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苏小钗

5、第5章 我要的幸福

　　"我要的幸福"似乎已成了庄亭的避难所,每当心里有什么不开心,不痛快,她总会遁逃到此处,静静喝上一杯.
　　今天在送韩宇飞离开时,大家有问起袁孟的踪迹,只是她不想说,不愿说,木已成舟,伤口已经形成,多说无益,还是让它自己结疤吧!
　　也许她已经孤独了太久,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不孤独是什么滋味。他的离开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她从来留不住他,于是,她从不留他，任自己与孤独作伴.
　　可是心口的疼痛却已无法抑制,孤独象虫蚁,啃食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
　　幸好幸好!这世上还有一种麻醉药,叫作酒!
　　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
　　庄亭痴望手中鲜红如血的酒,无奈低笑.醉生梦死?多好的名字!世上那么多烦心事,她不要管,她已经累了,她宁愿醉生梦死,她只要醉生梦死!
　　只是,为何她却是越喝越清醒?想起薛峰半杯酒即已神智不清,而看她眼前如此之多的空酒杯,她的酒量,岂不大的吓人?不禁苦笑摇头,原来,她也有"海量"的天赋.
　　举杯邀月,一饮而尽!
　　"啧啧,这种喝法,不要命了?"是徐瑶光,坐下来的同时,挥手召来服务生撤下空杯.
　　"嗨,瑶瑶!"
　　"不错嘛,喝了这么多,还能认出我,你的酒量真是了得!"
　　"过奖!再来一杯如何?"庄亭偏头看她,似笑非笑.
　　"你还喝?真不要命了?"徐瑶光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今天发什么疯,有人会把烈酒当白开水灌的吗?
　　"命?命要它做什么?很值钱吗?那请你告诉我，命它几钱一斤?"满是鄙夷的口气,心却开始泛酸.
　　"亭子,你醉了."
　　"醉?是啊,我醉了,既然世人皆醉,我又怎好独醒?倒不如一起醉吧!"
　　徐瑶光无奈摇头,看来她是真的醉了,以前她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是从未像今天这般失态,那么今天她究竟是受了什么打击呢?叹气,徐瑶光放弃了猜测,径自打开庄亭的手机,听她说过张雨庭是她的好朋友,那么找她来接庄亭应该没问题的了,实在不放心她自己回去.也许她现在还是清醒的,可是这酒劲一上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头已经开始昏了,而思路,却是越来越清晰,庄亭微眯着眼,努力将眼前多个张雨庭,叠成一个.
　　"你怎么来了?"挣扎着站起,她可不认为张雨庭也是来喝酒的,那个女人根本是滴酒不沾的.
　　"你喝醉了?怎么回事?是不是袁孟——"
　　"不!不要提袁孟!我和他——从此毫无瓜葛!"挥开她扶来的手,庄亭跌坐回椅子中,将满心酸涩的泡泡压下,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别再喝了!我不提他就是了!来，我扶你回去."抢过她手中的酒杯,张雨庭吃力地扶她站稳.
　　"不,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庄亭微眯眼,笑的诡异,"瑶瑶竟然出了这种差错,竟然把你喊来了,不过,这样也好."
　　张雨庭皱眉,什么叫"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她都已经醉成这样了,还不愿回去吗?而这,又干徐瑶光什么事?
　　"来,坐下,要不要喝一杯?瑶瑶的技术蛮不错的."
　　"不了,我只想带你回去."坐是坐了,张雨庭也未放弃带她回去的决心.
　　"呵,干吗这么无趣呢?还是你觉得我像是已经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了?"
　　不像,就是不像才麻烦,张雨庭心里嘀咕着.她宁愿面对一个已醉倒的庄亭,而不是即使半醉却仍口齿伶俐得让她无力招架的庄亭,就像现在!
　　"亭子,不要再喝了,对胃不好,跟我回去吧!"
　　"嘘——"一根手指比上红艳艳的唇瓣，庄亭的笑容依然诡异,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嘲讽——"要看好戏,不妨耐心点."
　　"看戏?看什么戏?"张雨庭一头雾水.
　　"自然是好戏,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不理会张雨庭的疑问,庄亭还是笑,却不再说话.徐瑶光忘了,她可没忘,每个周六的下午,,他都会来"我要的幸福",而今天,正是周六,而本来从不可能在酒吧出现的张雨庭却因为她而出现在"我要的幸福",一切都该死地凑在一起了,不是?
