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25、第 25 章

　　看见汪芷静牵着正正经经穿了燕尾服、扎着小领结的铮铮徐徐走下楼，莫思樊惊呆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名女子坐到钢琴边，轻轻弹起曲《雨滴》作前奏。
　　灯光也逐次由明变暗。
　　鼎沸的人声慢慢沉静，其中的一些窃窃因此而变得清晰。
　　“天呵！好漂亮的小男生。”
　　“莫总的儿子吧？长得和他爸爸一模一样。”
　　“你看他那气质，活脱脱一个童话里的小王子。”
　　……
　　铮铮对所有的惊叹、赞美都置若罔闻，他按汪芷静所说，象平常无数次迈下楼梯那样，抿直唇，冷着一张小俊脸，把所有人当透明般不睬。
　　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矜贵。
　　已经有闪光灯毫不客气地打在他身上了。

　　汪芷静牵着他走到钢琴旁边，把他抱坐入早已备好的三级圆木阶台上，而自己则坐在最下面那一阶，抬眼满眸欣赏与鼓励地看着他。
　　有工人迅速围起反向的单面透屏风，于是，里面的两人看不见外面，而外面的所有人则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汪芷静咳嗽一声，轻轻起头：“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铮铮也咳嗽一声，看着汪芷静，开始朗朗颂读：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中期待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童稚的声音里夹有女性的温柔，包裹着丰富得令人难以想象的成人感情，一字一句，极其流畅又极其软和，极富魔力地征服了客厅里所有人。
　　“太厉害了，就算是大人，要背下这么长的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他还这么小。”
　　“简直是神童！”
　　喃喃的赞美声仍低萦在四周，更令人称奇的事发生了。
　　铮铮居然用英文重读了一遍这首诗。
　　“I say,you are the tender month of April
　　Your laughters dance in Aeolus’s call
　　……
　　You are blooming buds of trees,or a swift swallow
　　Whispering at my window,you are love,and mellow
　　A chapter of poety,and tender april of mondialit”

　　一时间，掌声如雷。

　　三岁的小男孩，一口软糯而又温存的诗背诵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同样流利而又标准地用英语背诵下来，一个嗝都不打，太厉害太神奇了！
　　果然是非常精彩而成功的压轴戏，连大门洞开、小提琴女微笑着伫立中央轻拉缓奏都无法让人意识到该离去了。
　　联想到红遍大江南北的《爸爸去哪儿》掀起的亲子风，已经有敏锐的媒体朋友挤到梁西娅身边，“莫太，约个时间，带你家小王子来做个独家专访好不好？我保证把封面留给你们。”
　　女眷亲热地挽住她，“西娅，念的哪家早教中心啊，给介绍介绍？”
　　莫思樊的肩被轻拍，“真是虎父无犬子呵，佩服，佩服！”
　　……
　　很多年了，莫思樊再回想这一幕，都仍然说不清当时的心情到底是惊是喜，是骄傲，抑或失落。
　　从知道梁西娅怀的是儿子始，他就野心勃勃地想象过，要带着他征服世界上所有是男人就应该征服的事，他要把从父亲手上传承下来的莫氏集团交到儿子手上，要和他一起见证一个商业帝国持续的辉煌……
　　可是，目睹自闭症对儿子巨大的影响之后，加上……，他觉得自己回落成了一个普通父亲，不再好高骛远，也不再好胜自大，他只希望儿子健康、平安，不再经受其他任何打击之余，能够治愈自闭，快快乐乐渡过这一生。
　　而今天，今天，在汪芷静崇拜而宠溺的眸光里，他蓦然发现，自己曾经极度极端的两个目标居然象油和水一样协调地调和在了一起。儿子稚嫩却沉稳，虽有自闭症，却也有超群的记忆力和模仿力，他是他莫思樊的儿子，所以，他的骨血里有与生俱来的尊荣和坚强，出色和不凡。
　　莫思樊的眼底漫起一层雾气，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去拥抱自己的儿子，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
　　他不是人间四月天，他是他莫思樊的四月天，是他的爱，他的暖，他的希望！

