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流+花] 不离不弃》一雨纵横

17、不离不弃（第17章）

　　17.

　　此话入耳，樱木心中一凛，原来仙道早已知晓自己二人身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就这一刻，仙道似乎已然平静下来，此时又带上了他笑嘻嘻的面具：“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有些怀疑，如此不凡的医术武功，岂是轻易学得到的？再加上流川对机关消息的精通，以及你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个‘湘’字，我若还是说不知道，未免有失光明。”

　　仙道说着，瞥了一眼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流川，笑道：“再说，流川也不会相信，是不是？”说着又看向樱木，正色道：“撇开两年前的救命之恩，方才你的话，虽是安慰，但这一语之恩，我仙道彰永不敢忘！二位既是湘北弟子，旁边的山谷想必就是江湖传说的湘北谷了。如今我既已知晓，不知二位意欲如何？”

　　流川缓缓道：“我若要杀你灭口，你可是束手待毙？”

　　仙道摇头道：“恐怕不行，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实在抱歉。”

　　流川看了一眼樱木，道：“你我功力相差无几，胜负原本难说。你的身份……只怕难以善了……好！仙道彰，藤真健司，只要你们答应不将湘北之事泄露，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

　　藤真道：“你是要我们发下毒誓？”

　　樱木笑道：“我宁愿相信人心。你若是真要信守诺言，不用发誓也会信守；若是真要背信，几句话又岂能管得住你？”

　　藤真展颜一笑：“好！痛快痛快！藤真健司生平没什么朋友，今日我就交了你樱木花道这个朋友！”说着拍了拍樱木的肩，递给他一块血红的玉佩，“我是翔阳藤真，这块血玉是我行走江湖的信物，你不出湘北谷自然用不上，若是有朝一日出得谷来，途中遇上急需，要人要钱，只要凭着此物，向天下三百四十处翔阳分舵尽管要便是。”

　　樱木为人热情豪爽，喜欢结交朋友，又长在深宫，对珠宝之类并不如何看重，藤真如此诚心结纳，自然没有二话的收下了玉佩。

　　藤真更是开心，又拍了拍樱木的肩，哈哈大笑。笑声未歇，已身形电闪，向后疾退，双手不知何时已各握三把飞刀，轻轻一扬，迅若流星射进地下躺着的六人咽喉，那六人哼也没哼一声，当即毙命。

　　这几把飞刀去势之快，连流川三人也刚刚看清，别说地下几人已被点了穴道，整得死去活来毫无防备，便是全神提防，只怕也休想躲开。

　　这一下变起仓促，其余三人皆来不及阻止，仙道登时脸色恻然，樱木更是大怒道：“藤真！你干什么？”

　　藤真微微一笑：“这几人也听到我们的话，知道得太多了。你能信得过我们，我可信不过他们。”一面说，一面弯腰拔出飞刀，在各人衣服上擦干净血迹，慢慢收入怀中。
　　樱木看着他优雅闲适的动作，绝色的容貌，心中一寒，口边的责备顿时一滞，再也说不出来。藤真抬头看看樱木的神色，笑道：“不然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说？看来二位是在与世无争的湘北谷安逸得太久，忘记了江湖的血雨腥风，那日若不是你们，我说不定早已死在他们手上了。”

　　流川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有办法不让他们说。只要用银针遍刺后脑七处血穴，便能令人丧失记忆，连自己是谁也不会记得。”

　　藤真闻言挑眉：“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这可不好了，可惜可惜，糟糕糟糕！”口中虽连道可惜糟糕，脸上却殊无可惜之色，口气也毫无糟糕之情。

　　樱木怒道：“够了！你既然并不可惜他们，就不要惺惺作态！”

　　藤真粲然一笑，霎时间如百花齐放，耀眼生辉，看上去却是寒气森森，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可惜他们？他们当初对我，可半点也没有可惜！”

