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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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梦境
“你是谁？”白澄江站在一片花海中，看着不远处一个身穿淡绿色蕾丝裙的人影，疑惑地问。
“……”无人应答。
抱着怀疑的心情，白澄江走上前去察看。前进的道路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瓣，就算只是轻轻踩上去一脚都能挤出些许汁水。除开通向那个人影的这条小径，周围一眼望去全是花朵，大朵的，小朵的，多瓣的，少瓣的，形态各异，绵延向远处看不到尽头。而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白色。没错，目之所及，不管花朵长什么样，它们的颜色都是白色。
怒放的花朵紧紧地挨着，甚至挤掉了作为陪衬的绿叶，这种情形，简直就像是：
纯白地狱
距离并不长，但白澄江感觉自己走了好久才走到。那个淡绿色的人影仍旧一动也不动。就在白澄江犹豫要不要再问一句的时候……
“要一起玩儿吗？”
淡绿色的人影用机械娃娃样的电音背对着白澄江说。
“诶？”白澄江明显愣了一下。
“要一起玩儿吗？”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呃……那个……”白澄江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没有第一时间逃离而是认真地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吗？”
“呃……不是……那个……”
“要吗？”
“那个……”
“要一起玩儿的话，就请你先去死吧。”
“诶……诶？”
“因为……”说到这里，那个身影转过头来，看到“那个东西”的正面之后，白澄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不是一张人的脸，准确来说，是一张很多人的脸，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人脸型镜子，每一小块都映出一个完整的人脸。只是和平面镜不同的是，这张脸上的“脸”都是真的。
白澄江感到自己脸上和背上滑下一滴滴冷汗，他双腿颤抖着想往后挪动步子，却发现自己用站的就已经耗费了全身力气了，根本无法再将脚步挪动半步。
“我们都已经死了啊。”那个声音继续着，由多张嘴说出来的话在一瞬间变成了多重奏。
白澄江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因为我们都是丑陋的复制品啊。”那几张嘴巴继续奏出地狱之曲。
白澄江终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所以，要一起玩的话，就请你先去死吧。”地狱之曲迎来了终章。
那一片脸的双眼都流出鲜血，它移动到白澄江面前，用手指抬起他的头，身体往前倾。
“好吗？”
随着地狱之曲的最后一个音落下，白澄江看到视线之内纯白的花瓣被挤压，流出鲜红的汁液，以自己为中心，红色迅速蔓延，染红了纯白地狱。
而那一片脸，似乎在笑着，白澄江恍惚中把视线往下移，一只手插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白皙细腻的手臂被温热明艳的鲜血染红……
白澄江渐渐瞪大了双眼。
“不……”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不……”即使如此，他仍然坚持说着。
鲜血一直流着，但这似乎丝毫没有对白澄江造成影响。
“不！！！！！！”他大吼着。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呼呼……”
“澄江，你没事吧。”见白澄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直守候在一旁的黑祈赶紧上前询问。
“黑……祈？”白澄江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白澄江竟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我。你怎么了？”黑祈原本就没舒展开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事……”确定是自己熟悉的人之后，白澄江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是气息还是有点虚，“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这样啊……”黑祈稍稍放宽了心态，之后又继续说，“刚才你在鬼屋突然昏倒了，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医务室离鬼屋并不远，否则我背你背到这里可要耗费不少体力啊……”黑祈真的只是自然地说出这些话。
“抱歉……”白澄江有些疲倦地回答，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啊！没事啦没事啦！”黑祈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摆摆手，“不过，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害怕这些东西啊。”
“啊……哈哈……”白澄江有些尴尬地笑着，却没有说反驳的话，“那些东西真的很吓人，我以前都没进过那么恐怖的地方，这次要不来的话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害怕这些东西啊，哈哈……”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来了。”见白澄江真的没事了，黑祈这才放下心来，他靠在病床边椅子的靠背上，有些后悔地说。
“嘛，也没什么啦，我这不是没事吗。”白澄江笑着拍了拍黑祈的肩，“不用担心。”
他直觉地认为不能将自己昏倒的真正原因告诉黑祈。
“也是。”黑祈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以后你自己也要注意了，不要再去那种地方。”
