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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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暗器在火焰的映照下泛着暗绿，夹着些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显然暗器上都淬了巨毒，出手之人手法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几乎封死了两人的全部退路。白玉堂临危不惧，双掌一推，将方坚扔向自己着了火的毛裘兜向那些暗器，只是如此一来，无法兼顾逼近自己的那股强劲掌力，白玉堂身子一侧，避开要害之处，左后背上硬吃了一击，却也乘势捞住了被毛裘卷掉的画影，反手就是一剑。
方坚将着火的毛裘扔向对手之际，双掌也顺势击出，待发觉来人竟是白玉堂，一怔之下，正欲收手，忽觉身侧有高手突袭，感受到对方攻来的内力之强，仓促间只能双掌迎上。只是对方全力施为，而方坚却吃亏在此刻正将自己的功力回收了一半之际，交手之下，对方的内力源源而来，惊觉不妙，有如此功力又出手偷袭之人，必是易天行。瞬间右臂被震得脱臼，左掌更是腕骨尽碎，一阵刺痛。易天行得势不饶人，掌力再吐，方坚只觉得心里似有一团火起，顿时有天昏地暗的感觉。
易天行正欲至方坚死地，白玉堂画影已至，挑向他的手腕脉门处。原本与白玉堂交手之人正是易天行的小徒弟林御风，暗器虽被破，却乘机打出一掌，一见得手，心中暗喜，不料白玉堂已接剑在手，反手一剑，林御风猝不及防，险险被刺中，向后急闪。白玉堂瞧出方坚危形式不妙，顾不得追击林御风，急掠而至，画影直取易天行，方坚却在这一刻，身子向后翻出，撞向岩壁之上，嘴里喝声：“让开。”他双手几乎被废，无法使力，只得用身体撞击开启洞内机关。
易天行猛然醒悟，这湖心岛梦月楼他也曾到过无数次，岛内的机关埋伏相当熟悉，因此约在此一决胜负，他并无半分担心。只是唯恐方坚另有设计，这才和小徒弟提前赶至，发现遗留在楼内外的一些蛛丝马迹，心里清楚这必是方坚有意为之引君入瓮。易天行暗自提防，却又仗着自己亦对此地熟悉，武功又高于对方，且多了个帮手而无所顾忌，待到跟入洞中，正好瞧见白玉堂和方坚交手，便借机偷袭，欲至这两人于死地。
不想白玉堂也机警得很，不但破了林御风的暗器，还及时阻止易天行对方坚痛下杀手，此时见方坚撞向一侧岩壁，又命白玉堂让开，易天行立刻忆起，那里原是有一处机关的。不假思索，反手抓住闪至身侧的林御风，一起向后急退数步，只听“哗”的一声巨响，原本站立之处，几块大石由洞顶砸落，腾起一阵迷灰，此时毛裘也已烧尽，整个洞内顿时漆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见。想逃？易天行暗自冷笑，这地方的一石一木，每一处的机关，他和方坚同样的熟悉。洞中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易天行自幼就有过人的听觉，仗着一身深厚的内功，更是如虎添翼，而方坚此时双手被废，靠着那个臭小子，能有多大作为？更何况易天行对他这个小徒弟的本领十分清楚，林御风武功或许比不上白玉堂，但一手暗器，却已能赶超自己了。使暗器的人，首先练就的是眼力和耳力，此刻成为最有利的攻击手段。
白玉堂在方坚喝声刚止之际，已掠至他身侧，巨石落下的冲击力将地上的碎石砸得四散而飞，唯恐被激来的碎石所伤，挟起方坚又向一边退去，待到四周安静下来，这才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倒吸了一口气，眼下的形势，实在是不妙，方坚本来要对付的是易天行，结果自己一头撞进来，一时不慎，倒让易天行占尽上风。如今方坚双臂受损，无法再战，自己挨的那一击，虽避开要害，终究也受了伤，再冒然出手，露了形踪，对方定会猝然发难，看来力敌不能，要靠智取扭转局势。
