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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一章 入村寻知之不显,雀王曾经今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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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村寻知之不显,雀王曾经今不同
延乐十八年春,据史书记载,当年雀王听信三王子君悯进言,且宇文遥之平时处事本就嚣张跋扈,让其进宫面谈,遭拒,王怒,勒令三王子及新任帝都护卫总领万菁进行抓捕!
白雪皑皑,刚刚下过雪的世界一片寂静,似万物都在膜拜这圣洁的白。
痴痴地看着这样的白,君瑞习惯性的靠在凉凉的窗台上,发呆,自那天起,已经三天了,遥之竟再没有出现过,君瑞知道,他,是出不去的,所以便等,静静的等,就像脸上高高肿起的伤痕一般,只是慢慢地等待着消退,只是,莫名的,君瑞渴望见到那个会挥手打自己的人……
莫不是,再也不来了吧……
呆呆的笑,笑自己自从来了这里,便学会了杞人忧天一般的自怨自艾……
“走……!”大门突然被撞开,有人粗鲁的将君瑞从椅子上拉起,没有跟上男人节奏的君瑞被强有力的动作在地上拖出了一段距离,冰冷的地面,似乎还有粒粒的碎屑和坚硬的桌角。
冷硬的没有褶皱,回头,看着地上已经有了点点的金色,停留,放手,看着君瑞捂着伤口,房中,顷刻无语。
看着一丝丝的血液从腿上,还有胳膊上渗出,苦笑,抬头,“去哪里,我,我自己爬出去便好……!”将青色的衣衫拉高,怕污了这上好的料子,缓缓地爬着,明显长长的身子在地上慢慢的爬行,朝着大门口,那个满是白色的门口。
终究要来,等了三天,倒也盼了三天,苦涩的笑,笑自己怎就如此毫无自知之明,自从那天起小鱼就没有出现过。如此明显的厌恶,自己怎就会不知呢,还奢望遥之能够来看自己!
缓缓地移动,淡淡的眉毛微微的皱起。似是已经不习惯这针扎一般的地面,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阿……
“你这是在做什么!做给我看得吗!”冷冷的开口,看着君瑞佝偻的爬行,那被小鱼照顾的略显细嫩的胳膊上的金色血液,“你倒要让那些下人都认为我是个虐待你的人吗!哼,那倒也要退了这身行头阿……!”冷冷的讽刺,不知道为什么,遥之对于君瑞这样,有一种莫名的焦躁。
“啊,对,对不起……我,我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所措的绞着衣服,他的衣服没有了,可这衣服,本不该属于自己,苦涩的想要笑。这样好的衣服,自己怎就心安理得的穿了那么久,“对,对不起……!我,我马上,马上脱了……!”
焦急的脱着衣服,却又小心翼翼的摆弄。怕脏了,怕坏了,自己,怕是赔不起,“这,这里脏了,洗洗便干净的……!”想要解释什么,怕再被厌恶,就连抬头看一眼遥之都不敢,许这一个月便是自己赚的吧。
外衫已经脱了,淡薄的内衫洁白无瑕,只是却让君瑞瑟瑟发抖,“遥,殿下,可不可以!”怯懦的开口,可不可以让他留着这件单衣。即便是早就习惯了被人唾弃,可,那一点仅有的廉耻,依旧存在。
茫然的抬头,却看见遥之紧紧握住的拳头,很用力,很用力……君瑞愣愣的,看着,然后不再说什么,继续脱着。终究是恨的,终究,……
黑影覆盖,本能的闭上双眼。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紧紧地,很温暖,很宽广……
惊讶的睁眼,看见的是一张刚毅的脸颊,仅仅抿住的双唇就告诉君瑞,遥之的心情很不好,伸手,拉住遥之的衣服,不再放手。
“遥之……!”轻轻的,祈求一般。
“不要叫我名字……!”冰冷的话语,却引来君瑞的痛苦。
不再开口,不再说话,遥之能够感受到君瑞的颤抖。只是,这已经是遥之最后的底线了。
将君瑞扔上了马车,自己便要上自己的马,放手的那一刻,却发现,那双白皙的小手,死死不肯放开,对上那双眼睛,看见的是一汪秋水,“做什么……!”