　　庄亭又笑了,笑容却渐渐哀伤.
　　张雨庭有些不安地看着庄亭,朋友这么多年,还是了解她的,每当她笑的如此意味深长时,只代表一件事：又有人要倒霉了.只是这回,却不知会轮到谁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当庄亭手中一杯酒见底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陆幸!
　　张雨庭下意识地就想起身迎向他,却在第一时间被庄亭按坐下来!
　　"别过去,坐着看就行."
　　"为什么?'张雨庭不理解.
　　"你以为,他是特意来找你的?"似笑非笑
　　"难道不是?"
　　"呵,别说话了,看着吧!"拉过张雨庭,两人静静看着,幸好这一桌比较隐蔽,不大容易被发现.
　　陆幸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直接走向吧台后的徐瑶光,徐瑶光接过后,插入了一旁的花瓶中，两人低声不知讲些什么，陆幸伸手抓住她的双手,然而徐瑶光很快挣脱开,拿起调酒器开始调酒,而陆幸就坐在吧台边,深情地看着她……
　　张雨庭脸色惨白,呼吸也突然变的困难,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可她仿佛不觉得痛,只死死地盯着那对男女,任心底慢慢冒出的绝望将自己淹没!
　　那个眼神,他看徐瑶光的眼神,她太熟悉了!以前是倪佳,现在是徐瑶光,那她呢?她是他的女朋友,却从来得不到他深情的注视!她以为只要她努力,他迟早有一天会真心爱上她,可是她一直不成功,原来并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他的眼中,心中已有了别人!而这一切,让身为他女朋友的她,情何以堪?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一幕,为什么?"张雨庭失魂落魄,为什么这么残忍,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幕?她的心痛到几乎死掉了!
　　"我不想你再被蒙在鼓里,你应该看清陆幸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值得你这么爱他!"庄亭说着决绝的话,心中却是一片哀伤,她要让她看清事实,哪怕她会恨她,也好过将来她被陆幸伤害!
　　庄亭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爱的人,天崩地裂,在所不惜!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乎我?还有你,你既然都已经瞒我了,为什么不瞒到底?为什么这么残忍让我看到这一幕?我不要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想要他爱我!"张雨庭哭到歇斯底里.
　　"雨庭,你醒醒吧!他那一种人渣——"
　　"不!他不是人渣!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张雨庭尖锐地反驳.
　　"唉!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看看,三心两意,对感情不负责任,他就是一个人渣,你为何看不清呢?"
　　"够了,我说了,他不是人渣!"张雨庭拔高声音,临近的几桌纷纷向他们看去.
　　"事实胜于雄辩,他追倪佳追不到,就找你慰藉,刚和你确立了关系,他又去追求徐瑶光,你觉得这种人值得你托付终生吗?说他人渣还是看得起他了,他根本就——"
　　啪!
　　一声清脆地巴掌响彻整个酒吧,酒吧刹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将视线停在一角站着的那两个女孩身上.
　　直至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庄亭才反应过来,她被张雨庭打了个巴掌!
　　庄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手覆上浮肿的左脸,眼中有泪,却倔强地不肯掉.
　　怎么会这么疼呢?明明是脸被打,为什么连心也一并疼痛呢?整个世界在旋转,庄亭突然失去了方向.原来,自诩坚固的友情,也是这么不堪一击!
　　突然感到恶心,胃中一阵反酸,庄亭转身跑去洗手间,不能留下,留下,她只觉得快要窒息!
　　一直到庄亭离开,张雨庭才如梦初醒地看着自己又麻又疼的右手,怎么会这样?她竟然打了庄亭,怎么会这样?
　　"雨庭!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陆幸赶过来问,伸手欲握住她的手.
　　"你不要碰我!"张雨庭缩回手,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徐瑶光,张雨庭更加难堪.
　　陆幸脸色微变,偷偷看了眼徐瑶光,暗暗调整自己.
　　"雨庭,你到底怎么了?"
　　看着那双刚刚握住徐瑶光的手,现在却向自己伸来,张雨庭只觉恶心.
　　僵硬地摇头,望着庄亭消失的方向,慢慢垂下了右臂.
　　她竟然打了她?她竟然如此冲动!手掌还是疼痛,她的脸一定更疼.看着自己的手掌,张雨庭苦笑着摇头,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陆幸和徐瑶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