易天行在等，他已稳操胜券，不在乎等个一时半刻，对方只要有些微行动，林御风的暗器便会出手，甚至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对付那两人。林御风更是得意，如果这次能结果白玉堂，武林之中，必会名声大振，他不用抢着攻击，纵然明知那两人都受了伤，但对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他为人一向谨慎，胜负已定，实无必要冒险抢攻。终于，处于劣势的白玉堂未能沉住气，身子如离弦之箭掠向易天行这边。
林御风听风辨影，手中两支三棱椎已射出，去势极快，“噗噗”两声，正中冲来的物体。没有惊呼和惨叫声，他忽然觉得，射中的并非是人体。易天行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不对，刚欲出手，数枚飞蝗石夹着尖锐地风声迎面而至，论暗器，白玉堂同样是高手，只是他意不在伤人，只想阻一下易天行。林御风打出暗器，行藏已露，还来不及有其他的动作，被他射中之物直撞而来，那物体只不过是裹了件外衣的大石，惊觉上当，正要避开，紧贴飞石而至的白玉堂，已将画影送入他的腹中。
林御风顿感剧痛难忍，一声怒吼，一支透骨针飞射而出。易天行双掌微扬，内力化作一股劲气，将飞蝗石尽数震落，听到林御风的怒吼，心知不妙，顺势双掌击出。白玉堂一剑得手，察觉易天行势大力沉的掌力已近身，不及拔剑，立即滚向一旁，堪堪躲过攻击，却未能避开林御风濒临死亡前那一支透骨针，一寸多长的针自肩窝处射入，透背而出。白玉堂倒地的瞬间双脚一扫，将已死了一半的林御风踢得撞向易天行，易天行收掌不及，正打在林御风胸前，这下重击，林御风连半声也未吼出便倒地而亡。
易天行一怔，随即展开凌厉的攻势，誓要将白玉堂毙于掌下，白玉堂手中无剑，又中了透骨针，更糟的是，针上落了巨毒，瞬间随血液游走，全身如蛇虫啮咬，痛苦无比，此时根本无法抵挡易天行的攻击。眼看就要被一掌击中，突然一条人影飞掠而至，原来方坚虽看不见洞内情形，但也知白玉堂以一敌二，并无胜算，他双手被废，且受了内伤，但功力尚存五成，聚集于腿上，迎着易天行的掌风一脚踢出。
方坚即使未曾受伤，内力也和易天行不相上下，如今只剩五成，自然不济，掌脚相交，“啪啪”两声，双足尽折，方坚闷哼一声，已震飞出去。白玉堂忍着痛楚，双手一引，接了个正着，被撞冲得又退数步，方坚疾道：“向左行。”白玉堂扶着他急退。易天行怎容这两人离开，他清楚石洞左侧转角数十步远有一道天然的石门，在建梦月楼时，这地下的石洞也经改建，石门平时开启，一旦落下，是无法从外面打开，而石门里面另有通途。
黑暗中辨别不清，易天行急追几步，小心提防着那两人再出奇招。方才在大好的形势下，竟还让白玉堂一举格杀了林御风，可见只要敌人未死，根本不能称之为胜，稍有疏忽，必会招至后悔，只是有些时候，悔之也晚矣。
在甬道的转角处易天行有些犹豫，他与方坚交手，清楚对方四肢俱已被废，但对白玉堂，除了最初见林御风偷袭一掌击中，之后他两人在暗中过招，到林御风中剑，又被自己一掌击毙，白玉堂负伤是肯定的，但伤势如何，易天行实无把握。这人，数度交手，可算得江湖上年青一辈中的绝顶高手之一，自己在武功上虽然有很大把握胜出，但此人机警，又善于应变，若无十分的把握，易天行不愿冒险。
好在对白玉堂的性格还是略知一二，这种人自命侠义，应该不会扔下重伤的同伙，盘算着他若是想带着方坚离开，绝对走不快，实无必要逼得太紧。易天行想到此，脚步渐缓，点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待到洞中亮起一片，这才辨着路径追去。
白玉堂艰难地半扶半拉着方坚向前疾行，一面要分出大半功力逼出体内的剧毒，想到当日在余杭梅庄为梅百叶的案子和展昭交手，自觉这只猫的内力高出一筹，事后展昭曾坦言练功的方法有些与众不同，练成后还可在行走或做其他事的同时运功疗伤，彼时脸上不服，但心生羡慕，不想这猫儿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假借着切磋之名，将此内功心法传授给自己，也苦练了一段时日，如今正可用上。
