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苏小钗

4、第4章 虚妄的十年之约

　　"小亭!"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庄亭怔住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称呼她为"亭子"，可是只有一个人才会叫她小亭,而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
　　清晨的阳光温和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有着一夜未眠的憔悴和疲惫,可是,他却是让庄亭爱到心痛的男子!
　　恍如隔世!
　　庄亭仰头看他,微微笑,可是笑着笑着居然笑到一脸的泪!……
　　袁孟……袁孟……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小亭,是我,我来看你."
　　似是读懂了她的心,袁孟走近她,并且回答她未出口的问题.
　　"袁孟!"
　　在熟悉的怀抱中,庄亭终于哽咽出声,是他!真的是他!她不是在做梦吧?
　　庄亭有点不大相信,用力捏一下自己的脸颊——好痛!
　　"小亭,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我来看你了."袁孟怜爱地轻揉着被她捏红的脸颊,心中有不舍,也有淡淡的酸楚!
　　都是他不好，不能给她幸福!她是个好女孩,一点点的小幸福就能让她心满意足,甘之如饴,并且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他该拿她怎么办?他能拿什么去爱这样美好的她呢?

　　六个人聚一起这还是头一遭,相比起男士们的局促尴尬,三个女孩子倒是自然得多,也难怪,他们三人互不认识嘛.但既已在酒席上,那又怎会有冷场的道理?两三杯酒下肚,场面便热络起来了.
　　看庄亭依在袁孟身边,笑靥如花。陈萍萍和张雨庭小声嘀咕着：
　　"他们不是早分手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雨庭无奈翻白眼："我怎么知道啊!"
　　"会不会是旧情复燃啊?袁孟为了爱情离家出走,从此与亭子双宿双飞!"陈萍萍一脸花痴.
　　张雨庭忍不住赏她一个爆栗子!
　　"你白痴啊!他们要能双宿双飞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我倒是担心袁孟到时又突然抽腿离开,那亭子怎么办啊？哎!平时看亭子嘻嘻哈哈,还以为她已经放下袁孟了,现在看来她根本还爱着他!我本来以为她跟薛峰有点谱,想撮合他们,现在看来是不行啊!"
　　张雨庭苦恼地叹气.
　　"撮合亭子和薛峰?"一想到他们有可能在一起,陈萍萍心里酸酸的,甩甩头,企图忘掉这种不快.
　　张雨庭正要搭腔,却见韩宇飞举杯站了起来："各位,我有个建议,今天我们六个人相聚在这里,十年后的今天,让我们带着我们的孩子,在这里再聚,各位意下如何?"
　　听闻此言,众人脸上皆是一怔,陈萍萍神色复杂地看着韩宇飞,欲言又止,陆幸和张雨庭互视一眼,却又匆匆别开眼去,袁孟与庄亭的手紧紧相握,眼中却流着浓烈的哀伤……气氛突然凝滞！
　　"怎么?这个提议不好么?"见无人应和,韩宇飞有些失望.
　　"怎么会?这个提议太好了!是不是,陆幸?"袁孟率先举杯站起,而被点到名的陆幸愣了一下,也站了起来："呃——当然!"
　　见他们三人都已站起,三个女生也站了起来,努力掩饰心中的无力感,完成这个约定——十年之约!
　　砰!
　　六只酒杯碰在一起.

　　一直不愿去细想此次袁孟突然出现的理由,只是小心翼翼地,拾掇着他所能给予的小幸福,可是有些事,不是不去想,就可以逃避得了的.
　　今天酒席上的"十年之约",庄亭知道,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诺言,庄亭知道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昏暗的路灯下,庄亭细细凝视着他的侧脸,突然落泪.
　　袁孟将她轻拥入怀,怜惜地："乖,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温柔至极.
　　庄亭不语,只是看着他,微微摇头,然后不停落泪.
　　轻轻擦去她的泪珠,袁孟叹气,却始终温柔："小亭,不哭了,不哭了，别哭呵……"
　　泪眼朦胧中,心念妄动,脱口而出："袁孟,你能许我一个未来吗?"
　　未来?未来!
　　时间仿佛静止,拭泪的手停在了半空,袁孟茫然.
　　一瞬间,庄亭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清醒了.既然她要的，他已给不起,那么他给的,她都不要了!
　　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双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头微微昂起,高傲地转身,离开.
　　既然爱情已失去,请让她还保留自尊,哪怕只是一点点,仅有的,微微……

　　怀抱已空,夜风已冷,惟有指尖还残留着她眼泪的温度.从她转身的一刹那,袁孟已深刻地,刺痛地明白：此生,他已彻底地失去她了!
　　静静看着她上楼,开灯,熄灯,空气中弥散眼泪的咸涩,袁孟站着,只是站着,一直站着,不动如山!
　　她是对的!所以她离开他,所以他不挽留她,所以所以……他们的爱情葬在了今夜清冽的夜风中,再也没有谁,能将爱情紧紧抓住！
　　两个人走到一起,路都一样,结局不一样,有人铸造殿堂,有人铸造牢笼,而我们,注定是囚徒!
　　当夜,袁孟便搭火车离开了这座城市，就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谁知道。一如当初的绝望,或者,他早已绝望?

　　相比起袁孟离去时的仓促冷清,韩宇飞的离开便热闹得多了。人来人往的月台,热情夸张的拥抱,依依不舍的眼神……,就象一幕渲染的话剧,而眼泪是唯一的装饰.
　　陈萍萍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浓浓的离愁别绪一齐涌上心头,莫名的,却是深深的不舍,他的离开是让她松一口气的，可是转身,却又有着些许的失落.
　　他的离去,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个逗号，还是个句号?或许是感叹号,还是省略号?亦或是,只是个问号?
　　陈萍萍知道,生命中出现的人,总有些,只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然而现在,韩宇飞和薛峰,究竟哪个才是过客,又或者，两个都是过客?
　　爱情!呵,爱情!我究竟该用崇拜的眼神膜拜它,还是该用鄙夷的眼神去唾弃它?
　　爱情向来不可理喻,面对它,又有几人能够说得清?爱情之所以错综复杂,不在于相爱的过程如何艰辛,而在于,爱得，却要不得的尴尬！
　　也许我们年少轻狂，也许我们还不够成熟，于是，爱情啊,让我们的生活，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