“莫要扔了我,我,我可以做事,莫要扔了我……!”颤抖的诉说,君瑞自卑,胆小,只因为他的生命都在丢弃中成长。没有谁想要拥有他,直到有人对他说,为他而活!
四目相对,无奈,叹息“没有要扔你,只是你那哥哥要来抓我,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
静静的,一抹挣扎,一抹矛盾,缓缓放手,君瑞低头爬进了马车,蜷缩在一角不再说话,因为已经没有力气诉说。
车帘覆盖,颠簸四起,晃得君瑞想要呕吐却也忍了,怕掀了帘子便又要心痛,为自己承诺一辈子的男人,为了那个真正爱过自己的哥哥!
昏昏沉沉,只是车内冰冷异常。甚至还时不时地渗入冰水,落了君瑞的领子里,冰冷直入肺腑,紧紧拥抱自己,让自己尽量得不听,不看,不想……
“还给我……!”有人叫嚣。
“三王子,何物归还,又有何物是你王子的……!”有人冷冷回复。
“宇文遥之……!”又有人咆哮……
“哼,这不是那丧家之犬,乞怜之狗嘛,倒也来这里乱叫……!”熟悉的声音,那便是遥之的声音。
“你这乱臣贼子……,看你哪一点像那帝皇的子嗣……!”
“哈哈哈,我有说过我是吗,有吗,莫不是你们做贼心虚,要赶尽杀绝,何必动用如此兵马……!”
“休的胡言……!”万菁愤怒的叫嚣,眼睛似乎已经赤红。
一切似乎白热化……
只是在车里静静的听着的君瑞不想管,也不敢管,怕管了,自己又处于一个矛盾的世界,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的世界。直到听见剑剑撞击的声音,慌忙的掀开车帘,却看见那修长的身影举剑砍向遥之,狠狠的,快速的……
雪白的雪地上掉落一团发髻,黑发飞散,迎风飞扬……
“遥之……!”尖叫四起,那一刻,君瑞想到了与那人一道去死,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他不要看见遥之面临危险,不愿,不想,不要!
君瑞从车上跌落,狠狠的摔在地上,雪水四溅,湿了衣衫。利剑再次袭来,想要扑上去挡,却发现自己根本跑不了,甚至连站,都无法做到。
眼睁睁的看着遥之面前,万菁狠毒的举剑再次砍向遥之,狼狈不堪的遥之根本无力回转,回头,对着君瑞淡淡的一笑,闭上双眼,似乎等待着命运来临……
若是你死了,那我便去那地府承诺我的诺言;
若是你不再存在,那我便也不再为谁而活;
若……
君瑞没有闭眼,只一秒,他想了好多好多,第一次开始恨君悯,恨他穷追不舍……
对着望向自己的君悯,漠然的一笑,看见了君悯受伤的眼神……
四目相对,悲哀流转……
剑剑相撞,退无可退!
当所有处于绝望的时候,当君瑞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银光四起,一个硕大的保护结界笼罩,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红发男子……
迎风飘扬的红发,湛蓝色的长衫掀起片片涟漪,旋转的落地。所有人都惊叹那份华贵的气质,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那和雀王酷似的脸,。只是,这张相似的脸上,拥有和雀王不同的淡漠,还有清冷,若真要相比,这男人要比雀王更加俊美!
