在一起,不知哪一日自己就被这病痛带了去,九重深禁,谁又能和谁真在一起呢?当她身子渐渐软下之时,落入他那微有些冰冷的怀抱,宁萱感到有说不出的安心,当她已被痛楚折磨的失了意识之时,仿佛听到他说“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似是看到他隐忍的泪。
      璃鸢领着孙之鼎进了永和宫,德妃一脸焦急,音似有些许颤抖“孙大人,宁丫头她到底怎么样?老四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宁丫头身子弱,这样暑气重的天儿还带她出去。”康熙轻揽德妃,道:“孙之鼎,宁丫头日日服用你的方子,为何发病仍似这般频繁?”孙之鼎跪地道:“奴才恭喜皇上,恭喜德主子,四福晋乃是因有二月身孕,而四福晋素来身子弱,今儿个才会晕了去,奴才已请过四福晋的脉象,母子具是平安。”德妃笑道:“孙大人所言可属实?”孙之鼎又一叩首道:“奴才的话句句属实,只不过四福晋身子弱,如今怀有身孕,福晋素日里服用的凌霙丸恐对胎儿有伤,可若停了服用又有碍四福晋调息。四福晋坚持不服药,可四阿哥却……”康熙笑道:“老四真是个重情之人,像极了苒儿。”德妃问道:“可有甚两全的法子?”孙之鼎摇了摇头道:“回德主子话,俗语说‘是药三分毒’,四福晋现下除了安胎药和进补,什么样儿的药都得停下,包括四福晋自幼服的养荣汤。”康熙道:“你下去吧,该怎样使四福晋母子平安,你当是比朕清楚!”孙之鼎忙道:“奴才若不能保四福晋母子平安,当以死谢罪。”康熙摆了摆手,孙之鼎忙恭退下。康熙又道:“梁九功,传旨内务府照例赏”梁九功领了旨,往内务府去领了春绸小袄二十件,白纺丝小衫四件,单幅红春绸挖单一块,红兜肚四个,丝绸被十八床,蓝高丽布褥十床,蓝扣布挖单一块,白漂布挖单二十六块,蓝扣布褥一床,蓝高丽布长褥一床,白高丽布挖单三十块,白布糠口袋两个,白纺丝小带六条,忙往撷芳殿去了。
      碧凝捧了琉璃梅纹碗进来,道:“格格,夏日暑气重了,用些玫瑰冰露消消暑吧。”宁萱正欲接过,倩漪却拦了她,道:“格格有了身孕,不易食冰露,寒气太重。”宁萱笑道:“原先好的时候,静兰说凌霙丸已寒气太重,不让我用冰露,如今凌霙丸停了,又轮到倩漪劝着,我这主子做的可真不痛快。”璐澴笑盈盈的进来,道:“爷正和十三爷在绿筠轩呢,也不知两个人在做什么,原本十三爷亲带了八公主来看格格,现下可好,自个儿跑得没影儿了。”宁萱道:“公主人呢?”茉浛携了璟菀进来,璟菀已是满面泪痕,她虽只比十三阿哥小一岁,却像小了十岁似的。宁萱又道:“公主方才在外头晒了许久,快把那冰露拿给公主用,别叫那暑气给晒坏了。”璟菀接过冰露,狼吞虎咽就往口里送,宁萱忙道:“公主慢些,那冰露太寒,吃多了伤身子。”璟菀却仍觉意犹未尽,道:“我还想要。”碧凝正欲去取,宁萱道:“这东西虽解暑,却也不能吃多,若是公主吃坏了肚子,额娘可要怪罪我呢。”璟菀虽是章佳氏的嫡亲女儿,可因为娩了十公主后身子不大好,便由德妃抚养。璟菀噘着小嘴道:“四福晋也不疼菀儿,每回有冰露来总被七公主抢了去,我可一点儿没吃到,今儿个好容易吃到点儿,四福晋却不让菀儿再吃。”宁萱拥着她道:“公主可别怨我,不是我不让公主吃,只是这东西太凉。”“八妹妹喜欢,让她用便是了,一点儿冰露能坏什么事?”璟菀早扑进他怀里道:“四哥哥最疼我。”宁萱福了福身子道:“爷。”胤禛笑道:“菀儿,出去和你十三哥玩儿,虽是允了你用冰露,可你要吃坏了肚子,额娘怪下来,我可不帮你担着。”璟菀嗫嚅道:“菀儿知道,菀儿不会用多,让妃母担心。”说完便出去了,屋里的丫头也趁势和她一块儿退了下去。