“放心吧，那么恐怖的地方任谁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去的。”白澄江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OK，那你在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吧。”黑祈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这时，白澄江双眼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问黑祈：
“现在几点？”
“唔？”虽然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黑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5点半。”
“都已经这么晚了？！”白澄江惊呼，然后接着说，“你有打电话回家吗？”
“我手机没电了啊……”
“那我的手机呢？”
“哦，在这里。”说着，黑祈从口袋里拿出白澄江的手机。
“……”白澄江快手接过，打开锁屏，输入密码……
“我就知道……”白澄江一手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
“怎么了？”黑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50个未接来电……”看着白澄江手机上显示的数字，黑祈有些惊讶，“这是谁啊？”
“爸爸。”白澄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都没回家，事先我又没告诉他自己在这里打工，爸爸肯定担心死了。”
“这确实是呢……”黑祈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起来，你也没和家里打招呼，没问题吗？”想起黑祈也和自己情况一样，白澄江不禁担心起来。
“我没问题的啦。”黑祈一脸无所谓，“以前过年也经常和李天铭那家伙去疯玩儿，不打招呼也不回家，爸爸他们应该已经习惯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习惯啊。”看着全息屏幕上“已发送”的字样，白澄江这才把视线放回到黑祈脸上，“在应该能联系上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亲人，这种时候任谁都会担心的吧，这种事情可不是多经历几次就能习惯的，你也给伯父伯母他们发一条短信好了。”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黑祈。
“虽然你说的是没错……”黑祈有些心虚地回答，“可是我记不得号码啊……”
“哈？！”白澄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惊异。
“除了10086、110、120之类的，我哪个号码都记不住……”黑祈越说越小声，最后把脸别向一旁。
“你不是吧……”白澄江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力，最后他也只得耸耸肩，无奈地说，“那我们就只有赶快回去咯！”
“好。”
……
对医务人员道了谢之后，二人走出了已经快没人的主题公园。
冬季的夜晚来得很早，二人离开的时候虽然还不算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已经可以说是夜幕降临了。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做了恶梦，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啊？”走在去超电磁轨车站的路上，黑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喂……”白澄江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样戳别人的伤疤真的好吗？”
“我就……只是好奇嘛。”黑祈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既然是恶梦，那当然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啊。”白澄江抬头看着被城市的灯光照亮的夜空，虽然这么说着，却也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刚才的梦境，然后心里一紧，连忙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这是秘密。”
“切，小气。”黑祈斜眼瞥了一下白澄江。
“噗——”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把白澄江逗乐了，“我说你以后要是交了女朋友也这样的话，看人家不把你甩了。”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谈到这个话题，黑祈顿时就没了兴致，“再说了，女生多麻烦啊，总要叫你做这做那，心情不好的时候要陪她，搞不好还会变成出气筒，真是够呛啊……”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嘛~~”白澄江尾音上扬，整句话都透露出调侃的意味。
“我怎么可能会有。”黑祈一脸无力，“都是罗青松那家伙说的，也不知道他有几次经历了，话说回来，真心搞不懂诶，女生除了某些长得比较漂亮，身材不错之外，还有什么好的，关心人？爸爸妈妈已经很关心我了，啊！妈妈的鱼香茄子除外；温柔体贴？那不是哥哥姐姐吗？可爱善良？我觉得我挺善良，唔……虽然有些女生是很可爱啦，但是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机器人……”
黑祈长篇大论地讲着，白澄江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并不是露出无奈的笑容，等黑祈讲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白澄江才以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想法：
“你这是把全天下的女生都黑了一遍啊……难不成你~~”
白澄江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黑祈，眼神中有种得逞的坏。
“喂你！”瞬间反应过来的黑祈有些尴尬地大声说，“你别瞎猜啊！”
“哈哈，开玩笑的呢！”见黑祈着急的模样，白澄江心情大好。
“这种时期可不能随便开玩笑啊！”黑祈严肃认真地说，“真是的，和李天铭那个家伙在一起你也越变越腹黑了啊，说话也是，明明是一副纯良的模样……”
“我很纯良吗？”黑祈的话音刚落，旁边白澄江就接着说。
“那是以前……”黑祈边说边转过头……
（噗通——）