“你是谁……!”愤怒的冲上前,君悯焦急的挥出灵力火焰,却被那结界彻底挡了回去。
“别白费工夫了,就算你父亲来,这结界,他不用七彩雀羽的力量也是破不了的!”清亮的声音穿破了寒冷的空气。眉眼一挑,那俊美甚至可以说象足了女人的美脸之上,是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让人不能亵渎。若和雀王相比,雀王拥有的是以克千钧的霸气,似是那浴火阎罗,而这人,便是那得道上仙。
“哼,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帮着乱臣贼子?”君悯死死的盯着男子,他也吃惊这个男子的出现,更吃惊他的力量。从小,君悯对自己的力量从没有自卑过,甚至可以说,他在同族里,也是所向披靡的。
“若论辈分上说,你当叫我一声叔父!”清冷的风吹过,掀起男子额间的碎发,一枚银色菱形吊坠若隐若现的贴在眉间,妖娆,却意外的清冷。
君悯没有听过什么叔父,只是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没有说谎,君悯下马,做鞠,“叔父,既然如此,为何要阻了侄儿呢?”威严,即使下马,君悯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容被人忽视,哪怕这个来路不明的叔父当前。
“真正是循儿的儿子,就连这身上的霸气都一样……!”静静的看着君悯,俊美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的悲伤,“这性子,也和当年的他一个样阿,只是……!”
转身,准备离开,受伤的遥之和君瑞已经被随着男子一起从天而降的仆人一样的人扶起,似乎要随着那人一起离开。
看着君瑞要离开,君悯急了,匆匆想要追上,却被挡在结界之外,“瑞儿……!”
四目相对,所有人都停止。君瑞看见的是君悯的不舍,君悯看见的是君瑞的矛盾……
“瑞儿,莫要去……!”此一刻,那个威风凛凛的王子不再。在的,只是一个失去挚爱弟弟的哥哥……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为何如此执着君瑞,难道仅仅只是兄弟的关系吗?
那时的君悯的表情就如同如今一样,痛苦,悲伤。然而只是苦笑,许还有其他,只是他那时候不明。如今,已经没有余力去明了了!
“你可要随他,孩子?”男子将君瑞用力的抱起,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缓缓地将法力冲进君瑞的身体,为他缓解这冰冷的空气带来的寒冷。
四目相对,君瑞皱眉,看着君悯的悲伤,不舍!看着身后受伤的遥之,依旧不舍!
淡淡的看着,男子眉宇皱褶,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痛苦着什么,“若作了决定,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孩子……!”
君瑞愣愣的回头,看着俊美的男子,看着他嘴角淡淡的微笑,不知为何,一缕温暖流动……
“哥哥,瑞儿不回了……!”鼓足勇气回复,猛然回头。似是不想看见君悯的悲伤,这一刻,君瑞后悔能够看见这个世界。因为,他除了看见世界之上的快乐,美好,却也看见了悲伤,绝望,就如同现在一般!
“瑞,儿……!”颤抖着呼唤,呼唤,呼唤那个自己说过要永远保护的弟弟,那个自己对它有无尽忏悔的弟弟……
没有回头,只是一行清泪。为了君悯,他的哥哥……
大雪满满,洋洋洒洒的洒落,埋了众多痕迹,其中也有那一行人离开的痕迹!
静静的看着君瑞他们离开,进了深邃的林子,消失在视线之内。有人去扶,却被君悯顽固的甩开,跌坐于雪地之上的君悯,直直的看,望……
举头望天,灰蒙蒙的一片……
“瑞儿,你终究是我弟弟……!”低沉的吼叫响彻大地,惊起了片片飞鸟,震动了皑皑深雪!
猛然回头,君瑞焦急的回头张望,想要看看那个爱着自己的君悯,只是身子始终被这个俊美的男子抱着,无从动弹。
“孩子,世上没有后悔的药,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那便看着前面继续走下去,不要回头,因为那会使你更痛苦……!”君瑞怔怔的看着俊美的男子,他不是很懂,只是,他知道这句话是男子的肺腑之言,因为男子眉宇间的悲伤,伸手,想抚平与俊美容颜不符合的皱褶,却换来男子的淡淡一笑,“孩子,这世间,做人很难,可做神兽更难啊……!孩子,那便是属于你的家……!”
君瑞抬头看前方的路,幽暗的林间小路,路的尽头,是一抹光亮,那里,便是雀世世代代出世的地方,神兽村,卫雀村!
