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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同门操戈的杯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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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沁霜向着那两个救了她的人,怯生生的拜一拜,小声道:“多谢二位相救。”那两人回头来看她,她不由一愣,之前看出来两个人年纪都不大,没想到原来都和她自己差不多,离她比较近的一个一笑,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大白牙,说:“杜小姐你别客气,大家江湖上打滚,举手之劳。”
杜沁霜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老严”,刚刚变声没多久的公鸭嗓,叫什么“老严”,不由笑笑,说:“你认识我啊,我叫杜沁霜。”
“老严”笑道:“在下严潮影。”大拇指指向自己的朋友,说:“我朋友老叶。”老叶拱了拱手,说:“幸会,在下叶隽初。”他和严潮影一看就是两种人,严潮影穿着轻快利落的长裤短衫,脚上套着大皮靴,长胳膊长腿的活力四射,叶隽初却很老派的穿了件贴身长衫,下摆扎在衣带里,两只宽宽的袖口被带子束在肘部,露出一双细细白白的胳膊,脸上虽然也有血污,可是一双眸子亮得让人过目不忘。
可惜这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眸子只扫了杜沁霜一眼就转向别处了,杜沁霜跟着看过去,发现他一直死死盯着独孤野。
独孤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那种欠揍的笑也不见了,不得不说他不笑比笑着看起来顺眼多了。严潮影热心肠,问:“你们认识?我也认识这位是谢至骁、谢大侠,我在极乐山庄见过。”
谢至骁对他微笑颔首,已经认出就是极乐山庄那个热心肠的小侍者。他走到杜沁霜身边去,问她:“你还好吧,哪里受了伤?”心里抱歉,语调温柔到了极处,杜沁霜一委屈,忍不住又瘪起了嘴巴。
严潮影又道:“这位大哥原来不光是掷骰子厉害,武功也这么厉害,敢问高姓大名?”
独孤野还没开口,叶隽初低低的道:“他是独孤野。”
严潮影夸张的张大了口,叫道:“他就是独孤野?他就是你师兄?!”
谢至骁和杜沁霜都有点意外,去看独孤野时,见他一脸不耐烦,斜着眼看着叶隽初,忽然冷冷的一笑,问:“你不好好守着那老东西,出来做什么?”
叶隽初大声说:“师父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头都是哽着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根本还是半大的孩子,面对力量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怪蛇,他绝不会心软半分,更不要说流一滴眼泪,可是一说到死去的师父,便再难控制情绪。
独孤野下意识的冲过去两步,似乎想要抓住叶隽初问个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停住了,一张脸瞬间就青白红黑走马灯似的过了一圈。叶隽初狠狠咬着下嘴唇,圆睁着眼睛瞪着他,谢至骁给杜沁霜包扎了胳膊上的伤口,见杜沁霜眼巴巴的盼着看好戏,就皱眉回头瞧瞧,自己叹气摇了摇头,知道这是人家门派纷争,外人谁都管不了。
还是严潮影这少年热心,见独孤野脸色不对,拉着叶隽初挡在自己身后,向独孤野说道:“老叶说的是真的,他半年前就出来江湖上四处流浪着找你,幸好被我捡到了,不然就病死啦!后来听说你在轶京城,可是我们俩没钱去不了,没办法,只好先在极乐山庄干点小活儿攒盘缠。”
独孤野脸色之难看,真正难描难画,半晌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死就死了,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你出来干什么?江湖是那么好玩的么?”停了停,几番犹豫,挣扎了半天,才问:“他怎么死的?”
叶隽初恨恨的瞪着他:“仇家上门,他身体还没恢复,不愿意落于人手,就……就从雪练瀑顶跳下了悬崖。”
杜沁霜插嘴说:“跳崖?那太好了,我瞧你们不用这么伤心,他老人家多半没死,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大家都对她怒目而视,她自己也觉得不像话,吐吐舌头,闭上了嘴。
独孤野低头想想,对谢至骁一拱手,说:“谢兄,师门有事,小弟只得先告辞,等庄主回来,劳烦兄台帮我告个罪。”谢至骁点点头:“独孤兄放心,举手之劳而已。”独孤野便对叶隽初说:“跟我回去。”
谁料叶隽初把头一梗:“我不回去!”
独孤野脸色一冷:“你不回去,你想干嘛?”
叶隽初咬牙切齿的道:“我记得仇人的样子,我要给师父报仇!”