只是这毒似乎十分怪异，每逼出一分，便又在体内生成一分，如今能做的，仅仅是让毒性不再加重以及护住心脉等要害之处，使之不受侵害。即便如此，浑身也尤如虫蚁啮咬般疼痛难忍，听得身后逐渐追近的脚步，白玉堂心里竟生出一丝苦涩，要是猫儿在此，五爷何至于如此狼狈，想着在乱石岗上遭伏以及在易家庄遇险，两人联手，最终都化险为夷。
一念及展昭，忧心顿起，这边的状况，自然是自己不曾想到的，不知猫儿那里会有何等的境遇。带着四肢俱废的方坚，白玉堂当然清楚很快会被易天行赶上，感觉身后有火光亮起，无奈正想作最后一博，只听方坚道：“右手按三次凸起之石。”白玉堂出手一摸，果然按到洞壁上有块凸起之石，连按三次，只听身后“咯楞楞”一阵声响，洞顶有一物渐渐落下。
易天行追近，见石门已放下一半，身子一矮，几乎是贴着地，掠了进来，只听“硼”地一声，石门完全闭合。易天行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两人，哈哈大笑，他绝对不会再给对手机会，启动机关，打开另一头的甬道。
方坚在石门关闭的瞬间，低语道：“放下我。” 白玉堂虽不明其意，仍依言照做，放下方坚。听得身后易天行大笑声，脸色微一变，画影在杀林御风之时，未及取回，此刻自己手无寸铁，还须运功逼毒，又要顾着方坚，面对强敌，几乎没有胜算。
易天行并不急于出手，借着手中的火折，他看清了方坚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也瞧见白玉堂左肩上那个仍不停流出竭色血液伤口，这样的伤口，只有林御风的透骨针才可形成，他立即明了白玉堂不仅是受伤，还中了毒，更加得意之极。只是笑声未止，便听得方坚竟也狂笑起来，厉声道：“易天行，老贼，方某今天要为蓝家死去之人，向你讨回一个公道。”
易天行止了笑，森然道：“狗奴才，就凭你，也配和老夫讨公道？”
方坚冷冷地道：“不错，我四肢俱废，自然不能将你如何，但是，今日，你也休想再出得了此山洞。”见易天行诧异的目光，方坚心里自然畅快无比，笑道：“在此之前，我已将洞内逃生的机关尽行毁去，进得此洞，休想再活着离开。布好这一局，才将你引来，如今，你就陪着我，一起到阴间向蓝氏一族冤死之人认罪吧。”
方坚又对一旁同样有些惊异的白玉堂苦笑道：“白贤侄，真是对不住，这次，把你也给连累了。”白玉堂闻言心中一滞，除了愕然还是愕然，自然是心有不甘，但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呢？
易天行细瞧方坚神情，半晌才确信这是真的，试着按动石门机关，果然纹丝未动，又窜到洞中的另一头，碰触机关，本应该分开的石壁同样没有丝毫的动静。慌乱中一掌击中石壁，震得手臂生痛，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心中勃然大怒，双掌一错攻向方、白两人。
白玉堂心里自然也有怨气，但义字当先，即使方坚为报仇将他也陷入死地，眼见易天行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仍义无反顾全力迎上。
易天行喝声：“找死。”突然变招，全部掌力扫向白玉堂，方坚如今是废人一个，白玉堂虽受伤又中毒，看来还是有相当的实力，易天行决心先了结他。
就在两人双掌相接之际，易天行突然暴退，惊叫一声：“好小子，竟然使诈。”
再看自己的手掌，多了个小小的洞，血自掌心流出，渐成褐色。原来白玉堂在中了林御风暗器倒地之际，摸到了穿透左肩落地的那枝透骨针，随手拢在衣袖内，方才见易天行全力出掌，心念稍动，一抖袖，已将针夹在指缝中，露出些许针尖。两人双掌一相接，易天行内力还未及吐，只觉掌心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心知不妙，立即后撤，即便如此，锋利的针尖也已刺破掌心，针上之毒瞬间流入血液。
