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左边右边》阿熙达卡

2、第 2 章

　　我仍旧和凛闹着别扭。那一巴掌把我对她所有的理解和认同几乎扇得干干净净。
　　其实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在这期间，我那个一向坚韧地扛起了我们两个人所有生活的冷若冰霜的姐姐，靠在那个叫做花形透的高大男生背后，哭得没有声音。
　　“如果连的手断掉……不不不，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凛只比我大两分钟。但是她对我的付出和倾注，远远超过了两分钟所承受的重量。
　　只是当时仍旧一头热的我，不明所以，不知所措，不以为然。

　　凛早上都起得很早。但是我为了不再让她有叫我起床的机会，干脆比她起得更早，胡乱地把篮球部要晨练这个理由搬出来，早餐也不吃便当也不带，理直气壮地迎着朝阳走去学校。刚开始的几天我几乎眼皮子都睁不开，困得一边走路一边睡，迷糊地撞了几次电线杆子。不过后来我依旧倔强地不肯妥协，生物钟也在我赌气的时候慢慢形成。
　　我没有说谎，篮球部确实是要晨练。刚刚进篮球部的那几天，花形和藤真说我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很好，我不免得意了起来，本来的热情又被这样火上浇油，免不了使我对篮球的执念越来越深。但是后来我发现不吃早餐不带便当这个举动简直是太失策了。经常是训练到一半，我就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死也不起来。
　　也许是我国中一路过来懒散惯了，觉得这没什么不妥。但是队长藤真健司不同。他每次都在我累得倒地的时候不松懈地掐着秒表计时，“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训练量的人，等会训练结束多加两圈。”
　　我抬了抬眼皮，不理他。
　　他平平淡淡地出声，没有开玩笑的模样，“加三圈。”
　　我翻个身，心底有点动摇，但依旧躺着装尸体。
　　他低头看了看秒表，“四圈。”
　　“喂！你够了啊……”我终于坐起来，懒洋洋地看着面容漂亮得快赶上一个姑娘的藤真。
　　“知道够了就赶紧站起来跑。”他晃了晃手中的计时器，“快要到五圈了。”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我心情还不赖的时候，我亦会乖乖地拖着蜗牛步子跑完，因为无论怎么累，反正第一节课我一般都是在睡觉补眠。
　　但是有一天我就是烦躁得无以复加，隐忍着要上前揍他的冲动腾地站起身来，却看到刚刚跑完回来的花形，一米九几的大个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我不自觉地服了软——他能几分钟内干掉那群把我打趴下的混混，要对付身高还没到一米八的我自然就不再话下。
　　花形透给了我一个凌厉的眼神——他曾经警告过我，翔阳篮球部不需要废物。
　　然后当然以我不情不愿地重新迈开步子开始跑步为结尾。最后当我真的气若游丝地坐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的时候，花形走过来，递过来水和两个饭团子，“吃完去上课，不要迟到。”
　　我恹恹地咬了口饭团子，却发现里头放了很多我很喜欢吃的肉松。
　　最熟悉我的口味的，当然只有我那个面瘫姐姐。
　　“凛是……笨蛋！”我狠狠咬下一口饭团子，满嘴糯香，“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含糊不清地骂着那个白痴姐姐，眼眶却口是心非地忽然发酸起来。

　　可是午休时，我仍旧没有好意思到三年级的走廊去找凛一起吃午饭。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有多撕不下脸皮，然而我就这么僵持着，这种不明不白的倔强让长大后的我看起来都感觉分外好笑。
　　我照例成大字躺在学校后山的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上，任由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手握成拳紧紧抵住腹部，皱紧了眉头，暗暗骂了句该死。
　　“啊啦啦，躲了我一个多星期……真的想饿死是不是？”头顶上飘过来冷清的嗓音，然后我感觉背部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下，我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头又挨了一下，我捂着后脑勺，抬头看到了那张跟我得一模一样的脸，目光假装漫不经心地往下挪，瞥见了她手里捧着的蓝色便当盒。
　　“每天都要把本来做给你的便当分给花形那个大蛮牛……浪费。”凛一边不咸不淡地抱怨着，一边把便当盒打开，压好校裙挨着我坐下来，偏过头看着我，“连，还生我的气？”
　　我撇撇嘴，抬手掩饰性地搓了搓鼻子。
　　但其实我早就没生她的气了，我们两个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个大男生啊我哪儿有这么小心眼？何况还是自己的姐姐——骨肉至亲这个词，真的不是说着玩儿的。
　　我望着那一块炸得金黄诱人的炸虾，咽了咽口水，愣是死撑没张口说软话。
　　凛见我没什么反应，加大火力，把自己盒里香喷喷的肉圆夹了一块送到我的便当里，“先吃饭好吗？要凉了……”凛的语气柔软起来，居然还有些连哄带骗，就像小时候给我唱摇篮曲一样温柔。
　　我突然没由来地委屈，她的柔声软语戳得我心底酸溜溜的。我那变扭的情绪忽然高涨，抢过便当盒就开始大口大口地扒饭，像饿了几个世纪的狼一样。
　　“以后，不许把便当分给花形前辈！”我嚼着肉丸，口齿不清地警告凛。
　　凛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了出来。她没有允诺也没有拒绝，只是把自己盒子里的炸虾和肉圆一股脑地倒进我碗里。
　　“喂，我说认真的！”我毫不客气地进攻着食物，有些失望和不满她的表现，心里却隐隐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霸道了。
　　“是是是。”凛往嘴里喂了口饭，细细地嚼着，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飘落到后山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林上。

　　我没有发现，粗心大意的我怎么会发现——那时候在提及花形透时的凛，偷偷地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