雪落,风起,陌生,却意外的熟悉,许这便是本能!
与世隔绝的世界,俭朴的就如同外界的郊野农庄一般,只是其中的人淡漠一切一般……
村外,是一层透明的结界,结界之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中猛兽聚集,一般人士闯不进的。也许,正是如此层层的隔离,让这神兽村变得异常的宁静。若不是君瑞他们的进入,也许也不会有如此忙碌的景色。
溪水潺潺,如今虽是冬天,可村里的流水依旧。似和这外面的世界隔离,只是君瑞知道,这里从没有和外面隔离。
“为什么,为什么……!”白皙的小手捶打着自己弯曲的腿,如今遥之因为被万菁弄伤而躺在里屋昏睡。想要照顾却被婉言拒绝的君瑞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一无是处!
“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气恼的更加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腿。就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的他,如何去照顾一个人,保护一个人。
那一天,看着遥之苍白的脸颊,紧紧闭着的眼睛,君瑞心痛的无以加附。若是可以,他愿意代替……
风吹过,掀起溪水片片涟漪……
“恨吗?”清亮的声音响起,猛然回头,对上那天救自己的男子。照那天君悯和男子的对话,君瑞本该叫他一声叔父。只是,苦涩的笑,许不叫还能平等对待,叫了,怕就和以前一样吧……
“您,说什么呀,我不懂?”低头,不再看那男子。听跟来的侍卫说,这个男子像足了雀王,也就是君瑞的父亲。
“你恨你父亲吗?恨吗,恨他让你曾经那么多年无法开口说话,恨他让你无法站立行走,很他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恨吗?孩子……!”似乎说到最后,男子叹息,似乎习惯的抚摸君瑞的头发,灰白,却异常的柔顺。
寂静环绕,溪水潺潺的声音清晰可辨。这里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似乎,这个男子在村里的地位非常的高。
探头,看着水里的倒影,“该恨吗?”
男子静静的看着君瑞的动作,敏感的察觉他不断地在抚摸着自己的腿,冬天,断了的腿会痛吧。
“莫要恨他……!”似乎融入风中的叹息,却惊了君瑞,赫然抬头,却看见男子一脸悲哀。
男子低头,淡淡的笑了,“莫要恨他,孩子,你父亲只是用了他的方法……!”举头望天,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孩子,你,是喜欢那个屋子里的男子吧……!”似乎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让迷茫的君瑞也吃了一惊。他从没想过喜欢,因为从小便认定了自己不配也不可能拥有……
“……”
“你可知道我是谁?”微微的笑了,依旧抚摸君瑞的头发,那种属于宠腻的笑容让君瑞不知所措,自卑的低头,用细小的声音回答。
“君,君悯的叔父……!”不是我的,哀伤,只是似乎君瑞已经习以为常。
“第五个孩子,是吗?”大手放下,感觉到君瑞身体的颤抖。习惯性将手背在身后,迎风而立,依然感叹。
“我,我可以离开。可,能不能让遥之,恩,他留下养伤?”怯懦的开口,有意地挪动着身子,似乎习惯的保持距离,怕惹了男子不快,也许是曾经的阴影,君瑞总是觉得自己很脏,很不堪。
“我不是为了你而救他的……!”
“啊,恩……,那,那我……!”尴尬的点头,微微地挪动身子,似乎习惯的想要爬着离开。毕竟,这里没有谁在乎自己,爬走,也总比被人赶着离开好。
“你便要永远如此看轻自己吗?”清冷的声音打断君瑞的动作,回头,看见那个男子并没有看向自己。只是,君瑞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
“……”
君瑞回头,看着男子的背影,看着他缓缓回头,那一抹悲哀,一抹伤悲……
“即便是第五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诅咒的说法,那只是民间的流言而已……!”淡然地回头,看着君瑞,“孩子,苦了你了……!”
一行清泪滑落,脸上却感觉到温暖的手抚摸,“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叔父……!”