      “福晋,你猜我做了什么好东西?”宁萱品了口玫瑰花茶,笑道:“爷和十三爷在绿筠轩里捣鼓什么呢?”胤禛笑道:“你这些丫头可真真伶俐,改日里我好好束束她们,看她们还敢不敢打听主子的事儿。”宁萱道:“你可别怪她们,若不是十三爷跟你跑得个没踪影儿,八公主哪儿会被璐澴带到我这东院儿里来。”胤禛道:“不说这些,你看这是什么?”宁萱接过他手中红线穿的一堆铜钱,端详了半晌,道:“爷做的小猫?”胤禛恼道:“分明是和十三弟一起给小阿哥做的铜钱小狮子,怎地说是小猫?”宁萱掩口笑道:“爷可急什么?小阿哥还没影儿呢,想是爷和十三爷是孩子心性,故做了这二不像,打着小阿哥的幌子。”胤禛将那铜钱小狮子上下左右的看了几遍,仍道:“我怎么看都觉着这是只生龙活虎的狮子,只不过没做完罢了。”宁萱笑道:“臣妾不过和爷打趣儿呢,爷也当真。”胤禛半笑道:“旭儿啊,阿玛为你做小狮子,望你以后做我大清第一巴图鲁,可却被你额娘数落,你日后可要为阿玛争气,叫你额娘知道这可不是猫。萱儿,你说让孩儿叫弘旭可好不好?取旭日东升之意。”萱儿……宁萱心中一颤,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爷,臣妾觉得不如叫弘晖。”胤禛思忖了会儿,道:“晖多为残阳、落日,何如旭?” “‘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旭总要成晖。臣妾敢问爷,四年前,可有一日爷在钦安殿中说过这样的话?” “那日福晋可是将彩帨遗在天一门的连理树?”宁萱一怔,是他,原来,真的是他。镂花窗外树影婆娑,落花风剪,“有我和你在一起。”无论今后是什么,只要这一刻,这句话,足矣。无论它是真是假,只要这一刻切身感到幸福的触手可及,此生足矣。“我们的孩儿日后必要文武双全,萱儿,你道可好不好?”“这样固然最好,可臣妾只愿他一世平安。”胤禛笑道:“有我在,何方胡图敢入我撷芳殿半步?我定要你们母子双安。”二人会心一笑,里间花梨木柜上的景泰蓝葫芦对锁有些许颤动。
      澄撷殿里,宛如正在做虎头鞋,湘帘微微一响,她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肃道:“爷。”胤祉随手拾起一只虎头鞋,道:“为四福晋做的?”宛如点了点头。胤祉自坐于炕上,摆弄着玉子,云南方贡上的云子,余辉照耀下,黑子恍如一泓碧波。宛如笑道:“爷想下棋了?不如让臣妾陪爷下一局?”胤祉将手中的棋子一掷,水晶棋盘上的棋哗啦啦的滚落,敲打着金砖地面,在这片嘈杂声中,宛如似听得他说:“你?会么?”宛如俯身去拾一枚枚散落的云子,又仿佛是在拾泪珠儿一般。窗棂洒与地面的影,如若天然的棋盘,她和他就像在下棋,他的黑子步步紧逼毫不留情,可她,不会进攻,不懂防守,任由他轻而易举的攻取腹地,还未到终局,可她走得每一步,都是死棋。
      “为什么?”她董鄂•宛如虽不算最贤良淑德,可他何以至此?为什么?胤祉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末了,他道:“你本不该嫁我,遭这番罪。”宛如身子一颤,斜阳下她明澈的笑容有些恍然,“臣妾心甘情愿。”胤祉正欲掀了帘子出去,忽又止步,瞟了眼那虎头鞋,道:“你只要做你该做的。”“爷,你爱她么?”胤祉一愣,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原是我的,既是我的,我就要抢回来。”宛如方拾起的玉子全又落了下去,胤祉叹了口气,道:“叫下人来收拾便是。”他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暮秋忙进来收拾,低声道:“主子。”宛如扯出一抹灿烂的笑,道:“董鄂•宛如从来不会落泪。”暮秋道:“主子,奴才知道您心里不舒服,您哭出来吧,奴才看您笑,比哭还心痛。”宛如道:“这里需要眼泪么?笑着伤人,才伤得最深。”宛如的手微微一用劲儿,虎头鞋上的绣花针蓦地刺进她的手心儿,渗出一滴滴的血珠,埋没在大红的缎子里,未有一丝痕迹。