独孤野哈哈一笑,笑声中没什么笑意,脸上却很多鄙夷:“你?你要给师父报仇?连他都不敌跳崖,这样的敌人,你拿什么报仇?”叶隽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在他交了个好朋友,严潮影急忙替他说了:“所以老叶才要找你啊独孤大哥,老叶天天跟我说,他大师哥名满天下,武功高强,只要找到你,白师父的仇就一定能报。”
独孤野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再也懒得废话,一步跨上,伸手就要去抓叶隽初。严潮影没料到他这般简单粗暴,下意识的举手格挡,独孤野一怔,哈哈一笑,说:“小兄弟,怎么,还想插手我门派之事?”
严潮影知道不妥,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在下怎敢……”独孤野懒得听他解释,化掌为刀,劈手就去砍严潮影握着叶隽初胳膊的手。严潮影赶紧分开,跳到一边,对方是好友的师兄,他不敢当真动手。
叶隽初却怒了,大声说:“我出山时便发誓,除非大仇得报否则绝不回去!我是本门掌门,你是本门弟子,你敢对掌门不敬?”
杜沁霜听到这句话,兴奋得差点晕过去,拽着谢至骁,惶惶的小声说:“他们要争掌门之位是不是?他们门派会不会有什么秘辛财宝?”谢至骁皱眉,低声训她:“有什么宝贝都不关你事,不要大惊小怪。”
独孤野在那边已经怔住,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冷笑出声:“他那点破烂玩意,也就你当个宝。本门掌门,哈哈,好一个本门掌门。”说着,不管不顾,依然劈手过来要抓叶隽初。他之前那把破铁刀在怪蛇身上砍得这缺一块那儿少一块的早就扔了,现在是用一双空手,叶隽初对他却不客气,用的是长剑,单手一抖嗖嗖嗖碗大的剑花递出去,人随着轻飘飘的退后,姿态漂亮极了。
独孤野笑道:“灵鸢步传给了你,丝萝剑也传给了你,好极了,这点娘娘腔的看家本事,也只有你配得上。”话声突然截住,因为叶隽初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突然急风暴雨一样刺过来,剑刃反射着晨光,白亮耀眼。
独孤野疾步退开,鼓了鼓掌:“好啊,连这路剑法也学全了,只不过还差着火候。”叶隽初怒叫道:“我要报仇!”似乎打发了性儿,连人带剑的又扑了上去。
独孤野并不还手,只是用步伐左支右绌,看上去似乎狼狈,谢至骁却看出他根本就没用心。他一边躲,一边冷笑:“你那好师父就没告诉你,本门武功讲究的是什么?这套剑法叫什么?这么胡搅蛮缠,跟街头打架的小痞子小流氓有什么区别?就这点能耐,还要报仇?报仇?送死去吧?”他说着,突然就不躲闪了,凌空一跃,第一脚,踢中了叶隽初的手腕,第二脚,踢中他脱手飞出去的剑,让它换了个方位;第三脚,凌空踢中剑柄,将长剑直直的踢开,直插进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人在半空中,这么复杂的三连踢,几乎是瞬间就完成,又精准又迅速,杜沁霜看得眼睛发光,拉着谢至骁叫道:“你看你看,独孤野好厉害!”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会不会啊?”
叶隽初捧着手腕,剑是师父遗物,他向来十分爱惜,顾不得自己手腕痛得发麻,拔腿就跑去要拔剑出来,但是刚跑了两三步,咬着牙强迫自己停下,转身望着独孤野,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我武功低微,打不过你,我知道我现在没法子给师父报仇,可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独孤野笑道:“总有一天你能练好功夫给他报仇是不是?那就回去好好练。”说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谢至骁笑道:“谢兄,告辞啦!”飞身上树去拔出了剑,随手往叶隽初腰间一插,准确无误的还剑入鞘,接着也不落地,就在树冠顶上飞身走了。
严潮影向着天空叫道:“老叶,我在轶京城等你,什么时候出来,一定要来找我!”叶隽初的声音远远传来:“老严,你放心,最多一年,我就回来……”声音渐远,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严潮影仰头望着天空,过去半年朝夕相处的小伙伴说走就走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谢至骁走过去研究地上的死蛇,对杜沁霜笑道:“你整天说要保护九头鸟,保护九头鸟,怎么我们砍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把它砍死,你也没说一句话?”
杜沁霜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这东西……这怪物……就是九头鸟?”
谢至骁笑道:“当然是啊,你不是说被它缠住了么,有没有发现这东西肚子上全是软毛?”杜沁霜皱眉想了半天,茫然摇摇头。大蛇虽然死了,看倒在地上水桶粗细,十余丈长短的残躯,她还是没勇气靠近一点,只是摇头,怎么也不相信这东西就是九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