“叔父……!”激动得扑进男子的胸膛,即便不是父亲,可那犹如父亲一般的笑容,温暖,使君瑞对父亲渴望的围墙崩塌。
“孩子啊,莫要恨你父亲啊……!”拍着君瑞的背,轻轻地,柔柔的,“你可知道,你父亲,只因为这个恨字,付出了多少,为了那个爱字,又绝望了多少……!”悠然的诉说,男子知道君瑞在听,有些事情,必须要说,不为什么,只为那个睡在房间里野心勃勃的男子,而君瑞,却傻傻的跟着遥之,若不说,他怕君瑞以后会更悲伤。
毕竟,这个孩子,流着的是循儿的血,那份执著,不用看,也能感觉到……
“孩子,莫要爱得太深啊……!”强硬的将君瑞扯出怀抱,四目相对。
“为何?”君瑞不懂,却看见男子忧伤的一笑……
“你知道吗,就连回答,都是如此相像,瑞儿,你是最象你父王的,在五个孩子中……!”抚摸着君瑞的柔发,感觉着君瑞得僵硬,无奈,却无可奈何。
举头望天,在那九霄之外,在那神兽也到不了的地方,真得住着上仙,是否,他们已经无聊到以捉弄他们为乐?
曾几何时,也有一位少年茫然的对着他的父亲问“为何”,曾经,也有位少年欢笑的拥有着爱,曾经,依然有位少年屹立于村口,风吹了他的发,妖娆绝美……
“席冉哥哥……!”多少年,有少年在风中呼唤,多少年,少年绝望祈求,多少年,那个少年已经不再,留下的,只是了无痕迹的记忆的伤痕!
“孩子,你可知道,这林子外,为何红袖花开得如此灿烂?”并肩而坐,寂静的世界流动着溪水的声音。
摇头,看着溪水中倒映的自己,君瑞不知男子为何如此问,只是,君瑞看过那红袖,确实红的灿烂,甚至诡异!
“呵呵,因为,那下面,埋着这个帝国谁都不知道的东西……!”
回头,却发现男子微笑着看着天,似乎在回忆,似乎,仅仅只是无聊的讲述……
“你可知道下面是什么?”
依旧摇头,却发现男子笑得更加诡异,“是尸体,成百上千的雀,你可知道,那个时候,大地都被那血液染成了金色,那每个人的眼中,是惊慌,是茫然,更是绝望,红色的泪水,鲜红鲜红的落下……!”
吃惊的看着男子的笑容,君瑞读出悲伤,读出了后悔,读出了心痛,为谁?君瑞不懂!
“你可知道,那狠心下手的人是谁?”猛然回头,君瑞的视线与男子相撞,慌忙的转开,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然心头,只是,君瑞不敢说,也不愿说,怕……
“哈哈哈,是他,是那个连一个小鸟,一只小虫,甚至一片落叶飘落都会悲伤的人,是那个笨的为爱付出一切却换来如此凄惨的下场的人,是那个傻傻的认为人类甚至族人会给与自己保护的傻瓜……!”彻骨的痛诉,没有了那份安逸,似乎,君瑞在这个仁慈的人的身上,也看见了仇恨,深入骨髓的仇恨,“他就是赫连葳循,我赫连席冉这一生最爱的人……!可……”
君瑞惊讶的看着席冉从憎恨,愤怒,到了悲伤,痛苦……
“可是,他,他也是我辜负最多的人,我恨的最多的人……!”再次抬头,怕那几十年不曾流的泪会因为这样的回忆而留下,许抬了头,便会不流了,哭笑,这样的动作,似乎,那个少年也如此做过……
凉风徐徐,一片萧条……
“小循儿,你在做什么呀?”曾经,有个少年焦急的走向比自己小一圈的少年,记得,那一年的春天,多雨!
“别过来……!”小小少年依旧抬着头,只是不让少年靠近。
“为什么呀?”少年不明白,因为家中的一只小狗死了,原以为小小少年会哭泣,只是,当他追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孩子久久地抬着头望着天,久久的……
“别过来,席冉哥哥,我,我怕……!”颤抖的声音,,俊美的小脸是哀伤点点。
“循儿……!别再这样了,你,你不累吗?”
