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苏小钗

7、第7章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薛峰来找庄亭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看书，她报了国家英语四级，考试时间是12月24日，而离现在，已经不到一个月了，但庄亭还是放下手中的书随他出去了。
　　“是有事找我帮忙吗？”庄亭问。
　　“是。”薛峰苦笑地点头，“宇飞让我代他买圣诞礼物送给萍萍，而我——”薛峰无奈地耸肩。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就走吧。”反正书也看不下去了，出去逛逛也好。
　　韩宇飞经常让薛峰代买礼物送给陈萍萍，这事庄亭是知道的。薛峰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庄亭知道他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伤害——毕竟给心爱的人送礼物，却只能代表他人而不表露自己心意，能作到这样的隐忍，想必是自己的心已经痛到了一个极点。
　　最后庄亭帮他挑中了一只玻璃杯。玻璃杯晶莹透彻，磨砂印纹别具一格，最重要的是，一杯子，即是一辈子。
　　坐在路边休息，庄亭仰头看天，微微叹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呢？”
　　薛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答腔。有些事不用说出来，他们，也都能明白。
　　“好了！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既然出门了就好好玩吧！”庄亭站起来，尽量让自己开心点。转头去看薛峰，却发现他仍是一张苦瓜脸。一时兴起，掏出手机就把他那副死相给拍了下来！
　　“喂喂喂！你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呐！”薛峰作势追杀。
　　“我管你呢！哈哈——”边逃边拍！
　　两人心照不宣地玩闹着，将烦心事暂抛脑后，像两个小孩子一般放肆地大笑追逐，跑累了，两人拿手机大玩自拍，扮鬼脸扮得不亦乐乎，仿佛又回到了无拘无束的童年！

　　算起来,庄亭已经快有一个星期没见到陈萍萍了,而张雨庭,似乎更久.大家都很忙,忙四级,或是其他,忙得不能见面,或不愿见面.
　　陈萍萍来找庄亭的时候,她正在洗衣服,甩着湿漉漉的双手,庄亭有一瞬间的怔楞,陈萍萍却笑得和平时一样灿烂,指指臂腕上的包,问：“有空吗?一起去自习.”
　　庄亭笑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洗完衣服就走.”
　　陈萍萍点头,在庄亭的书桌前坐下,并催她快洗衣服.
　　水流哗哗,庄亭的心情似乎也突然编号了.庄亭其实一直是一个很被动的人,她就算关心别人,嘴上也不会说.她也很少去争取些什么,就算是友情,就算是爱情,她始终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靠过来,就在一起了,若是一个人想走,那是谁也拦不住的.所以今天陈萍萍来找她,她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亭子,你有短信!”陈萍萍在那边喊.
　　“你帮我看一下!”庄亭很自然地回她.她们之间一向是没有顾忌的,短信自然也可以互看.
　　终于把衣服洗完, 庄亭将手擦干,笑着走进房间：“好了萍萍,我们可以走——”
　　房间内空无一人.
　　庄亭愣了足足有十秒钟,心脏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纠结疼痛着,然后,她沉思缓缓拿起桌上的手机：
　　“猪头,我给你在自习教室留了座,快来上自习吧!”
　　发件人是薛峰,而手机壁纸,正是庄亭和薛峰扮鬼脸的那张.
　　放下手机,轻轻叹气.
　　还是比不过么?友情和爱情相比,还是那么不堪一击么?陈萍萍必定是误会了什么,可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她么?
　　朋友这么些年,连这样的信任与了解都没有,就这样一走了之,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
　　她走的究竟是什么运?为什么爱情离开的时候,竟会连友情都一并离开?还叫她怎么再去相信友情?相信爱情?
　　不要了!都不要了!什么友情,爱情!连夫妻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要了!再也不要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死不了的!而就算死了那又如何?没人在乎的!
　　突然间,泪流满面!

　　从庄亭那里出来之后,陈萍萍就一直在校园里乱走,再也没有了上自习的心情.心头有一股很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她承认,那种感情,叫做嫉妒.
　　她知道她不应该嫉妒的.她的男朋友是韩宇飞,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嫉妒.就算薛峰真的和庄亭有什么,她也只该是祝福,而不是嫉妒.
　　只是……只是……
　　唉!
　　韩宇飞的深情她决不能负,而薛峰——薛峰——她甚至不知道他对她是否真的有情!还是像今天看到的那样,他和庄亭是一对?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她也想放下薛峰,好好和韩宇飞在一起,可是,谁又能告诉她,她该怎么放下呢?

　　张爱玲的《半生缘》中,曼祯最后对世钧说：“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到那个有着阳光,芭蕉叶,秋千和纯净笑容的璀璨年华了.
　　这难道就是成长的代价吗?伤害,挣扎,迷惘,以及绝望?整个世界满目疮痍,只剩下赤裸裸的伤痛!
　　在这一个寒冷的冬天,眼泪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命运的车轮,早已驶向不可预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