　　铮铮的诗朗诵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梁西娅风头尽展。
　　她兴奋得也不顾天晚，送完客人后挑了个盒子就要往铮铮房间窜。
　　“又是送手表？”莫思樊在走廊上拦住她，语气不无讽刺的说。
　　梁西娅心情好，不和他计较，笑咪咪地说：“是呵，你知道那些年我全世界巡回走秀时，最方便带的就是手表，这不，攒了几大屉子，不拿来送人留着当古董吗？”
　　说完，她准备绕过他去推门。
　　莫思樊抄着手随她的脚步同步移动身躯堵住她。
　　“干嘛？”梁西娅不解。
　　“是你要她带铮铮在派对上演出的。”他用的是肯定语句。
　　梁西娅睁大眼，卷翘的长睫毛扑闪出一对无邪的亮眼，“我可以否认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娇嗔。
　　“早上你给我打电话，问能不能多请几位媒体的朋友拍恩爱秀，其实，是为推出铮铮作准备吧？”他淡淡地问。
　　梁西娅了解，以他的性子，会等在这儿和她说这么多，心火不知道已重到了什么程度。她那么聪慧，才不要在这关口挺身而出去堵机枪眼。
　　要挺，也是挺胸。
　　她抿着笑，极识时务的摇头，否认说：“铮铮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芷静说他可以参加派对时，我也猜不到结果。”
　　“汪芷静提的？”莫思樊目光一闪。
　　“你发过话嘛，不让铮铮参加成年人的游戏，那，除了她还有谁敢挑战你的权威呢？”梁西娅眨眨眼，纤长的手指点点太阳穴，故意夸张出一份委屈，“难不成，你以为我有那胆量？”
　　莫思樊不再说话，无论过去或现在，甚至将来，他都没有和她较嘴劲的兴趣。
　　“不过，她确实很有一套哟，我没想到铮铮居然也有这样出彩的时候，要知道，他才只有三岁啊，三岁！齐太说她女儿都快五岁了，还连一首歌都唱不全，而铮铮居然可以完完整整地把一首诗朗诵完，天啊，还有英文！”梁西娅是真的冒星星眼了，“不行，我一定要奖励她点什么，让她教铮铮《长恨歌》，下个月你大哥的生日宴上念，哼，你大哥不老说铮铮是我俩的缺憾么，我就让他看看……”
　　“西娅，”莫思樊打断她的遐想，静静说，“我们可以带铮铮出席一些必要的宴会，但是，是作为客人，而不是演员。并且，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带他接触媒体。”
　　一直杵在房门后贴耳偷听他俩谈话的汪芷静听到这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Why？”梁西娅惊讶的伸开手。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
　　沉默几秒之后，梁西娅耍宝的表情逐渐严肃，“思樊，铮铮也是我的儿子，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莫思樊倏忽一笑，声音漂浮，“我都没有公平，哪来公平给你？”

　　梁西娅踩着细碎的高跟鞋声离去。
　　莫思樊又站了会，重了语气说：“出来吧。”
　　细小的门缝慢慢敞开，汪芷静挺不好意思地挪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那个……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听见你们在外面说话，怕吵着铮铮，所以才起来看看。”她局促解释。
　　莫思樊一言不发。
　　面对这样缄默的莫思樊，汪芷静有些不安，铮铮今晚这样出彩，别说身为他的父母，就算是她这个做阿姨的，也被深深折服，引以为傲。难道，他不是这样想的吗？
　　“那个……要不，我先进去了。”曲终人散后的大厅有凉意漫延上来，汪芷静觉得受冷不过，跺着脚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去。
　　“为什么？”他突然将就梁西娅的问题问她。
　　汪芷静没吱声，在辨明他喜欢或反感之前，她认为自己还是闭嘴为好。
　　“是你告诉我慢养孩子，静等花开，是你叫我不要把大人太成熟的期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他们正是生长的时候，而不是欣赏的季节。而今天，同样也是你，把他推到公众面前，任由大家评头论足。
　　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你想要什么？觉得私侦公司的进展慢了，跟不上你寻子的迫切心情？还是，想一举在名流圈里成名，继而扩大搜索范围？
　　如果是前者，那你大可直接问我，我也会坦白告诉你，不是没有进展，而是我希望汇集到有突破时再说，我不想你因为希望而失望，更因为失望而怠慢铮铮。这话比你的行为更坦率吧？
　　如果是后者，那么，我恭喜你，的确已经有人在打听铮铮的家教老师了，相信跟着就会有猎头公司联系你。
　　无论哪一种，我想，都绝不会是因为我夫人手上那块表吧？”

　　他说了那么多，汪芷静还是不知道他喜欢或反感。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绞尽脑汁，花了那么多心血和精力，才换来今晚如愿以偿的出位光彩。她只想等待结果，而不是，需要解释的过程。

作者有话说

　　一路到此的亲，轻按贵指点个收藏，让我知道始终有你相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