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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离不弃 (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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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樱木与藤真紧随其后,流川一人在最后慢慢走。忽然,流川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樱木:“站住!”其余二人也闻声停下。他俯身看了看地面,扫一眼四周,缓缓拔出佩剑,扬手向左侧竹林投去。只听嘣的一响,整个竹林也跟着哗啦一声大响。再等片刻,流川点头道:“走吧。”
藤真很是好奇:“你做了什么?有什么机关陷阱吗?”
“好歹毒!”众人看时,樱木正从竹子上抽出流川的剑,拨开地面的落叶杂草——无数雪亮的针尖透了出来,整个竹林的地面竟是好几块大钉板!
捡起旁边一条绿色的细绳,樱木抬头道:“若不是狐狸割断了这条绳子,我们几个已经变成筛子了。”仙道二人虽非贪生怕死之辈,不过这万钉加身的死法也太过痛苦,想想不由也有些后怕。
藤真问道:“流川,你是怎么发现的?”
“草不对。”流川冷冷抛下一句,自顾向前便走,并不解释。
樱木笑着对兀自不解的藤真道:“狐狸是说竹林里的草长得不对。”指了指四周竹林,“你看,这片竹林背靠山壁,又长得如此茂密,阳光难以透进林子。只有这一面因为有了这条小路,太阳西斜时便能照到林中草地。照理这边的杂草应该长得好些才是,为何竟比别的地方更加矮小?想来是因为钉板上泥土太薄,没有养料的缘故。”看着恍然的藤真,又得意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只有熟悉山谷的人才明白。我们湘……”
“够了!”流川皱眉打断他的话,一步抢到他身边,夺过自己的剑,“白痴!你不是要快吗?婆婆妈妈磨蹭什么?”
惊觉自己得意忘形,差点泄漏自己身份,樱木尴尬的挠了挠头,又不甘示弱的吼回去:“知道了!臭狐狸!”疾步跨到仙道身边,拍拍他肩膀笑道:“刺猬头,还是我来带路的好,像你这样带下去,恐怕我们个个都会变成刺猬头了!”话音未落,头顶风声一响,流川已自二人上空掠过,站在十步开外,面无表情道:“跟我走。”说完展开轻功,转眼已在丈外。
三人一愣之下,随即跟上,樱木一面疾奔一面骂道:“爱出风头的臭狐狸!难道本天才便带不好路吗?”
流川头也不回:“白痴!安静点!你还嫌麻烦不够多?”
藤真见他二人全力奔跑之下开口说话,脚下竟丝毫不缓,不由脸现诧异之色,转头看去,仙道也是若有所思。
约摸一顿饭功夫,众人或拆或避,已解决了近20处机关暗器。与湘北谷比邻而处的子午谷中暗藏这样的地方,竟让人欺上门来也全不知情,流川与樱木的脸色自然难看得很。再拆了一处机关,流川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樱木正要开口,东北角上隐隐传来马蹄声,四人立刻闪身躲在旁边的灌木丛中。那蹄声来得好快,倏忽已到近前。听来只有一匹马,看时却是两匹并肩驰来,俱是神骏之极的黑马,马上之人亦骑术甚佳,八只铁蹄同起同落,绝无参差,是以听上去仿佛只有一匹。众人不约而同心中赞道:“好马!”
只听一声呼哨,两骑骤然疾停,左边那人拿出一个小小竹筒,伸指一弹,那小筒发出一阵尖锐的呜呜声,笔直射上天去,几乎目不能见,显是指力非凡,内力不弱。同时,西北角上也是一阵呜声相应,自是招呼同伴的暗号。
那人伸手接住自半空掉下的竹筒,等了一刻,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自西北而来,虽也算迅速,比起刚才这两人来却是慢得多了。来的共有六匹马,当先领头的赫然便是当年追杀仙道藤真之人。六人一起跳下马,拜伏于地,当先那人恭敬道:“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尊驾恕罪!”
这二人并不下马,右边那人摆手道:“罢了!”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光闪闪令牌样的物事,“主人有令,暗影十二人速至京城,主人有话吩咐。”地下那人连声称是。
那传令之人扫了一眼这六人,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们?其余六个呢?”
