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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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名字
“从中间一下子劈开！那个画面很有视觉震撼效果对吧！”
刚走到教室门口，白澄江就听见里面李天铭大声地说道。李天铭的那句话让他联想到了今晨自己做的梦，这不禁让他感觉到一层由脊柱往上窜的寒意。
梦中，自己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袭击，然后活生生地从中间被扯开，那种已经不是撕心裂肺就可以形容的痛苦让他难以忘记。刚刚听到李天铭的话，白澄江感觉身体的中轴线部分隐隐作痛，他不禁微微颤抖着用手抚着胸口。
“澄江？”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白澄江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是蓝雅珏在叫他。
“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蓝雅珏担忧地问道。
平复下因惊恐而狂跳不已的心脏，白澄江一如既往地笑着回答：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蓝雅珏并没有多问，便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白澄江做了一个深呼吸，也迈开了脚步。
“刚才听你和谁讨论得挺热烈的，在说什么啊？”走到座位上，白澄江好奇地问。
“哦！”说起这个，李天铭一下子就来劲了，“是昨天新买的游戏，上周发售的，叫《倒吊塔的愚者》，刚才我和黑祈在讨论游戏的战斗场景，我觉得制作得已经很精良了，可黑祈那家伙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说什么，这里又有锯齿啊，那里又掉帧啊，建模惨不忍睹啊等等，他的要求还真多呢！”
“黑祈对这方面很懂的样子啊。”
“虽然的确是你说的那样没错，但这也太苛求了吧！好歹我也算半个专业人士了吧，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那……应该是他对游戏很认真执着吧。”
“这倒是。”李天铭将姿势从趴在桌上变为直起身来，“他说他今后想创立一个游戏公司，不想继承父母的家业。游戏就像是他的人生一样。”
不知不觉，话题从游戏转到黑祈身上了。
“这么说的话……黑祈的家世背景很好的呢。”
“是啊！那么好的背景他却就要那样放弃掉，如果是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继承家业吧。”
“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
“大概吧，创立游戏公司除开是那家伙的一个梦想之外，也是他意志的一个体现吧，他这人呐，不喜欢循规蹈矩呢，该说他是鲁莽呢还是勇敢呢……嘛，不过，老老实实继承父母的公司那倒也真的不像他了呢！”
“他的父母都不反对的吗？”
“这也是最令我意外的。伯父伯母比我想象得要开明得多，和那种一个劲儿往钱眼里钻的商人完全不同，倒是很有科学家的风范，对黑祈的这个想法，他们虽表示过遗憾，不过也并没有阻拦，这真是理性的光辉啊！黑祈这混蛋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才遇上这么开明的父母啊！”
“毕竟现在也是新世纪了，人类的想法总该和100年前有所不同吧。”
“也有道理，好了，上课了。”李天铭说话的同时，米琪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教室。
“教材87页，杂化轨道理论。”没有“起立”、“敬礼”的形式，米琪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她从来不喜欢形式上的东西，对自己的学生，她也总是以大姐头的姿态去面对，因为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小弟小妹在看待。而她的小弟小妹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校园里享有“魔鬼天使班主任”这一称号。
米琪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座位上的白澄江却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天铭对黑祈很是了解啊……）
从刚才李天铭对黑祈的一番叙述中可以看出，他对黑祈相当了解。这一认知不禁让白澄江心中升起些微失落感。自己也很想要更接近他，了解他，却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在听了李天铭的讲述之后，这种愿望更加强烈，想要为此做什么，却又一直犹豫不决。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但更让白澄江困扰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算了，有机会再去考虑吧！）
这么想着，白澄江将注意力又放到化学课本上。
平凡的一天也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了。原本，应该是这样。
晚自习前。
有人拍了拍白澄江的肩膀。
“天铭？”从书中抬起头看向来人，白澄江疑惑地问。
“我和黑祈去吃饭，你要一起吗？”李天铭说着拍了拍站在身后的黑祈的背。黑祈黑着个脸不动声色地打掉他的手。
“诶？”白澄江刹那间有些惊愕，随即反应过来，在极其短暂的思考之后，带着狡黠的笑容，试探性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省一顿饭钱？”
“这个嘛……”李天铭瞅了瞅黑祈。
“好吧，今天我请客。”黑祈爽快地回答，却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为什么自己看着他的笑就狠不下心来拒绝呢？
（啊！难道说，那家伙就是用笑容蛊惑人心的妖怪？！）
本来，这是很文艺的形容，也很符合白澄江的情况，但是，黑祈怎么可能是个文艺青年啊……