　　流川也冷哼一声：“你如此辣手狠毒，武功也自不弱，却为何被他们追杀得狼狈万分？”语气中满是嘲讽。

　　藤真眼中杀气一闪，旋即笑道：“若不是我与仙道受伤在前，凭这几个脓包，哼！伤得了我么？我藤真有仇必报，有恩，却未必记在心上！那日之事，是我毕生奇耻大辱，你方才嘲讽于我，看在你救我一命，我不与你计较。你我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说完转身便走。

　　仙道一怔，只得向樱木与流川拱手：“二位，我们后会有期！”一边紧走几步，要追上藤真。

　　忽地脸旁一凉，却是一柄飞刀自右颊一分处擦过，只听藤真冷冷道：“我辣手狠毒，人人厌恶！你追过来干什么？小心我一刀射死你！”

　　仙道苦笑道：“我生来就是倒霉相，你若是一刀射死我倒也干净。我就站在这里不动，给你当靶子好了。”说着闭上眼，叉开两腿摆个马步，一脸视死如归，“来吧！”

　　藤真一回头，看到他滑稽的姿势，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皇子了！樱木他们都在笑你呢，还不快走！”

　　仙道也笑了，正要上去，只听流川喝道：“站住！”

　　藤真转身，飞刀在手，冷笑道：“看来流川大侠是要为民除害了？”

　　流川道：“我不是大侠，也不喜欢除害，不过就这样走太便宜你们。”指了指地下的六具尸体，“你杀了这些人，就要负责善后，难不成留在这里污染子午谷？”

　　藤真一愣，万料不到流川会说这句话，看看自己的架势，简直比方才仙道还要滑稽几分，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好！流川，算我服了你！你是这世上我唯一一个衷心佩服的人。”

　　四人就在附近树林里挖了一个大坑。在场的人虽都是当世高手，但这挖坑的行当，可跟武功没有多大关系，只有流川和樱木的两把药锄和各人随身兵刃，工具不顺手，任是武功再高强，也快不起来。

　　樱木对藤真的胡乱杀人仍是耿耿于怀，神色间便是淡淡的。不过这藤真本是个千伶白俐的乖觉之人，此时又有心要讨好于他，自然专挑樱木喜欢听的讲，说得天花乱坠，夸得他天上有地下无。樱木少年心性，被这几句话一夸，自不好再冷言冷语，慢慢也就神色热络起来。不消片刻，两人已谈得十分投机。

　　过了大半个时辰，四人才将尸体掩埋妥当，再仔细将周围痕迹抹掉。此时堪堪太阳偏西，天空东面一片深蓝，竟是蓝得发绿，西面又被染得一片橙黄金红，确是“半江瑟瑟半江红”。广袤的大地笼罩在温馨安详的色彩之中，万物都包裹着一层落日所赐予的灵光，所有的争斗杀伐都被隔绝于外，只留下宁静平和的金色的余辉。一时间谁也不忍说话，唯恐打破了这万籁俱寂的极至景色。

　　良久，藤真笑道：“好了，流川，你的吩咐我们可都照办了，这就告辞。”说着又抬头看一眼天空，叹道：“唉！我们整日价在江湖疲于奔命，竟从未注意过这山色夕阳，真是枉活了二十年！”

　　樱木笑道：“既是如此，你们就在这子午谷中住下，我们便可以一起欣赏这山色了。”

　　藤真摇头道：“唉！尘缘未了啊！哪有你们这样清闲？无忧无虑，携手同游，神仙眷侣啊！”他一直仔细观察樱木与流川的神态言行，对二人关系早已了然于胸，这时再用言语试探。果然，此言一出，樱木脸上一红，没有说话。

　　流川道：“不是要走吗？还不快走。”

　　藤真抿嘴笑道：“好好好，你不用赶人，我们这就走。后会有期。” 说着拉过仙道便走。

　　流川在身后冷冷道：“临溪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藤真身形一顿，知道他是暗指自己与仙道，也不转身，微微一笑道：“多谢！你放心，我这张网早就结好了，定会牢牢抓住这条鱼，让他一辈子也跑不了！”仙道只有苦笑，被藤真拉着走了。

　　看二人走远，樱木摇头笑道：“唉！仙道这一生，只怕都要被藤真管着了。”

