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62、第 62 章

　　教什么教？教个毛线。
　　问题是莫大boss认为即便是团毛线，他也教得出个一二三四。
　　“炒白菜和蘑菇汤没问题吗？简单得我都不好意思教。肉末豆腐也不难，肉馅用盐、淀粉、料酒腌一下，加姜蒜炒熟之后，加豆腐进去一烧，OK。豉香鱼听上去可怕，实际也很容易，象腌肉馅一样，把鱼用盐和料酒腌一腌，再裹上淀粉在油锅里略微炸一炸，炒好调料后重新把鱼倒进去加水烧就行了。倒是我昨天提过的鱼香肉丝不好做，超市切好的肉丝太粗，要你切的话，估计也细不到哪里去，而这道菜肉丝的纹理和粗细是关键，所以今天我放弃了，改从最简单的教你……”
　　汪芷静睁大一双星星眼看莫思樊象餐饮大师一样口若悬河地讲授烹饪经。

　　“那个……”
　　“呃……”
　　“让我……”
　　她几次企图插话进去，都被莫思樊无情忽略。“……煎牛排……”他越说越起劲，俨然有从中餐延伸到西餐的趋势。
　　汪芷静抿唇，垂头，夹鱼给铮铮吃。
　　莫思樊说得来猛然看见那盘他压根就没动过的豉香鱼已经露出盘底时，这才发觉面前两个说教对象完全不是公司里一边认真倾听一边点头如鸡啄米的下属所能比拟。他说他的，人家吃人家的，点头也不是为他的话，而是……毫不可耻的认为吃得满意……
　　气得他顿了顿，重重地把筷子啪在桌上。
　　两个说教对象受惊抬头，铮铮拧紧眉头，带着和莫思樊生气时一样的表情说：“爸爸，吃饭时弄这么大声是不礼貌的。”
　　汪芷静奖励般将最后一块完好的鱼肉夹进铮铮碗里。
　　莫思樊被一大一小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愤怒了。

　　吃完饭后，莫思樊没有象以往那样甩头进书房。他貌似不经意般停留在客厅，打开电视，目光盯着广告，眼角余光却扫向厨房。那门口，铮铮正骑在他的小自行车上，一边等里面洗碗的汪芷静，一边和她碎碎说话。
　　“我不想散步，我想去找姚小胖玩。”
　　莫思樊的脑袋转了个大弯，才悟过来铮铮嘴里的“姚小胖”应该就是姚立晨的儿子天天。想起那小家伙的模样，他的嘴唇勾起了一轮浅浅的弧度。
　　“唔，那我把你放在他家，然后我自己去散步。”
　　对于汪芷静的答复，铮铮纠结的挠挠头，“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汪芷静没有接话，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擦干净后，放在架子上，抹了台面，这才转回身问铮铮：“我是一个小时之后去接你吗？”
　　“不，不是。”铮铮坐在自行车上摇头扭身。
　　“一个半小时？不能再多了，你回来还得洗澡。”
　　“我不是……我是……”
　　连莫思樊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铮铮身后的，他弯下腰，想抱起表达不出意思，已经显得有些焦躁的儿子。
　　一只纤细的手及时落在他的手臂上，止住他的动作。
　　“难道你还没明白他想说什么吗？”莫思樊低声责备汪芷静。
　　“只有他自己说出来，我才知道。”汪芷静的声音更低，语气却坚定。
　　寓教于随时？莫思樊挑眉盯着汪芷静，无声询问。
　　汪芷静没再说话。
　　莫思樊缓缓收回手，直起腰。
　　“我收拾好了，是现在送你去天天家吗？”汪芷静仍旧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问铮铮。
　　“我的意思是，你不去散步，和我一起去姚小胖家。”憋来憋去，铮铮终于把他的意思用语言憋出来了。他说得既大声又清楚，说完，长吁一口气，神态骄傲地看着汪芷静。
　　汪芷静的眼睛里已经燃出了光彩，表情却依旧平淡的说：“哦，原来你想让我陪着你们一起玩，可是，晚上我吃得很饱，我需要去散散步，消化消化肚子里的食物啊。”
　　铮铮颇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巴。
　　“或者，你先陪我散散步，然后，去天天家，如果他爸爸和阿姨允许，我们再玩上一个小时左右，怎么样？”
　　莫思樊印象中的儿子是乖僻并倔强的，否则，也不会换那么多阿姨了。然而，此刻，他来来回回扭动着自行车龙头，明显不肯接受汪芷静的建议，偏偏却又踌躇犹豫，一副挣扎在迁就自己还是成全别人的矛盾中的模样。
　　“走到会所那里。”终于，小家伙闷闷的屈服了。
　　莫思樊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从家到会所的步行距离不足十分钟，如果走到那算是“散步”，他每天在一、二楼间来回几趟，同样也称得上是有氧运动了。
　　他等着汪芷静驳斥儿子，没想到，她居然认真点了点头，“好，成交。”
　　“成交。”小家伙很是老练的扬起手掌心。
　　汪芷静一掌拍上去。