白玉堂笑笑道：“令徒的东西，当然要送给你享用。”
易天行脸色一变，虽然他中的是透骨针上残毒，但毒性之强，可在连续使用几次后，依然不减，以他的内力，尽可压制毒性发作，可若无解药，也会难受到极点。只是近几年来他名声如日中天，虽被江湖上称为“四绝先生”，为显风度，早已不用暗器，也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会中了自己徒弟暗器之毒，故而身上从不带解药。
见易天行面色不佳，白玉堂身上还是异常难受，心里却大为畅快，暗算五爷在先，如今也叫你自食其果，小心提防着对手愤恨之下再出杀招，不想易天行却不再迫近，反在离他们几丈之遥盘膝坐下。
易天行初听方坚之言，又惊又怒，待到出手一试机关，果真无任何动静，心下着慌，这才含忿出招和白玉堂对了一掌，不想对方乘自己不备，使诈占了便宜，如今也身中剧毒，易天行反冷静了下来。
除了四种绝技外，易天行也精通机关埋伏，方坚的话未必能全信，细算那日他们自易家庄脱身，赶到此地，重新布置机关的时间不会超过半日，必然有疏忽及不到之处。易天行确信，以他的能力，总能找出破解之法，当务之急，倒是身上的毒，奇痛难忍，必须设法逼出或暂时压制。
白玉堂见易天行不再挨近，瞧他的样子，应该也无解药，正坐在那里运功抑制毒性的发作。自己的内力虽不及对方，又受伤在前，但如今双方都中毒的状况下，一时半刻易天行自然不敢再冒险出手。白玉堂眼下仍处弱势，当然不会主动出击，慢慢坐回方坚身侧，一面用功抗毒，心里却在细想方坚之言，他亦是精通机关的高手，从来坚信机关能布就可破，至少会留一处生机。
方坚原本打算将易天行引至此洞，一决高下，即使对方带了人手，自己也占得先机，洞中绝大部分机关已先行毁去，只另布下一处生路，若是能赢，则可全身而退，输了，大不了封了唯一的出路，和对手拼个同归于尽。没料到白玉堂会突然到来，自然也想不到被易天行乘机偷袭，以至自己身负重伤，看着身边的年青人，暗自叹息，若白玉堂最终能胜易天行，那条生路，就留给他无妨，要是输了，也只好连他一起牺牲。
方坚深知易天行精通此道，让他有机会留神细看此洞，说不定会找到出路，故而留了颗心，一旦那两人再次交手，白玉堂不敌，就算赔上自己和他的性命，也不能放过易天行，对不住之处，只好来生再还了。主意一定，方坚反倒松了口气，这才想起，白玉堂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应是方兰舟让他前来，心里惦记那孩子的处境，忍不住轻声问道：“白贤侄，可是小舟让你来此寻我的？这孩子，现在怎样了？”
白玉堂一点头，突然想起临行之际，方兰舟写下书信，千咛万嘱一见到他的义父，务必将此信呈上。忙自怀里掏出那封书函道：“方伯父，小舟由展昭护送入京，一路会护他周全，进京后，自当为蓝家洗冤，他不放心伯父这里，故让小侄前来，还有书信一封。”方坚听了心里一动，传个口信即可的事，方兰舟为何还要另附书信一封，这当中另有其意，白玉堂想到他双手俱不能用，便将信打开，摊在他眼前。
方坚看了，微微变色，一封读来普通的信，但其中的真正含义，却看得明白，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方兰舟所思所想，方坚岂有不知之理，心里顿觉为难。原来方兰舟料定义父有与易天行同归于尽之心，让白玉堂前来，除了不愿他碍了自己的计划，更有一层深意要阻止方坚的行动，方兰舟即使报仇之心再切，也舍不得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义父为此而送命，信中还提及白玉堂，他深知义父性情，唯恐白玉堂非但不能阻止方坚，反会被殃及。