      又至掌灯时分,碧纱窗隐隐约约溢出微光,一女子道:“主子这几日昏昏恹恹的,总这样儿下去,可不是个法子。”那主子道:“那有什么法子?冰露早领完了,香薷汤也不顶甚用。”女子取了纨扇来为她扑风,道:“那些俱不顶事儿,主子只需一味药。”“什么?”“紫河车!”她啐了口道:“你个胡说八道的小蹄子,你让我上哪儿去寻?”女子道:“眼前儿就有现成的,莫非主子看不到?现下方才两个月,到了三个月的时候正是药效最好的时候,主子得快些拿主意。”窗外忽有一道亮闪闪的白光,继而风雨大作,“莫要说这些个,瞧这样儿,像是遭了天谴似的。”那女子轻关了窗,道:“夏天儿,总要下那么几场雨消消暑气儿,主子慌什么?这样的事儿,何须主子动手?”“你有甚办法?”那女子道:“前朝有味藜香丸,取三月的紫河车最好不过,叫那小蹄子去,她怎会有戒心,主子只管等取回的成药便是。”女子口中的主子淡笑道:“还是你有主意,就这么办,莫留下蛛丝马迹,叫人家查到咱这儿来。”女子福了福身子,道:“主子宽心。”
      忽听得外间儿有人叫道:“五公主,五公主您这可是怎么了?”那女子忙推了门出去,只见是五公主的教引嬷嬷,扑在五公主身上直哭,“你这老货,还不快将公主抱进来,传太医!”那嬷嬷听了她的话,忙将璟葇抱了进去,不出一会儿,一女官来传话道:“太后主子已然传了太医往宁寿宫去了,快将五公主送往宁寿宫。”众人一听,忙撑了油伞,将璟葇扶上肩舆,往宁寿宫去了。
      茉浛匆匆跑进殿里,道:“五公主不知怎地厥过去了,又淋了雨,现方才醒过来,口中直喃喃着要见福晋主子呢。”胤禛道:“想是这丫头又四下里乱跑,受了方才那雷鸣的惊吓,想来无甚打紧,现下福晋身子重,这样下雨天儿,路必是滑的,怎好叫福晋出去。你去回了宁寿宫的人,就说明日天亮了,福晋自会去看她。”茉浛福了福身子,掀了帘子下去了。宁萱却仍有些心神不宁,道:“爷,我仍想去瞧瞧五公主,她叫我,必是有事的。”胤禛轻拂过她的脸颊,道:“有什么事比我的小阿哥更要紧?那丫头素来喜欢瞎胡闹。”宁萱还欲说些什么,胤禛又道:“明日一早,我为你画眉。”烛光洒下零零落落的影,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仍若有若无的响着,一夜滴到明。

      -----------------偶素EG分界线-----------------
      某只小藜藜很不HD的向匪大学习,决定来EG一下偶棉小四滴内心独白
      1.打碎德妃的瓷尊:我最爱的皇母都去了,你还好意思用红色!我怒!
      2.德妃告诉他为他择了亲:不知是谁家的庸脂俗粉,我要那彩帨的主人啊!
      3.教宁萱画梅花故意不放手:为啥我就电不到你呢?我不信这个邪!
      4.宁萱请他去东院时偷笑:看吧!我总去西院你急了吧!这就叫做欲擒故纵啊!
      5.知道宁萱有身孕滴时候:我胤禛终于要当阿玛了!哦耶!
      6.宁萱认出他的时候:早知道我还电什么电啊•••••
      为了防止噩梦•••EG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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