　　“等等，”一大一小都已经换好鞋了，莫思樊才从怔忡中回神，他漫不经心般互抄着手，话音里带着竭力掩饰的在意，“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汪芷静牵着铮铮的手一紧，他终于上勾了？
　　看见莫思樊吃完饭没直接上楼，她就知道有戏，话题想方设法往小伙伴的方向引，果然引出了铮铮对天天的惦念，接下来，散散步，和天天好朋友聚一聚，顺理成章，自然而然。难的是正主一直直直坐在客厅沙发里，貌似看电视看得非常认真，天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她和铮铮的聊天，天知道他又会不会被她那派“傍晚晚景清亮，风和人煦”的勾勒吸引。
　　事实是他果然被吸引过来了。
　　汪芷静的眼前浮现出和莫思樊一左一右牵着铮铮悠闲而又招摇漫步小区的画面，然后，再一起出现在姚立晨面前……后者会是怎样的反应？以姚立晨的城府，面上绝对看不出丝毫吧，实际上呢？汪芷静打赌他一定会告诉梁西娅。他知道梁西娅其实是爱着莫思樊的，就如，汪芷静同样知道。女人呵，毕竟是女人，相知能爱，相杀，也能爱。
　　而爱着莫思樊的梁西娅，仍顶着“莫太太”名衔的梁西娅，在得知应该原本不该、不能见光的一家三口已经恩恩爱爱一起过小日子时，会怎样呢？
　　要是她和梁西娅还没为各自的目的而暂时真心实意结成同盟之前，高傲的梁西娅一定会跳出来反击吧？不动不错，她一动，都是错。莫姚二人正愁挑不到她的刺，这下好，敌人自动把命门送上来，不打白不打，打就往死里打。
　　梁西娅若是倒了，还有谁可与莫思樊抗衡？她找谁帮忙夺回铮铮？靠谁击败莫思樊？
　　汪芷静的脸上闪电般快速划过一缕讥笑，侧脸看向莫思樊时，已是一派淡然，“你有时间吗？”

　　莫思樊走上前，牵住铮铮的手。
　　汪芷静跟在他们后面，慢吞吞走下台阶，合上院门。
　　天色将黑未黑，褪去白日的明艳后，静谧的小道别样幽深。地灯不很亮，却极白，包在蘑菇状的灯罩里，影影绰绰将一种温柔而绵长的情愫延伸出视线之外。
　　铮铮没走上两步就发现牵着自己手的手不是自己认可的那只手，他转回身，等后面的汪芷静走近之后，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同样自然而然地挣脱出莫思樊的手，不说话，继续慢慢往前走。
　　被儿子当街遗弃的莫思樊略微愣了愣，自嘲一笑，转而走到汪芷静那一侧。
　　三人并行，漫漫一派丈夫在道路外侧保护母子的意味。
　　看着地上的影子，汪芷静的眸光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门铃响过之后，是姚立晨亲自来开的门。看见面前三人，他显得微微有点惊讶，目光快速在莫思樊脸上扫过，随即笑开，“稀客呵。”
　　“铮铮想找天天玩，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汪芷静一边礼貌问，一边尽量不让人觉察的观察莫姚二人。
　　没有警惕、抗拒、敌意，两人表情自然而平和，也就是意味着，彼此已经有了沟通，消除了心结？
　　汪芷静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态。
　　“莫大嘴！”随着一声大喝，天天从姚立晨后面冲过来，惊喜万分的说，“你去哪里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
　　铮铮还来不及回答，天天已经伸出小胖掌一爪把他抓了过去，“快来看我爷爷买的淘气堡,比‘贝乐园’里的还大还酷哦，还有积木，积木，我保证你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积木……”
　　两个孩子一边说，一边往里跑，三个大人你望我，我望你。
　　“还可以说‘不方便’吗？”姚立晨苦笑，将两人让进屋，“老爷子惯那小家伙惯得无边无谱，海大一东西，说买就买了，幸好家里房子够大，否则连放的地方都没有。”
　　“‘大嘴’这名是你告诉你儿子的？”莫思樊冷冷问。
　　汪芷静侧头望向莫思樊，第一次仔细看他……的嘴，嗯，虽然很薄，确实……不算小。
　　她忍不住轻噗一声笑开，跟着就接收到了莫思樊色厉内荏的目光扫射。
　　姚立晨拍拍莫思樊的肩膀，头凑到他耳边轻笑着说：“其实，说你儿子嘴大真还冤枉了他，那么一点点，红嘟嘟的，哪有你半点影子，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他妈妈的翻版，当然，说是我告诉天天的，那也是冤枉了我，还不是因为你儿子说我儿子胖，被老爷子知道了，这才把你小时候的绰号赐给了你儿子。”
　　“他懂什么？那叫‘刻度’好不好。”莫思樊好气不气，说不上为什么会为一直都很有骄傲感的相貌解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被姚立晨看见，咧开嘴大笑，乐不可支，“你说你呀，啥时开始这么没自信了啊。”

　　距离太近，姚立晨的话大多落进汪芷静耳朵里，她有些尴尬，深吸口气，从阿姨端过来的茶盘里随便拿了杯水，对莫思樊说：“我去看着铮铮。”
　　姚立晨的目光一直追随她走入天天的房间，这才转回眼，正视着莫思樊，神情肃穆，“好像，她并不惊讶我俩的关系从冰点突升到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