“哥哥,循儿怕,怕低了头,循儿便哭了呀……!”那时候的席冉便知道,自己的弟弟,从小便是个爱哭的孩子,只是父亲不喜欢,所以葳循总是被骂,时间久了,葳循也大了,便会控制了,只是,席冉知道,他的弟弟,依旧爱哭……
“哭,便是伤心啊,莫要忍,哥哥会保护小循儿的……!”
小小少年低头,泪水滑落,那泪,是为了少年死去的小狗,也是为了最爱的哥哥的一句保护,一句莫要忍……
“我,不懂……!”看着席冉,君瑞突然感觉到了迷茫,只是,那份由内而外的痛苦,在男子清冷的外表之下越发得明显。
“神兽本就有个规定,那便是,退了的雀王做族长,可我并不是那退了得雀王,你可知为何?”
君瑞摇头,看见席冉恢复以往的淡淡的笑。
“那是因为,他杀了他的父亲,我的父亲,他和我共同的父亲,前一代雀王……!”那一个混乱的时间,混乱的一切,有个爱哭的少年从头到尾没有哭泣,只是,站在成堆的尸体之上,那人为他们,或许仅仅为了他自己,流了一滴红泪,落入泥中,消失不见!
“从那一天起,他便被逐出神兽村,虽然外界没有人知道,逆天的他,即使如今依旧是雀王,死后,灵魂便会徘徊尘世之间,永不超生……!”
非同一般的震惊,看着席冉,君瑞瞪大眼睛,逆天,所有人,特别是神兽永远不敢触碰的禁语,那看着自己□□腐烂消失,而自己的灵魂依旧存在,徘徊于乱世之间,这样的惩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绝望的,永远不想拥有的东西……
“为……何……?”艰难的说出,席冉微笑,似乎知道孩子的震惊。
“神兽对于惩罚神兽,甚至屠杀并非会逆天,更何况是雀王,只是,嗜亲,那是上天不允许的,可他做了……!”
“为……何……?”
淡淡的,看了一眼君瑞,抚摸那些许苍白的唇,很像,虽然根本找不出相似的地方,可不知为何,席冉依然觉得很像,从第一眼看见他开始,“你可知,你是没有满月便出生的?”
那一年,葳循突然回到了村子,那残败的样子,席冉也吃了一惊,那一天,葳循披头散发,就连衣服,也衣不蔽体,那白皙的身体之上,是红紫的伤痕,席冉没有问,葳循也没有说,只是,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让席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席冉哥哥……!”沙哑的声音,席冉记得,那是葳循最后一次叫他,和以前一样,那么依赖,那么无助,哪怕那个时候,葳循已经是帝国的雀王!
紧紧相拥,曾经席冉因为葳循的爱而放弃,只因为曾经有个少年快乐的诉说自己深深的爱恋,而他,便是恨了,也终究闭眼放手……
在葳循回到神兽村的期间,席冉静静的守候,作为一个兄长,亲人,而非爱人,只因为席冉从来没有表明,他的爱,他的恨,他爱到恨的无奈。
而葳循爱的,恨的,也终究不是他,永远不是!
“这孩子是谁的?是那个人的吗?”那是席冉第一次开口问,而答案却是葳循苦涩的一笑,没有泪的眼睛痛苦的望着,然后紧紧的闭上,抬头,似和幼时一般,只是,席冉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很多东西已经不再单纯,简单……
“你问得是哪一个孩子……?”
席冉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一刻,进入父亲的房间前葳循的话语,他的表情,他的一切……
那个随风而立的俊美雀王,那个凄凉悲伤的爱人的人,那个,那个怀有身孕却依然坚强的父亲,那个爱着自己孩子的男人……
“叔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有满月……?”似乎今天的所有都异常的震惊,君瑞这一天都处于惊讶的状态。
淡淡地笑了,“你和循儿一般,头发都那么软,循儿也最喜欢我这样摸摸他……!”似乎已久沉浸在过去,哀伤依旧。
“叔父……!”
