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24、第 24 章

　　周六如期到来。
　　梁西娅是吃过午饭回来的，一回来就吩咐说她要睡觉充电，任谁都不准去打扰她。
　　小富姐是没空的，她脚不沾地的在厨房和客厅间来回穿梭，监督卫生，安排菜肴，提醒音效师小心古董，忙得连电话都腾不出手接，挂着耳机催这个求那个。
　　表面上看，只有汪芷静最为清闲。戚阿姨还在时，莫思樊就发话说莫府的家庭派对与她和铮铮无关，故而从没人敢惹她们。往往都是楼下欢声笑语，她和铮铮则躲在房里该吃吃、该玩玩，消遥得如旧甜蜜。
　　而今天注定是不行了。
　　从上午，噢，不，应该说从小富姐从农贸市场回来开始，汪芷静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当小富姐无奈说“没有”的时候，她差点没蹦起来。
　　“……是，是，之前是帮你说好了的，可你也知道，她们是商贩，商贩，谁给的钱多她们就卖给谁，我怎么知道那么一大清早会有人出高价去收那东西？”被绝望的汪芷静纠缠得紧了，小富姐只好提醒她说，“芷静，你知道莫家的菜品向来都是在超市买，为着你要的那东西，那么远那么脏的农贸市场我已经去过两三趟了，商贩不讲信誉，我也没办法。如果是平常，我多帮你跑几家也没关系，可今天……什么情形你也看得着，我没有时间再出去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得亏是小富姐，换成戚阿姨的话，估计汪芷静连提都不用提。
　　小富姐没时间，有时间的汪芷静又二十四小时卖给了莫铮同学。忒巧是遇上今天，小富姐也忙得四脚朝天，否则的话，请她看着铮铮，自己跑快点去附近的菜市场收罗收罗，指不定瞎猫碰上死老鼠也能收罗回来……
　　唉，她自己也知道就算能出门也不一定能买到。
　　汪芷静愁得口干舌燥。
　　下午三点半，好不容易等到梁美女睡得心满意足地从房间里出来，她上前尝试说服她同意自己带铮铮出去一趟。
　　“农贸市场？”梁西娅以指代梳理了理披散的卷发，捋过发梢一边玩一边慢吞吞地说，“芷静，换成是你的儿子，你会同意他去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吗？”
　　换成是她的儿子？汪芷静暗叹口气，她愿意带他去一切他想去的地方。
　　那就是不可以喽。
　　汪芷静愁眉苦脸的转回铮铮房间。她觉得梁西娅一定是故意的，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就是她对自己的心态，从某种程度而言，她可能甚至宁愿搞砸今晚，换取她汪芷静被扫地出门。
　　自己这个赌，会不会打得大了点？
　　可她已是如箭在弦。
　　房间里，穿戴得整整齐齐准备出门晒下午太阳的铮铮睁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期盼看她。
　　她明白他在期盼什么，但是……

　　汪芷静心烦意乱地陪铮铮往山庄中心的儿童游乐区去，路上遇见骑在新阿姨背上吆喝着也往那奔的天天。
　　她心念一闪，也许……可以请姚立晨帮忙呵！那人是最不喜欢欠人情的，特别是欠她一小阿姨的人情，找他帮忙的话，他一准完成任务以便两人间撇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汪芷静倒也不介意和找儿子之外的人、事毫无瓜葛。
　　她就着手上的电话拨给姚立晨……

　　两个阿姨、两个小孩开开心心地玩到快六点才高高兴兴分手回家。
　　回去的路上，铮铮突然拽住她的衣角，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姐姐”。
　　汪芷静知道他想说什么，豪气冲天地拍胸脯：“放心，姐姐答应今天给你就肯定会给。”
　　“你对我挺有信心的啊！”身后一声调侃。
　　汪芷静转头，只见姚立晨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已无声无息地驶到了旁边。她嘿嘿笑，抱着铮铮走到车窗边：“铮铮乖，跟叔叔说谢谢。”
　　不知所谓的铮铮还是埋头低哼了声“谢谢”。
　　“真是不好意思，一路上的农贸市场我找遍了，都没有。”姚立晨装模作样地摊摊手。
　　汪芷静还是笑嘻嘻看着他，躹了个躬说：“谢谢姚先生。”
　　叹口气，姚立晨从副驾座下拿出个网兜，递出来，口气无奈地说：“本来我还想给天天买一个，可人家就只有一个了，没办法，我怕天天看见闹着要，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先给你送过来。”

　　看着网兜里的小乌龟，铮铮失声欢呼起来。

　　“门口花店就有巴西龟卖，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非要这土乌龟不可。”姚立晨抱怨，“害我西装革履不停钻菜市场，瞧，鱼池里的水把裤角都溅湿了。”
　　汪芷静撇嘴，“巴西龟？一百种最危险入侵者之一，大肆侵蚀生态资源，看见就应该消灭的，还养它？没文化……”
　　她冲铮铮挤挤眼。
　　“真可怕。”铮铮配合得天衣无缝。
　　汪芷静哈哈大笑，千古难题得解，兴奋得忘了形，抱着铮铮狂吻两口，大声对姚立晨说：“谢谢你呵，姚先生，多少钱？我还给你。”
　　姚立晨被一大一小耍的宝弄得气笑不得，本来还打算转回门口给儿子买个巴西龟，这下也不敢去了。
　　不知为什么，看见女孩自然而略带些狡黠的笑，他有种要落入圈套的感觉。
　　“不用了，之前麻烦你帮我带天天，给我送饭，我还没道谢的，就当是，扯平了吧。”
　　汪芷静冲着天空韵致十足的飞了记白眼。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样……我就不客气了啦，谢谢。”她敛尽不屑，笑嘻嘻又躹了个躬。
　　算无遗策的姚立晨算是明白了自己掉进了个什么坑，----他掉进了自己本来准备给别人挖的坑。
　　这……也忒欺负人了吧？出钱出力不说，居然还就了她的心意。
　　“不客气，不客气，”其实姚立晨真正想说的是“别得意，别得意”，磨着牙，他低下渐渐浮出笑意的脸，说：“只希望能让我们天天时不时过来一起玩玩。”
　　那不得又缠在一起了？汪芷静愣怔。
　　“啊，呃，介个……”她想抬出莫思樊当挡箭牌。
　　姚立晨下车，埋头掸手工西裤上已经干成渍的所谓“鱼池里的”
　　水，自言自语说：“嗯，这印迹应该能洗掉啊。”
　　汪芷静想说，姚大状，你干脆改名叫姚大赖算了。难不成，那么多辉煌战绩都是赖回来的么？
　　但她只能陪着笑道：“那有什么问题。”