方兰舟因身世凄凉，除了苦练武功，心心念念都是如何报仇，自幼至长大成人，并无半个知己朋友，偶然机缘与白玉堂相识相交，羡慕他人品出众，个性与自己又有几分相似之处，虽不能尽吐心事，但也极珍视这份友情。此次利用了白玉堂，本就心中有愧，若再因此害他送命，自觉良心难安，故有意书信一封，让白玉堂送交义父，相信方坚见信定然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方坚心中苦闷，暗道小舟这孩子，与他父亲一般极重感情，否则其父当日也不会对易天行忍让再三，到最终竟以家破人亡的悲剧收场。他既写了此信，又特别关照一定要交到自己手上，便是存下心想保全白玉堂，否则大可不必郑重其事的另写书信。自己四肢被废，生死早已不放心上，但若不遂了小舟的心愿，事后他会做出什么来对此有个交待，方坚不用想也知道。
就算方兰舟不以死相陪，但从此冷了报仇之心，那自己这半世的辛苦及期盼也都付诸东流水，死后无以面对蓝家上下。方坚心意微动，本则他布下这一局，就留有余地，方才处于劣势，不得已起了同归于尽之心，至于是否连累白玉堂，亦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但如今方兰舟既然有这番心思，还应设法成全，想到此次自己未必有命活着离开，留下小舟一人孤单在世，难以安心，救了白玉堂，将来小舟也可多个朋友照应。
方坚侧过身，凑到白玉堂耳边，低声道：“白贤侄，那边地上有三块方石，你踩上去，先中间后左再至右，万不可错了顺序，记住，动作要快。”
易天行正运功逼毒，一半心思仍在白玉堂这边，隐约听见方坚问起方兰舟之事，借着方才掠进洞中，被他用内力插入岩壁的火折之光，又见白玉堂拿出一封信函，也不甚在意，但当方坚对白玉堂低语时，易天行听不清他的话，便留了心。
白玉堂一动，易天行也跟着动，他离开有数丈之遥，掠过来之际，白玉堂已照着方坚所言，踩动石块。
易天行只听得身后有东西袭来，侧身闪避，石洞的左右两侧的缝隙间也接连射出数支暗器，这些机关，原本是洞中没有，方坚花了半日设下的。易天行并不在意这些，他的心思仍在白玉堂身上，双掌一扫，已将接近他的那些暗器击落，稍稍受阻，又有一排物体自洞顶落下，手腕般粗细的钢栏将整个洞一隔为二，也将白玉堂和易天行分在了两边。白玉堂一怔，方坚竟然被拦在了易天行那里，而不是自己这边，身后，有个洞口正缓缓打开。
钢栏一落下，易天行就知不妙，看钢栏的粗细，自己不可能弄断，见白玉堂那边另有出路，在他的记忆中，似乎这洞内没有这道机关，这么大的工程，是无法在短期内完成。恼怒之下，一把提起始终静坐在旁的方坚，喝道：“狗奴才，把它打开。”
方坚冷笑道：“二公子，这里的机关，你不是全知晓吗？怎么也有求助于人之时。”当年易天行被蓝家收养后，蓝家上下都称他为二公子，方坚不无嘲讽地道：“幸好当年夫人派人从西域弄来了这些钢条，制成钢栏，在洞中设下这道机关，也从无人用过，如今正可给二公子享受。”
易天行听了心中一滞，他不知那个自幼一起长大，柔弱文静的女子，从何时起，也喜欢摆弄这些了，从来不知她也有此爱好，大概是跟了那个男人太过寂寞，才会找些事来做，难怪自己不清楚这处机关，估计，那个男人也未必知道。易天行猜中了一半，这处机关的确是蓝夫人所设，蓝天野倒是真不知情，当年梦月楼建成，没过几年，易天行渐露野心，蓝天野依然真诚以对，任何事都不瞒着这位二弟，身为女子毕竟心细，蓝夫人早已有所察觉，碍于他们兄弟情义，不说罢了。
从小一起长大，蓝夫人很清楚这位二弟的个性，不肯落于人后，迟早有一日会兄弟反目，她虽不好当着夫君的面说穿，却暗自提防，这个机关，便是那时所设，事后也只告知方坚。蓝夫人未料易天行做事如此狠绝，在不知不觉中，已将蓝家大权一手掌握，乘蓝天野一次生病之际，命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不但未能治愈，反加重病情。蓝夫人发觉时，几乎整个蓝家，已被易天行控制，为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安全，她并未与他对峙，只更加小心防备，并借方兰舟生日之机，将儿子送离蓝家避祸。
