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锦》瓶邪》汲秋

18、十八

　　这天吃过了晚饭后，吴邪硬把张起灵从床上拽起来，说要去西湖边散步。
　　张起灵拗他不过，只得起身洗脸换衣服，然后随吴邪出门。
　　傍晚时分，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雷雨，温度并不太高，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香味，分外清新。
　　张起灵看着西湖边久违的风景，倒微微有些怀念。
　　“小哥你在看什么呢？”眼看着一辆观光车就要撞上张起灵，吴邪一把握住了身边人的胳膊，把他往外拽，“就算是这种小车也能撞死人的，走路要专心！”
　　张起灵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却只低头看着吴邪握住自己手臂的手。
　　吴邪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腹上带着暖暖的温度，张起灵发觉自己很喜欢这种触碰。
　　察觉到张起灵的视线，吴邪尴尬地放开了手：“那个，小哥……”
　　“走吧。”张起灵不带什么深意地看了吴邪一眼，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吴邪一时捉摸不定张起灵的心思，也只能快走了两步跟上去。

　　两人沿着西湖边上不快不慢地走着，每到一处景点，吴邪都会详尽地向张起灵讲述此地的人文往事，俨然一副职业地陪的模样。
　　张起灵起先一直不声不响地听着，然而待走到某一处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你口渴吗？”
　　“啊？什么？”吴邪正说得起劲，蓦然被张起灵打断，一时倒没反应过来。
　　“我说……”张起灵无奈地叹气，“你说了一路了，不口渴吗？”
　　“呃……”吴邪抿了抿嘴，嘴唇确实有些干了。
　　张起灵轻咳了一声，说：“我去买水。”
　　“啊，不用……”吴邪连忙摇头，开玩笑，让张起灵买水，他哪来这么大胆子，“我……自己去。”
　　“原地等着！”张起灵对吴邪说了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迈开长腿走了开去。
　　“好吧……”吴邪目送张起灵走远，然后转过身子，靠在湖边的一根灯柱上，静静地望着华灯初上的西湖。

　　由于才下过雨的关系，西湖的水面比平时要更宽广些，这会儿吴邪正位于曲院风荷附近，所以极目望去，满眼尽是翠色的荷叶和婷婷的莲花，微风吹过，还带来盈盈花香，沁人心脾。
　　虽说吴邪从小就住在杭州，但是他确实很少在这样的盛夏来西湖闲逛。
　　毕竟一个长年单身的大老爷们来这种约会圣地看情侣卿卿我我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而自己会带张起灵到这里来……
　　大概……
　　只是想让那个在意的人，看看这里的美景吧。

　　张起灵从最近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回来，走到吴邪所处的位置，却看到吴邪正在和一个小孩子说话。
　　那个身材颀长的俊秀青年为了配合小孩子的身高而半跪着，脸上的表情体贴而温和，这画面，和张起灵十八年前的回忆慢慢重叠了起来，让他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想到此处，张起灵快走了两步到了两人身边，居高临下地低头问吴邪：“怎么了？”
　　“啊，小哥……”见张起灵回来，吴邪拍拍男孩的头站起来，道，“他和他父母走散了，我看他一个人在人群里就把他叫过来……”
　　张起灵剑眉轻挑：“所以？”
　　“所以，我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他的父母吧？”
　　张起灵“恩”了一声，把一瓶水递给吴邪，轻声说：“你一直都这么喜欢管闲事。”
　　吴邪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也不是，偶尔吧”。
　　然后他才发现，张起灵刚才用的是一个陈述句，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吴邪也就顺便接了下去：“倒是有一次，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在这附近见过一个迷路的小孩。”
　　张起灵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才缓缓接道：“不是迷路。”
　　“什么？”吴邪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我只是在等我爷爷。”
　　“呃？”吴邪持续当机中。
　　“那个小孩，是我。”张起灵盖上瓶盖子，抬手把吴邪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你给我的半串糖葫芦，实在很难吃。”
　　“唔……”吴邪侧着头，出神般地看着张起灵，听起来，他们似乎是在说同一件事。
　　也就是说，张起灵就是当年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孩？
　　这，怎么可能？这也太巧了吧？！

　　吴邪在脑海里慢慢地回想着十八年前的画面，时间过去太久，加上那个时候的他才只有一丁点大，能记得有这么个事件存在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不过，似乎……
　　那个记忆深处的小小身影和眼前这人修长匀称的身形慢慢重叠，契合度爆表。
　　大概真的是张起灵吧……

　　“所以……”吴邪咽了一下口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那个小孩的？”
　　“一开始。”张起灵的额发被湖边的风吹得有些凌乱，让吴邪产生了要把它们理顺的冲动。
　　“一开始？”吴邪把视线从张起灵的头发上挪开，“我向你问路的时候？”
　　“恩。”
　　“所以，你是因为认出了我，才会帮我到那种份上？”
　　“恩。”
　　“……”吴邪叹气。
　　所以说嘛，张起灵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愿意去帮助路人的好心人，果然，是事出有因。
　　只是，张起灵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可以一眼就确定自己是那个十八年前的，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孩？
　　算了，想也没用。
　　吴邪眨了眨眼睛，转身面对着张起灵，然后抬起手开始帮他理头发。
　　而难得的，张起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吴邪折腾。
　　那个和家长走失的小男孩也不哭闹，听话地站在吴邪和张起灵身边，呆呆地看着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

　　十来分钟后，小男孩的家长终于找到了孩子，他们千恩万谢之后就带着小孩子离开了。
　　那孩子倒也可爱，走的时候还说着：“漂亮哥哥和漂亮哥哥再见。”

　　“漂亮哥哥……”吴邪捧着肚子乐呵呵地笑，“这什么词啊？”
　　“形容词。”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问，“还继续走吗？”
　　“我看看，恩，时间还早，够我们把西湖绕完。”吴邪伸手拉了一下张起灵的衣摆，“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