在和白澄江对视的那一刻，黑祈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子就变大了。对方用他那双睿智的双瞳看向自己，眼中流动着光彩，脸上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微笑，浅浅的，却让人惊叹。
“你……你就别装了！”黑祈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赶紧别过脸去，然后尴尬地说，“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了！”
“哈哈！”这次白澄江直接笑了出来，“看来我的演技还是挺不错的啊，刚刚的表情一定很纯良对不对？”
“纯良个头啊！”黑祈大声喊道，但是却忘不了刚才一瞬间心跳加速的感觉。
看着洋溢着笑容走在自己前面的白澄江，黑祈渐渐陷入思考。
这样的笑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得不说，现在的白澄江真的很好看。
其实白澄江是大家公认的校草级别的人，想想啊，俊颜、温柔、体贴、篮球很棒、成绩虽不算是顶尖却也还是不错，如果再是某某财团、公司的少爷之类的，那就真的是前段时间罗青松说的女生之间流行的标准汤姆苏形象了。
可是，那样的他，虽然一直对众人露出温和的笑容，却总让人感觉他带着一副面具，而今天，黑祈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点真实的他了。
黑祈从来不愿意承认白澄江好看，因为那个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容貌，如果承认了的话，那不就是自恋了吗？虽然他确实挺自恋的，但是想想如果有人来称赞他“好看”的话，那他一定会掉鸡皮疙瘩的，他宁可别人称赞他“奇葩”，虽然这个词早在几十年前就不再是褒义词了，但是这样至少可以说明他确实与众不同不是吗？
然而现在，看着脸上挂着与平时不同笑容的白澄江一边仰望夜空一边走在路上，黑祈不得不“自恋”一次了。
城市的灯光勾勒出那人的侧脸，黑祈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个温柔的弧度。
二人到达车站，做了简单的告别之后，就分别乘上方向相反的列车。
命运的轨迹似乎是错开了，却又在下一个终点交汇在一起。
19:00
因为收到白皞的短信说已经收拾好回家了，于是白澄江便没去大伯家，而是径直往家里赶。
“叮咚——”悦耳的门铃声响起，白澄江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门是往外开的。
“小江！”人未至，声先到，下一秒，白皞就一脸焦急地出现在了门口。
“爸爸，我回来了。”白澄江小心翼翼地说。
“……”白皞一言不发地看着白澄江，本来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地向前伸，却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迅速收回来。
“爸爸？”看着白皞异样的举动，白澄江不禁担忧地问。
“先进来吧。”最后白皞也只是别开视线，装作平静地说道。
……
收拾完之后，白澄江忐忑不安地坐在一边沙发上看着沉默的白皞。时间在凝重的空气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白皞才终于开口：
“今天怎么回事？”
“我和朋友去游乐园鬼屋，我昏倒了。”白澄江对事情不敢有半点隐瞒，“朋友一直照顾我，他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没给你说一声，真的对不起。”
“昏倒了？你身体不舒服吗？”听完白澄江的叙述，白皞皱紧了眉头。
“不是，只是……”白澄江犹豫了一下，最后答道，“被吓到了……”
“被吓倒？那么夸张？”白皞明显不信。
“真的！”白澄江稍微提高了音调，“效果真的很逼真，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假的东西吓得那么惨。”
“……好吧。”见白澄江一脸真诚，白皞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别再去那种地方了。”
“知道了。”
“好了，今天先去睡吧，你也累了。”
“爸爸呢？”
“我还有一个表格要做，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那我就先去睡了，爸爸晚安。”
“晚安。”
看着儿子关上卧室的门，白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江……”他喃喃道。
下午打通了白澄江的电话却没人接的时候，白皞第一次感到无比惊慌。儿子一直很懂事，从小到大就从来没给自己惹出过什么麻烦，长大了虽然渐渐开始有了自己不想对外人说的心事，但白皞知道这是正常的所以没加干涉，而且白澄江也不会做让自己操心的事，所以一直以来，白皞对他都还是很放心的，不管是以怎样的身份。
然而下午那种让人忽视不了的焦虑、慌张和恐惧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白皞有些措手不及。他试想过如果白澄江就这样不见了的话……
那自己这十多年的辛苦，书柜最下层那一堆堆数据，不就全都付诸东流了么，他不敢想……
所以，当收到白澄江的短信告知平安的时候，白皞真的是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那种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心在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让白皞差一点就大喊出来，所以，刚才看到白澄江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白皞差点抑制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但最终他也没有这么做，只是收回手，让白澄江进到屋里来。
刚才对白澄江说要做一个表格，其实是要进行下一阶段实验，对安装在白澄江脑内的纳米级脑量子波放大仪进行调试，以及改变扩大倍数。
白皞看着漆黑房间中作为唯一光源的电脑屏幕，一排排数据如音符一般跳动着，但白皞脸上却没有与此对应的雀跃表情。
“嘻……”白皞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被光渲染的脸上带着可怖的表情，他狠狠地按下回车键。
却忽视了垂在身侧，用尽全身力气握紧的拳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