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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解剖课,王冬打定主意跟大部队走。谁知章明琀叫住他:“王冬,柳贝贝,上次试验你俩在最后?”
王冬说:“是。”
“临走前,为什么把尸体扔在走廊?”
王冬吃惊了:“什么?”
“把尸体脸朝下,摆在电梯口。早上清洁工上来,差点儿吓出心脏病!”
“这……这不可能,尸体明明放进铁柜子了。”
章明琀冷冷一笑:“难道尸体活过来,自己钻出柜子,走到电梯口?”
王冬脑子“嗡”地一声,想起那天无端升上八楼的电梯,不禁嘴唇哆嗦,说:“老师……解剖室……不对劲儿……”
章明琀说:“我干了十五年,怎么没觉得解剖室不对劲?你们严重违纪,我会上报学校,记过处分。”
档案里记一笔,将来毕业,都不好找工作。柳贝贝眼圈一红,说:“章老师,我们绝对没干这种事,我们冤枉。”
章明琀说:“既然你坚持认为,尸体会自己开锁跑出来,那么你们两个,留下来打扫解剖室。”
王冬急了:“别别别……老师我们错了。你看天快黑了,就我们俩跟尸体呆在一块儿……”
章明琀说:“早上我来检查,扫不干净,就等着记过。”
王冬大喊:“章老师,章老师……”章明琀解下隔离服,走出解剖室。王冬绝望了,看着柳贝贝,柳贝贝满脸恐惧,颤抖地说:“趁太阳没落山,我们赶紧……打扫完吧。”
“对对对。”王冬打开灯,拎着拖把去洗涮。八楼的卫生间没人用,地上铺了一层灰,水龙头长着棕红色的铁锈,水一股铁腥气。王冬涮好拖把,滴滴拉拉往回头。走廊上节能灯又在闪,忽明忽灭,像一只眨动的眼睛。王冬心里发毛,加快脚步,到解剖室门口。一推门,推不开。
门从里面反锁了。
而且关着灯,红色的暮光从门缝流出来。
“贝贝,柳贝贝?”
里面没回音。
“贝贝!回答一声!”王冬急得不行,掏出手机,拨打柳贝贝的号码。
清脆的童声,在解剖室唱歌:“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静脉割动脉,鲜血淋漓真可爱……”
电话始终没人接。
王冬心胆欲裂,几乎不敢想象解剖室里发生了什么。他手脚冰凉,犹豫了一秒,便放下拖把,合身撞在门上。
“砰”!他肩膀生疼,半边胳膊都麻了。但门纹丝不动。他急得两眼发红,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撞在门上。门终于开了,黑暗扑面而来。
王冬用相机闪光灯,照进黑暗里。十排尸体柜子整整齐齐地摆着。窗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手拿柳贝贝的手机。那手机还一闪一闪在响。
“贝贝!”王冬冲过去,把那人抱在怀里,心跳如鼓,焦急地起身往外逃。踏出门口,他舒一口气,正要下楼。但走着走着,他感到很不对劲儿。柳贝贝太沉了,身上光溜溜、湿淋淋、粗糙得好像没有皮肤。她的两条腿,长得在地上磕磕绊绊。
忽然节能灯“卡擦”一亮,王冬看见自己两手搂的,是一具高大的男尸,酱黄色的皮肤,滴滴答答流着浑浊的液体,把地上洇开一片深色。
王冬惨叫一声,扔下男尸。但尸体的两只胳膊,牢牢卡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也甩不掉。王冬强忍恶心,用两手掰住尸体的胳膊,往前一推。尸体低垂的头颅注视着他,软软躺下。他面无表情,浑浊的瞳孔睁圆了,看着天花板。
这是王冬白天解剖的男尸!
那柳贝贝呢?
王冬背上掠过一层寒气,只觉两脚有千斤重。柳贝贝不能不救,他蹭着墙,走到解剖室门口,飞一样溜过去,打开开关。
光明驱逐了黑暗,十排铁皮柜子,整整齐齐躺地板上。王冬巡视一圈,四处都没有柳贝贝。奇怪了,她一个大活人,能藏到哪儿?
王冬的视线落到铁柜子上。他颤抖着掀开男尸的柜子,只见漂浮着结缔组织的浑浊液体里,伸出一双苍白的、穿着高跟凉鞋的小脚,脚趾洁白,不是尸体的颜色。
王冬伸手把那双脚拉出来。哗啦一响,柳贝贝整个儿被拉出来了,水藻一样的黑发,缠了满身。王冬拂开黑发,只见柳贝贝脸色苍白,还带着惊恐,两手握紧拳头。王冬把她扛在肩头,路过走廊上的男尸,低头一看,他手里还拿着柳贝贝的手机。
王冬犹豫一瞬,蹲下身抽出手机,一路逃出教学楼。
王冬把柳贝贝放在草坪上,狠狠一掐人中。柳贝贝闷哼一声,睁开眼睛,看见王冬,伸手搂住他,呜呜地哭起来,说:“尸体……尸体爬出来了……还要掐死我……就是咱们解剖的那个尸体……”
王冬拍着柳贝贝的肩膀,低声安慰。柳贝贝渐渐平静,擦着眼泪说:“咱们去告诉老师吧,解剖室真的闹鬼,不能再让更多学生受害了。”
王冬油然升起敬佩,说:“对,去找章老师。”
这时,柳贝贝的手机铃声大作,一个短信发来,竟然是章明琀。两人面面相觑,柳贝贝打开短信,上面写着:
不要恶作剧,老师不会相信解剖室闹鬼的蠢事。
王冬心里一紧,章明琀怎么会莫名其妙,发这种短信?难道他知道什么?对柳贝贝说:“打回去,问他什么意思。”
柳贝贝按着心口,冷静地说:“不如当面对质。”
王冬同意,两人再次走进教学楼,来到七楼的解剖办公室。办公室冷气很足,凉森森透人皮肤。章明琀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正给一个骷髅刷透明保护漆。王冬拉着柳贝贝的手,说:“老师,解剖室闹鬼!”
章明琀充耳未闻,慢条斯理地刷好骷髅眼眶,把颅骨摆在案头。他掏出手机,摆在桌上,说:“来看看。”
王冬很奇怪,走上前一看,上面也是一封短信,发信时间在二十分钟前,正是两人做值日的时候。
姓章的,送我回金阳,不然杀了你的学生——赵青山。
柳贝贝看完,脸孔煞白,说:“这个号码……是我的手机号……”
一股无名的寒意,窜上脑顶,王冬几乎吓木了。二十分钟前,柳贝贝的手机,应该在那具男尸手里。
章明琀说:“功课做得不错,还知道你们解剖的尸体,叫做赵青山。谷歌搜的么?”
王冬浑身僵硬,颤巍巍把两人的经历,讲述一遍。章明琀讥诮地说:“是么?你们这种缺乏常识的学生,是怎么通过高考的?”
柳贝贝哭着说:“老师,是真的……”她湿淋淋、惨兮兮、一身福尔马林味儿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章明琀一皱眉毛,把一个丁丁作响的细铁盒,揣进白大褂口袋,说:“走,去解剖室看看,怎么个闹鬼法。”
王冬和柳贝贝跟在章明琀身后,走上八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