　　流川捡起药锄装在竹筐里：“你错了，那个藤真在派中想必举足轻重，他如此心狠手辣，又绝顶聪明，行事随性而为，但翔阳这几年在江湖上却是名声不恶。我想，若不是仙道管着，是万万做不到的。”

　　樱木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那两个骑黑马的人召集部下去京城，那就是说陵南二皇子在那里。看来他并不知晓仙道在这儿，应该不是为杀他而来。那是为什么？堂堂皇子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别国京城，定有要事。”

　　流川道：“现下我们没有线索，无从查起。好了，你也别瞎想了，回去吧！”

　　樱木跟在流川后面，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藤真也并非狠心绝情之人，起码他对仙道是真的。”转头看着流川，“他对我们的羡慕也是真的。”迎视着流川的目光，又道：“比起他们在江湖和宫廷中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我们这几年过的日子的确让人羡慕。我向来乐观，厌恶那些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不过，这一年多来，我常常想，这样快活的日子，上天定然不会给我太久的……枫！”

　　这是这么多年来，樱木第一次如此爽快的称呼自己的名字，流川一凛，停下脚步，凝视着他。只听樱木缓缓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天下动荡的事越来越多了，只怕我们逍遥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到时，说不定国内会有叛乱，边境会有战事，会血流成河，饿殍遍野。到时，说不定你我会奉命镇压叛乱，征战沙场。”樱木的声音充满伤感。

　　“去年在宫中，我曾理直气壮跟父皇说，镇压叛乱，绝不伤及无辜。可是，我怕，我怕自己做不到。想想你我有可能像藤真一样杀人不眨眼，我就不寒而栗。”说着怕冷似的微微缩了缩。

　　流川没有插话，只是伸手搭上他的肩，樱木看着他带着几分忧虑的眸子，安抚的笑了笑，续道：“我不愿意发生战争，更不愿参加战争，我相信你也不愿——枫，你看来冷酷，却并不是残酷。但是，谁让我们有责任，一旦父皇有命，就由不得你我了。”樱木越说越小声，流川放在他肩头的手也越捏越紧，仿佛樱木的痛苦彷徨透过自己的手直接击在心上。

　　樱木并非悲观之人，今日许是藤真杀人的刺激，许是这玄幻暮色的蛊惑，竟说了这么多平日绝不会出口的话。待得惊觉流川眼中的痛楚和自己肩头的痛楚，樱木立刻停下，笑道：“狐狸，你若是恼我罗嗦，说出来便是，也不用捏碎我肩膀吧？你几时变得和藤真一样了？”流川缓缓收回手，也不答话，一把抓住他左臂，展开轻功向前飞奔，樱木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刚要发问，转念一想，明白了流川的用意——将不快都发泄出来。

　　樱木嘴角露出笑容，脚下加力，转眼越过流川，回头大叫：“慢吞吞的狐狸，我超过你了！”话没说完，流川已赶上来，却并不超过，只跟他并行。樱木也放慢速度，二人并肩飞奔，衣衫带风，真真迅若电闪，两旁的树木飞快向后退去。

　　转眼间，已回到枫居门口，樱木胸中的烦闷无奈都随风逝去，与流川相视一笑，樱木忽地靠近，将他压在墙上，吻上他诧异微张的唇，稍一停顿，便长驱直入。流川微微一愣，立刻回应，双手一紧，将樱木紧紧拥在怀里，樱木也抬手回抱着他。听着耳边对方的心跳，仿佛就在自己胸中跳动一般。二人从未如此靠近过对方，心意相通，皆不约而同感谢上苍，能与怀中人相遇相知。

　　一吻方毕，流川离开樱木的唇，贴在他耳边轻道：“花道，不论你身在何处，做了什么，我流川枫总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樱木一震，退开一步，看着他坚定的黑眸，没有说话。流川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竟难得的有一丝赧色，不过转瞬即逝。见樱木仍是没有说话，流川道：“你方才说不信誓言，宁愿相信人心，那你相信我吗？”

　　樱木盯着他，缓缓点头道：“我相信，我相信你。”金眸中光彩流动，有几分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