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知己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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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的表情突然又变得很委屈，他的胡子也有些抽搐，他竟然用力过猛把船帮给掰断了。此刻若是有人看到了陆小凤这副模样，那人一定会觉得陆小凤果真是个很可爱的人，那人也一定会笑。
可是在他面前的人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当然没有笑，西门吹雪甚至一把抓起了陆小凤，几起几落，回到了岸边。
到了实地上，陆小凤又坐下了，坐下了当然也还是不起来。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也会晕船吗？”
陆小凤当然没有中毒，陆小凤对着西门吹雪摆了摆手，苦笑道：“凤凰忌水，当然也会晕船。”
凤凰浴火自会重生，水深火热却是倍加难熬。陆小凤遇过一次，窒息、冰冷、死寂一般的滋味，很不好受。
或许那不是晕船，只是对死亡的忌惮。
西门吹雪道：“你现在的模样，真像是……”
陆小凤道：“一只小鸡，一只落汤的小鸡。”
西门吹雪道：“凤凰掉了毛，岂不就是一只鸡。”
陆小凤叹道：“难怪司空摘星一直叫我陆小鸡，他实在是看惯了我的倒霉样，他简直算是我的克星。”
西门吹雪道：“你的克星不是个女人？”
陆小凤突然想到了秦末，秦末当然是他的克星。
陆小凤苦笑道：“我现在真想喝一壶女儿红，五十年的女儿红。”
西门吹雪道：“只要一壶？”
陆小凤道：“只要一壶。”
对于千杯不醉之人，一壶酒与一百壶酒当然也没有区别。
西门吹雪道：“可惜这里没有酒。”
陆小凤道：“确实可惜。”
西门吹雪道：“可是酒楼里却有酒。”
陆小凤的眼睛一亮，既而又暗了下去：“酒楼里有酒，却没有朋友，一个人独饮是件很无聊的事。”
西门吹雪道：“一个人独饮也很容易醉。”
陆小凤道：“西门庄主觉得陆小凤应该醉一场？”
西门吹雪道：“可惜，你醉不了。”
陆小凤道：“确实可惜。”
风轻轻拂过，发梢随之飞扬起来，刚才的忧愁好像也消逝了些。
陆小凤终于道：“西门庄主近日可有打算？”
西门吹雪看着平静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神情似乎从未那样平静又从未那样波动，许久他才开口道：“海外，飞仙岛，白云城。”
陆小凤的瞳孔突然放大又猛地收缩，他几乎尖叫地跳起来：“你要去见白云城主叶孤城？”
西门吹雪道：“去白云城当然是去见白云城主。”
陆小凤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吃惊似乎已经到了极点，他只道西门吹雪第一次遇见叶孤城，是在决战紫禁之巅的夜晚。
陆小凤好看的双眉略微紧蹙着，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以往他遇到不解的谜团时的模样。
叶孤城何许人也？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这是叶孤城最爱的句子，也是叶孤城一生的写照。
白云城主，久居南海，一入尘尘，谪仙下凡。
这样的人，便如天上的星，纤尘不染，不可打搅。
西门吹雪居然又开口道：“此去，但求与白云城主一战。”
陆小凤道：“若是他不战，如何？”
西门吹雪道：“等。”
陆小凤道：“他不战，你便不离开？”
西门吹雪道：“他不会不战，除非他不在白云城。”
陆小凤道：“所以你只需等白云城主回到白云城？”
西门吹雪道：“我已等了一年。”
陆小凤道：“所以这次决战势在必行？”
西门吹雪道：“是。”
陆小凤道：“这一年，白云城主都不在白云城？”
西门吹雪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陆小凤道：“可是他现在回来了。”
西门吹雪道：“是。”
陆小凤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们非战不可。”
西门吹雪没有回话，与叶孤城遇上自然是非战不可的。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不战的理由。
陆小凤当然也是知道答案的，知道了，陆小凤的内心才变得越发地矛盾起来。
叶孤城、西门吹雪，他们和很多人一样，都是古龙笔下“没有过去”的人。
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陆小凤当然也不能。
陆小凤无法知道自己与西门吹雪该在何时何地相遇，他当然也无法知道此去飞仙岛，叶孤城是否应战，他甚至不知道西门吹雪为何会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决战之前到飞仙岛寻叶孤城一战。
本来早已注定了的事就自然不该再去挂心，可是中途好像发生了一些偏差，那是陆小凤始料未及的。
若是陆小凤的介入使得局势发生了变化……西门吹雪必然凶多吉少！
陆小凤的双眉几乎要挨到了一块儿，叶孤城，便已是当今天下最接近“无剑”的人了！
陆小凤道：“可否同去飞仙岛？我啊，一直都想瞻仰一番白云城主的风采，更何况此去还能够一睹当世两大剑客的决斗，岂不快哉。”
陆小凤的话很潇洒，西门吹雪却是听出了什么：“你觉得我会死在叶孤城的剑下。”不等陆小凤回答，他又道，“能死在白云城主的剑下，是多少人求不得的，死在那人的剑下，我会很开心。”
陆小凤张了张嘴，不知道刚说些什么。
陆小凤一直都知道西门吹雪对剑道的追求是常人所不可及的，他更知道西门吹雪的一声都只是在寻找值得他拔剑的对手而已，所以陆小凤最后也只能说：“只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不能放任你去送死。”还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会去替你收尸？”
陆小凤的话像是半句话又像是一句话，可是西门吹雪居然懂了。
“因为是朋友，所以不会阻止。”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西门吹雪突然挪动了脚步，他朝着远处的一方灯火走去，他走得很慢，陆小凤跟在后边，走得当然也不快。
两人相识不过半日，可他们的背影却是像极了多年的知己好友。
本都是天下无双的人，遇上了，也便如星芒一般耀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知己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