“唉,瑞儿,很多事情要你父亲告诉你,有些事情我只知道一些,就如同我知道你……!”静静的看着君瑞,欲言又止,只是依旧开口,“你和君悯并非同一个父亲,也就是说你和君悯虽然同一天出生,同一个雀所生,可……!”
“……”
“可你们拥有不同的父亲,瑞儿,雀与其他神兽最大得不同在于并非一胎一子,而且可以知道受孕的状况,也就是说,在交合的时候,能够明显的知道是否受孕……,而且,能预见这孩子的未来……!”静静的看着君瑞,席冉知道,这样的打击很大。
“什,什么意思?”
“唉,孩子……!”抚摸着君瑞的头发,“你可知道,你出生的时候,循儿便说你是一个意外,给与他最重打击的意外……!”
“呵呵,呵呵呵……!”突然的笑,君瑞看着席冉,苦涩的笑,“所以他便如此待我,所以他将我抛弃,所以,所以……所以他就连让我叫他,他都不愿意……!”
“孩子,你冷静一点……!”席冉看着君瑞的疯狂,看着他捶打自己腿的痛苦。
“如何冷静,叔父,你可知道为人舔那脏地方的恶心,你可知道被人叫做婊子的羞辱,你可知道在地上爬的绝望,你可知道痛不能言的痛苦?”似乎君瑞第一次如此愤怒,他不懂,为何葳循要放弃他,就因为他是一个意外,一个连葳循都不愿意接受的意外!
“君瑞!”大声的怒吼,让君瑞彻底的安静,威严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微微的一叹,无奈,“君瑞,莫要怪你父亲,至少,至少他将你生了出来,你可知道,生你,伤了他多少元神,你可知道,为了保你,他牺牲了多少?”
痛苦弥漫,葳循生产时的痛苦,因为前面四个孩子已经耗尽了葳循所有的力量,剩下的,除非让孩子死,不然,便是痛不欲生的元神的伤害……
没有了保护结界,没有了所有的法力相助,就如同一般的妇人生产一般,生生得用男子的身体产下第五个孩子,金色的血液流出,湿了床单,红色的泪水滴落,那双一直没有闭上的双眼,看着窗外,似乎等待着谁,只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直到最后,葳循筋疲力竭的昏厥过去,那人,依旧没有出现,席冉知道他等的是谁,只是……
“那为何他如此待我……我,我是他,他的孩子啊……!”是他如此生产而出的孩子啊……
想要流泪,却发现无泪可流……
静静的站起,看着一脸悲伤的孩子,“瑞儿,我只能说莫要恨他,你父亲他受的伤,比你更甚……!”
“……他是谁?”葳循爱的是谁,恨得又是谁?
“那个人醒了,我让人扶你进去可好?”转身离开,似乎前一秒还如亲切的叔父,后一秒,又变回了那仙人一般。
“……”
“……”
缓缓地离开,清风吹起了席冉的红发,还有洁白的长衫,片片涟漪徐徐……
“为何他要逆天……!”谁都没有回头,只是君瑞的声音叫住了席冉。
“瑞儿,你可知道那宇文遥之是谁?你可知道我为何可以赶来救你们?”
“……”
“他是皇子,他本该姓霭胄……!而我,却是神兽村的族长,我的任务就是保护雀王还有皇族……!”
“……”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望着溪水的君瑞,席冉笑,依旧淡淡的……
“叔父,你,是喜欢父,他的吧……!”始终说不出那句完整的父亲……
流水潺潺,想要看看其中是否有小鱼,可怎么看,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
微微的一笑,转身离开,留下淡淡雪地上的痕迹,“不,比喜欢更深,我爱他,只是,比爱更深的,便是恨,我恨他,我恨他……!”