跪着的众人正欲站起,一听这话,忙又重新跪倒,诚惶诚恐道:“他们去旁边山谷打探,还没回来。”那传令之人哼了一声,不再答话,拨转马头,脚尖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点,两匹马便如来时一般,转眼不见了踪影。
一直到听不马蹄声,众人方慢慢站起,那为首之人擦了擦额上冷汗,转头向旁边一人厉声道:“老十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那人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老大!你不是让他们去旁边山谷打探吗?谁知就去了大半天,差点被他们害死!我说不用再熟悉了,只要这个山谷是咱们的地盘就好了。咱们才住这里一个月,谷中已遍布机关消息,有谁能进来?再说了,在不在这里长住还不知道呢?我们什么时候在一个地方待过三个月的?”
那老大听他叽哩咕噜一大串,不耐烦的打断:“好了!老七,怎么你这罗嗦的毛病总是改不了?若不是老子时刻小心谨慎,咱们能活到现在?早就……”话没说完,后背一麻,便再也动弹不得,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很小心谨慎吗?只怕不见得吧!本天才不是捉住你了?”
那老大虽身不能动,口却能言,立刻喝道:“什么人?暗算老子?他妈的!算不得英雄好汉!”话音刚落,脖子一凉,脑后有人道:“英雄好汉多半都是死的。你想当?”冷冷的声音让人全身一寒,正是流川。
这时,仙道和藤真也自藏身处出来,仙道看着樱木二人点头道:“二位好俊身手,轻轻松松便将这六人点倒。当年这一干人沿路追杀我们之时,功夫可是不错的。不过,我说流川,你这动不动把剑架在人家脖子上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流川冷哼一声,收起长剑。那人听得仙道的话,怔了一怔,又想了想,大声道:“是你!”
仙道走到他面前,笑道:“尊驾好记性。”那人心知自己兄弟当年一路追杀眼前之人近百里,如今落于人手,自然凶多吉少,索性大声道:“你要杀要剐尽管动手便是,老子皱一皱眉头不是英雄好汉!”
仙道连连摇头:“你当然是英雄好汉!我又不是杀猪的,怎会杀你剐你?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了,我立刻放你走。”
“什么话?”
仙道一直懒懒的眼神瞬间锐利:“谁让你来杀我的?”
那人脸色一变:“不知道。”
仙道的眼神又变得懒懒的,微笑道:“不会吧?你不用怕,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担保你的安全。”
那人愣了一下,复又刚硬:“老子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是你家主子,没错吧?”藤真插道。
“不是!”那人断然否认,语音却有些颤抖。
“他是陵南皇室中人?”仙道低声道,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那人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你……”
仙道微微一笑:“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那人镇定下来,扭头道:“不知道!”顿了顿,又打量着仙道:“你是谁?”
藤真哈哈大笑:“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要来杀我们?”
那人恼羞成怒:“我管他是谁!主人要他死他就得死!天下还有谁能大得过主人?”
藤真咯咯一笑:“哦?我若是告诉你他便是你家大皇子仙道彰呢?”
“他……你,你是大皇子?”
仙道点点头,自怀忠取出一块与方才骑黑马的两人一摸一样的令牌。流川早已知道,自然不动声色,樱木却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笑嘻嘻的刺猬头身份如此显贵。
那人一看之下,面无人色,忽地嘴唇一动,藤真在仙道拿令牌时便紧紧盯着他,那人嘴唇刚动,已被他一把捏住下颌,咔的一声卸掉颌骨,再用短剑在他口中一挑,在那人惨叫声中,挑出他一颗大牙扔在地上,侧过剑身轻轻一拍,将牙齿拍成几片,露出内里黑色的毒药。
藤真瞥了一眼,冷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转头对仙道问道:“什么毒药?”
仙道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霍地站起身,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把抓过那人,在他下颌一托一推,沉声道:“是谁给你的毒药?”