（不过，是妖怪的话，一定有弱点！游戏中经常都是这样的，比如月圆之夜啊，会不会是这个？）
即使是100年后的世界，中二之风依旧泛滥，而现在开启中二模式的黑祈认真地思考着。
当然，如果一直是中二模式的话，那黑祈也就不是黑祈而是中二黑祈了，所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得到答案的黑祈果断放弃了，这正是做科学的应该要有的勇敢放弃的精神。
而如果不从中二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的话，白澄江真的就如那个比喻一样，是用笑容蛊惑，好吧，说蛊惑或许不太合适，用笑容征服人心的妖精。虽然是同一张脸，但黑祈的笑要不就是自大狂妄，要不就是中二犯傻。想到这里，黑祈大概知道了答案，估计就是人格魅力吧。唉……
但是此刻，除了这种无奈，还有另一种心情纠缠着黑祈。刚才，白澄江直呼李天铭的名字的时候，黑祈心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那两个人的关系很亲密似的……
虽然白澄江和李天铭的关系确实很好，当然，白澄江和班上其他同学的关系也是一样，所以，白澄江称呼班上其他同学的时候也是直呼名字的，唯独黑祈是例外，可这说来也巧，全班同学中只有黑祈是单名。
在大众的认知中，两个字的名字即使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叫起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如果是单名的话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一般的话，只有亲人或者恋人之间才会直呼对方的单名。
但是，黑祈现在却突然特别想听听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的感觉。
（祈……）
一想到这里，黑祈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他连忙甩甩头想把这让人不舒服的想法甩出脑海。
“黑祈，你一个人在那儿发什么神经呢！”李天铭用菜单敲了敲黑祈的头。
“没什么，点菜吧。”黑祈拿起一份菜单，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菜色的时候，连忙开口：
“不准点……”
“鱼香茄子怎么样？”
就在同时，白澄江说出了一道菜色。
黑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很难看，而李天铭则是一副憋笑憋到内伤的样子。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白澄江疑惑地问。
“没、事。”黑祈一字一顿地艰难开口，“你，点吧！”
最后竟然像是大义赴死一般决绝。
“那么……”白澄江忙着翻菜单并没有注意到黑祈的异样，翻了几页之后，看着依然厚厚的菜单，白澄江放弃地叫了服务员，“服务员！鱼香茄子一份，你们呢？”俄而又转头询问李天铭。
“老样子。”李天铭稍微缓了一下呼吸，对服务员说。
“你刚才笑成那样是为什么啊？”服务员离开之后，白澄江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啊，这家伙呀！拿鱼香茄子最没辙了！”想到黑祈刚才那吃瘪的模样，李天铭又笑开了，“伯母曾经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道真正意义上的‘鱼香茄子’还亲自送到学校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拒绝就全~~部一点不剩地吃光了，结果害得伯母误会，又做了好多次呢！要不是伯父后来拦着……啊哈哈哈哈！！”李天铭忍不住笑出来，之后又连忙控制住，“从那以后，他心里就一直对这道菜有阴影，刚才的表情真是太难得了！真该照下来嘻嘻！”
“我就是讨厌鱼香茄子又怎么了？”黑祈为了挽回已消失殆尽的尊严，便义正言辞地为自己开脱道。
“这样啊……”白澄江面露歉疚之色，“抱歉，我……”
“没关系，本来这顿饭就是我请客，你们喜欢吃就好。”明明只是想用来辩驳的一句话，没想到却给白澄江造成了困扰，黑祈赶紧补充说道。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冒出的烟模糊了三人的视线。朦胧中，黑祈只看到白澄江一贯的笑容。
“那~我就不愧疚地开动了！”
吃饭期间，三人谈论了很多。
“祈……”
听到白澄江用温和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黑祈心中一颤，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拿稳。
李天铭夹着的鱼香茄子掉在了碗里面。
看着二人奇异的反应，白澄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说：
“我只是在想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罢了，不知不觉就念出声来了。”
李天铭松了一口气，但黑祈却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祈……祈……应该是‘祈祷’的意思吧！”既然谈到了名字，白澄江就决定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算是吧。”黑祈用汤匙盛了一碗汤，“妈妈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的，说什么自己和爸爸是多么天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好名字，‘祈’是‘祈愿’的意思，他们说这个字包含了他们对我所有的美好期望。”
“这样啊……祈……真是不错的名字！”白澄江会心地笑了，“那，天铭，你呢？”
“真是的！这些不应该都是女孩子研究的问题吗？你们两个大男人搞什么啊！”李天铭似乎对这类问题很是抗拒。
“有什么关系啊？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名字是最短的魔咒’这个说法吗？天~铭~”结尾时，白澄江还用很“婉转”的声调念出李天铭的名字。