从那个鲜红的傍晚开始,席冉恨了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弟弟,那个因为父亲的话语而逆天的弟弟,席冉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他恨,他恨,恨这个自己倾尽全力爱的弟弟却为别人而放弃了自己……
血红的夕阳,金色的大地,那天席冉有事离开,匆匆回村,便看见如此的景色,狰狞的笑容,席冉知道,他的弟弟,那一天,或许更早,已经死了,为了那个懦弱的男人!
缓缓地走在通往院子外的小路,雪,浅浅的堆积在路上,轻轻而过,是一行脚印,曾经有两个少年奔跑于洁白的大地,如今,一个成了雀的族长,肩负保护皇室的责任,一个,成了逆天的雀王,杀父夺帝人神共愤,谁错了,谁又对了?
“席冉,为何你我是雀,这世间只知道神兽是神,却不知道神也要爱啊,可上苍却吝啬给与……!”
片片雪花飘落,冬尽春来,望春天,莫要在落雪了……
袅袅紫烟,俭朴竹制桌椅,上面几盏茶杯雅然精致,那雕工细腻的木床,显示了主人,神兽村族长的崇高地位。
缓缓靠近,借助别人的力量进入的屋子,门关上,只剩下君瑞和那个床上昏睡的人。
宽宽的额头,那眼睛,就连闭着都如此锐利,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唇,似乎,和那第一次摸他的脸的时候有些许的差别,缓缓地伸手,想要再次触摸……
猛然睁眼,吓到了君瑞,那双白皙的小手,停留,不敢再向前,却也忘了收回。
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君瑞的一切,包括那双在空中停留的手,“给我水……!”冷冷的开口,没有病人的虚弱,有的却是漠然。
“唔,啊,好……!”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猛然转身,想够那在桌子上的茶杯,却发现,那茶杯,与自己的手,只有一手之隔,可行动不方便的他,怎么也拿不到,焦急的伸手,可就达不到,碰不到。
焦急的回头,却看见遥之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焦急,看着他狼狈。
苦笑,看着桌子上的杯子,无奈,伸手,想要从椅子上爬下……
也许,爬,是君瑞最习惯的方法……
“你有想过把你的脚治好吗?”冷冷的开口,遥之坐在床上,看着君瑞的无奈,苦涩。
回头,四目相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敢想……
“君瑞……!”
惊讶的回头,看着叫自己名字的遥之,遥之不太叫甚至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张口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你愿意帮我吗?”直直的看着君瑞。
“如何帮……?”
“做我的雀王!”
静静地对望,君瑞在遥之的眼中看见了野心,而遥之在君瑞眼中看见了一点点地庆幸,那种被人需要的庆幸。
君瑞不是傻子,只是他从没有被当做聪明的人对待,可他依旧敏感,他知道太多太多,只是他宁愿忽略,宁愿放弃探究的机会。
“……!”淡淡的微笑,只是双手紧紧抓紧衣角,“我,什么都不会……!”
“席冉族长会教你的,从今以后,你便留在这里……!”
“那你呢?”
“……”
四目相对,君瑞慌张的看着遥之,他知道自己管得太多,他虽然不懂遥之想什么,可那么多天的相处,敏感如君瑞,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呢……
低头,不敢再看遥之锐利的眼睛,似乎怕了,怕了遥之的愤怒,还有暴力,不是他怕痛,只是,不知为何,遥之的指责会让他觉得心痛,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感觉一双大手缓缓靠近,条件反射的闪躲,却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却被一双漆黑温柔的眼睛深深吸引,有一种错觉,似乎,会被那漆黑的深潭吸入。
“莫再骗我,我便不会再如同你以前的那些人一般离开你……!”
一滴泪水,滑落……
君瑞知道,这话,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假,只是,为了这句话,他愿意,付出一切……
房外的清风徐徐,房内紫烟萦绕……
“我的腿,可以治疗吗?”
“嗯,只是……!”
“如何?”
“你会很痛苦……!”
淡淡的笑了,那样的笑容很美,只是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成熟,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我想做你的雀王……!”
屋外,鸟雀飞散,谁惊起这群群沉睡的鸟雀,谁又唤醒了这寂静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