那人被硬生生挑落一颗牙齿,此刻满嘴鲜血,想必痛得紧,却兀自梗着脖子道:“大皇子,小人追杀于你,本就是死罪,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皱一皱眉不是英……”正待慷慨激昂下去,听得藤真和樱木在一旁窃笑,尴尬的咳了一声,改口道:“小人绝无怨言,但主上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决不能说。”
藤真两指放在他咽喉,威胁道:“你不说我就捏碎你的喉咙!”谁知那人竟十分硬气,居然闭目待死。
藤真双手拿住他右臂一折,喀的一声将他上臂折断,那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藤真大怒,抓住他小臂向内一送,断骨立时戳进肉里,剧痛可想而知,那人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额上汗如雨下。
樱木心中恻然,不过这是陵南家事,却不便贸然插手。流川看了看樱木神色,对藤真道:“你放开他,我有办法。”藤真闻言放手,转头问道:“什么办法?”
流川不答,走到昏晕在地的其余五人跟前,在近旁一人背上踢了一脚,那人悠悠醒转,看了看自身处境,再看看呻吟不绝的老大,脸色惨白。流川道:“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全身一震,颤声道:“我不知道。”流川在他腰间轻轻踢了一脚,那人全身顿时痛痒难当,只觉得骨头里也要痒起来了,立刻大声呻吟。流川又道:“告诉我。”那人一边大声求饶一边断断续续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流川不再理他,伸足将另外四人一一踢醒,指着呼号之人道:“谁是你们的主人,不说的便跟他一样。” 说着踢在另一人腰间,那人顿时也杀猪般大叫,又走到那个老七面前,做势欲踢,老七忙道:“我说,我说。我只知道主人是陵南皇子。”
仙道问道:“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老七正待答话,那老大厉声喝道:“你敢说!”藤真倒转剑柄在他头顶重重一敲,将他敲晕过去,再向老七喝道:“快说!”老七一颤,连声道:“我说,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子。”
仙道拿出令牌,指着牌面道:“刚才传令的二人所持令牌,这里是两个圈还是三个圈?”老七看到令牌,大惊道:“你,你怎会有令牌?”
藤真不耐烦道:“快说!”老七一缩,颤声道:“是,是两个圈。”
仙道点了点头,又道:“你们牙齿中的毒药也是主人给的?”
老七茫然道:“什么,什么毒药?我没有啊。”藤真怒道:“还想装蒜!你老大牙齿里的毒药,你没有么?”老七又是一缩,摇头道:“没有,没有,这是主人的师父给的,只给了老大一人……”
话没说完,已被仙道抓住衣领提在半空:“你胡说!”心情激荡之下,语音发颤。从未见过仙道如此激动,其余三人均是十分诧异。
老七嘎声道:“我,我亲耳听见,听见主人叫他师父……”仙道手一松,将他扔在地上,低声道:“他长什么样子?”
老七道:“我是去找老大时在酒楼遇见,因为不敢抬头,没看见他脸,只是很高大。对了,我低头时看见他披风下的青布袍子后面比前面短了一截,那袍子也旧得很了……”
“够了!”仙道蓦然大吼,又哑着嗓子喃喃道:“够了,别说了,别说了……”说着踉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一匹马上,双手疲惫的遮在脸上。藤真看着他,动了动唇,终于没有说话。
樱木悄声问道:“他怎么了?他弟弟的师父跟他有什么关系?”藤真犹豫了一下,仙道已抬头大声道:“他也是我师父!还是,还是……”说着又摇摇头,慢慢低下头去,“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本就没什么人会在我身边……”语声满是掩不住的凄楚落寞。
樱木眼见这个一天到晚笑嘻嘻的人如此伤心,心下不忍,两步走到仙道面前,轻轻拍拍他,劝道:“说不定那个老七看错了,或者别人也有那种袍子的,不就是短了一截嘛,说不定是给树枝什么的撕下来了……”
樱木越说越是心虚,简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只得红着脸住嘴,尴尬的抓了抓头。流川扫一眼藤真,只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樱木,脸上竟满是感激之色。流川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过了片刻,仙道方抬起头来,看着樱木,勉强牵了牵嘴角道:“谢谢你,樱木。看来湘北在武林中百年来长盛不衰,确是有其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