黑祈心里瞬间升腾起一丝不爽。刚才白澄江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底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被唤醒了，这种感觉很神秘，但越神秘，黑祈就越想弄清楚它，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个性。所以，希望，那个人能再更多地叫自己的名字，可白澄江刚刚却用那种语气叫着李天铭的名字，黑祈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不爽的原因，大概是，希望他用那种语气叫出的是自己的名字吧……当然，这说出来连黑祈自己都会觉得有些那啥，于是他赶紧摇摇头。
（我想多了吧……）
“噫~~——”李天铭作势抖了抖，“真受不了你，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可耻的，‘天铭’是指‘铭刻上天的恩赐’，爸爸妈妈说我是他们最宝贵的，是上天无上的恩赐，于是就这么给我命名了。”
“恩！很温暖的寓意呢！”白澄江加深了微笑。
“对吧！”李天铭似也对这个名字相当满意，笑得一脸自豪。
“那你呢？”黑祈突然有些严肃地看着白澄江，“澄江，又有什么寓意呢？”
“我？”白澄江有些发怔。
“对啊！”李天铭双手放在桌上，好奇地看着白澄江，“澄江，你的名字又有什么寓意呢？”
白澄江面露为难之色，几秒后才开口，“抱歉，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出自‘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这句诗，却不知道寓意是什么。爸爸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那你可以问你妈妈呀！”李天铭决定刨根究底，“这种事，就算爸爸粗心一点，妈妈一定是记得相当清楚的啊！”
“我没有妈妈。”白澄江却淡淡地答道。
“……”一瞬间，餐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氛围中。黑祈微微瞪大了双眼盯着白澄江，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消息似的。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当事人白澄江却很淡然地继续说道，“从小到大，都是爸爸一个人在抚养我。”
“对不起……”李天铭自知触犯了禁忌，刚才那股激动劲儿完全消失了。
“没事。”白澄江依旧挂着一贯的微笑，“虽然每年爸爸都有带我去扫墓，但妈妈对我来说还是个很虚无缥缈的存在，十多年了，一直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也习惯了。”
“澄江……”李天铭没想到白澄江还有这样一层遭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不谈这个了！”白澄江却从头到尾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样，“饭都吃完了，也该回学校了，赶不上晚自习的话就糟糕了，今天可是米老的晚自习呢！”
“那我去结账。”黑祈说着，离开了座位。
“我和天铭去外面等你。”
（没想到他……）
一边结账，黑祈一边在心底嘀咕。
（真看不出来啊，不过，虽然表面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他内心还是很寂寞的吧。刚才明明就很难过却要强装无所谓，真不知道该说你坚强好呢，还是逞强好呢……白澄江，澄江，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澄、江……）
“我想，”在踏入校门前，黑祈突然开口，“你的爸爸应该是希望你做一个直率单纯并且永远充满活力的人吧。”
“黑祈？”白澄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黑祈走到他身边，轻轻说了一句，“澄江，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黑祈竟然……说出了一句双关的话。
不过确实是事实，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江水永远奔腾向前，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做任何的停留，而澄、江，即使是在永不止步的奔跑中依旧保持澄澈清明，不沾染上任何杂物，不做作，也不会……
刻意掩盖自己的悲伤。
（所以，有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分担。）
“这家伙有些奇怪啊……”看着黑祈前进的背影，李天铭有些惊讶。
“也许，是这样的吧……”想着黑祈刚才的话，白澄江喃喃自语道。
“澄江？”看着白澄江的态度，李天铭更加疑惑了。
“哦！抱歉！”听到李天铭叫自己的名字白澄江才回过神来，“快走吧！只有三分钟了，从这里到教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只有三分钟了？？？！！！！那就赶紧冲啊！”李天铭惊恐地大声说道，拍了一下白澄江的肩膀，然后飞也似地冲了出去，白澄江随后跟上。
（永远保持活力吗……好像也不错呢！）
然而，真的是这样的么？
周五下午。
“爸！妈！你们怎么都来了？”看着父母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黑祈赶紧迎上去，丝毫没在意身边的人。
“因为你爸爸说什么‘我还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小祈的家长会’，于是就摇尾乞怜地跟着我来了。”孙晓瞳挽着丈夫的手，开心地笑着。
“好歹我也是一家之主诶！怎么能一次自己儿子的家长会都不参加呢？！”黑龙斌抬头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也确实是理所当然。
“你们……”黑祈无力吐槽，只得叹了一口气，“总之，先去教室吧，虽然我不知道是否有多余的位置给你……”
一家三口进行着普通和谐的对话，而一旁……
“哦~~就是这个少年吗，黑祈。”白皞用手扶了一下眼镜。
“爸爸！”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江。”白皞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