　　“嘀嘀！”
　　不远处，莫思樊开着他那辆又长又高的车缓缓驶近，他摁了两声喇叭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上车。”滑下车窗，他对着空气冷冷说。
　　望望咫尺之间的莫府，吸了口突然降低十度的空气，汪芷静心里腹诽，又是狭路相逢，姚立晨，你的便宜还真是贪不得。
　　却不得不挂上笑和铮铮一起上车，还得装出副胸无城府的模样教铮铮和姚立晨说拜拜。

　　“怎么会又和他在一起？”将车停进车库，好半天没说话的莫思樊厉了声气问。
　　汪芷静陪小心笑，乌龟的事她是铁定不敢说的，否则，以那两个男人间的仇怨，难保莫思樊会当即把它从车窗里扔出去。小乌龟小命不保是一回事，得罪了铮铮就事大了。
　　她一边抱着铮铮下车，一边搜肠刮肚想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敷衍过去。突然，看见花团簇拥下的院子，她脸色一变，抬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捂铮铮的眼。
　　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一声尖叫，铮铮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奔向院子，舞动小手竭力想掀翻花盆盆景，嘴里还在大喊：“萝卜，我的萝卜，萝卜！”
　　汪芷静奔过去抱住他，不停安慰。
　　看见被大小盆钵压得不成样的菜叶，莫思樊气得大喊：“李小富！”
　　小富姐闻声从房里小跑出来。
　　已经收拾打扮妥帖的梁西娅也跟着出来了。
　　“这是谁让你弄的？你不知道这下面是我儿子种的菜吗？立刻给我搬走！”莫思樊吼叫。
　　在场大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用，莫先生，不用。”汪芷静慌忙阻止。
　　开玩笑，为了装饰院子牺牲铮铮辛辛苦苦种的萝卜，这种事除了梁西娅还有谁敢做？但是，派对马上就要开始，已经有嘉宾翩翩而至了，如果这时候闹出乱子，扫了梁西娅的面子，她所有的筹谋和努力不就全泡了汤？
　　不可以。
　　她咬咬牙，忍着承受铮铮乱踢乱跳蹬过来的脚劲，压低声音在铮铮耳边哄：“乖，宝贝，相信姐姐，萝卜不会有事的，相信姐姐，不要闹啊，我们先一起上楼陪小乌龟吃饭好不好？”
　　同时，强笑着冲一干人摆手，没事，没事，都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去。
　　莫思樊也是气得满嘴血腥被汪芷静的委曲求全强摁着。
　　好在铮铮听汪芷静的话，逐渐安静下来。
　　汪芷静趁机抱住他疾步回房。

　　小孩子闹出的一点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大人们的安排，很快，楼下的喧笑声便密了起来。
　　按说小富姐今晚是最忙碌的，但她还是坚持亲自把汪芷静和铮铮的晚餐端上来。
　　看着汪芷静，她满脸愁容。
　　汪芷静不解。
　　“你们上楼之后，莫先生还是当着众人面把我狠刮了一顿。”她语气酸涩。
　　汪芷静有些诧异，莫思樊明显是在指桑骂槐，敲山震虎，难道小富姐没听出来？
　　当然，即便她没听出来，汪芷静也没胆告诉她。
　　只好陪着嘿嘿干笑。
　　“有钱人家我不是没做过，难得有象莫先生这样的，待遇好，又不苛刻人，我是实心实意想好好做下去。”
　　汪芷静静静倾听，她想，小富姐可能是需要一个倾吐的对象。
　　“你……能不能帮我向莫先生解释一下，不是我安排工人在院子里放花盆的，甚至，我还提醒过……她，可你也知道，人家是女主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正扒进一口饭的汪芷静被小富姐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得差点呛进气管里，她涨红了脸咳嗽好久，在小富姐可怜巴巴的眼神里不得不恢复正常，继续干笑着说：“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能耐。”
　　“你有，”小富姐还挺固执，“我看得出来，莫先生挺听你话，也挺重视你的。”
　　这话说得，要让梁西娅听见，她还有得活吗？
　　汪芷静只好支支吾吾、咳咳停停地把她敷衍过去。

　　小富姐走后，汪芷静陪着铮铮玩了会小乌龟，又再次向他保证自己有办法让那些萝卜没事，彻底抚平他的情绪后，想到晚上的安排，她摸了摸铮铮的头，哄着他提早睡下了。
　　深夜十一点，小富姐上来敲门，带进来楼下依旧高亢的笑语声。
　　“莫太太说差不多了。”小富姐小声提醒。
　　汪芷静点点头。
　　她将床头灯由暗到明拧亮，注视铮铮的睡颜良久，然后，弯腰轻拍他的脸，柔声说：“铮铮，宝贝，起床了，你答应了姐姐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