可惜防不胜防，方兰舟离去数日后，蓝天野便撤手而去，看症状形似中毒，蓝夫人明知是易天行所为，却找不出一丝的证据，反被人告到官府，成了疑凶，好在当日审理此案的渔阳知县陈大人以证据不足为由，并未为难蓝夫人。事后，易天行屡次逼迫，蓝夫人伤心之余便寻了短见，易天行痛失所爱狠下杀手，一夜间灭了蓝家满门。如今听方坚一说，旧恨新仇一并涌起，伸手掐住他咽喉，用力一紧，方坚根本无力挣扎，只冲着白玉堂道了声：“快走。” 便昏了过去。
白玉堂见势不妙，心念一动，忽然道：“易庄主，你已杀了尊夫人，如今还要再害方伯父，就不怕报应吗？下了地府，只怕尊夫人也要找你算帐。”
易天行脸色大变，十数年前，他盛怒之下，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妻子，总以为这事无人知晓，长埋心里。但这些年来，时常午夜梦回，惊出一身冷汗，那时节的情景在梦里一现再现，挥之不去，每每见到女儿，总有一份愧疚，因而对易江南百般疼爱。他对自己的夫人故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夫妻多年，又为他诞下一个女儿，当年痛下杀手，事后也后悔不已，只是无法挽回，如今被白玉堂一语道破，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颤声问道：“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易天行当然不会想到，当日杀妻一幕，正被方兰舟瞧个正着，后又告知了展、白两人，如今白玉堂为保方坚一命，不得已胡乱扯谎道：“自然是尊夫人托梦于我。”
易天行脸色一沉，狐疑道：“胡说，我夫人如何会托梦于你？”
白玉堂一笑道：“本来，五爷也不认得尊夫人，只是在赶来渔阳的路上，那日夜宿客栈，三更后恍忽自己来到一座佛堂中，见一女子正向佛堂外飞掠而去，而易庄主却乘势一掌打在她的后心，她缓缓地倒地，嘴里不断吐着血。又见易庄主蹲在她身边笑道：‘想联合外人来对付我？做梦，你下去后，别忘记告诉我大哥一声，蓝家的九族，很快会到地府与他们团聚的。’说着伸手扼住了女子的脖颈，慢慢收紧，直到她再也不能动。”
“够了，不要再说了。”易天行大叫着，脸色竟变得惨白，汗水不住地自面上沾落，扼住方坚脖子的手颤抖不已。
白玉堂淡淡地道：“五爷向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何况还是一个故去的人，易夫人的话，是一定要带给庄主的。”
易天行喘息地问道：“她，她究竟要说什么？”
“尊夫人说，易庄主狠心杀妻，是她遇人不淑，也无可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尊夫人料定庄主此行必有一劫，你死可谓罪有应得，但从此易姑娘就会孤苦无依。方兰舟报仇心切，庄主若死了，那下一个报复的对象可就应在易姑娘身上了，因此夫人让我转告庄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是为易姑娘积福吧，当然庄主今日一定要开杀戒，那尊夫人必会在下面准备好了迎接庄主。”白玉堂流利地一气说完，竟不带半分犹豫。
一番谎话说得煞有其事，易天行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原由，平素就因心虚时常梦见那日之事，还以为真是夫人托梦于白玉堂，心里顿感一凉，今日自己真的是难逃此劫？一时又想起女儿，不由得有些懊悔起来。早知就不来这一趟，方兰舟被展昭押解入京，自己已遣人通知了赵欢，赵欢为保自身和家族，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只要除了那两人，剩下方坚根本不足为虑，实无必要亲自出手，想到如今竟然要在此等死，又是心头火起，掐着的手紧了紧道：“就算老夫饶了这狗奴才，难道今日你就能放我出得此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