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瑟》头顶大白鹅

11、忆长安

　　我沉浸在无可自拔的悲伤中，而另一个冷漠的自己在嘲笑我此刻的可笑，我想我恐怕是做剑做得非常失败了……
　　这个时候我腰上一紧——当然我还来不及思考自己怎么会有腰这个问题，有人自我身后袭来，铁箍一般的双手霍然将我抱住了！
　　此惊着实不下，我慌忙回头查看，还没看见对方就被捂住了眼睛，视线陷入一片黑暗，然后就是，然后就是……作为一把端方的古剑实在难以启齿的内容。
　　好吧，我被一个人给亲了……
　　对方一手捂住我的眼睛一手托住我的腰，嘴对嘴地堵住了我一切呼喊，并且大有一亲亲他个天荒地老的打算。
　　此刻我后面还趴着一个身心受创的小夏将军，眼下又来了个神秘的魔星，真是两面夹击两下为难，我明知那可怜的小夏只是回忆的虚影，但周围的场景是那样真实，我甚至能闻到四下的血腥味，听见小夏痛苦地呼号……
　　等下，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在我玩了命的挣扎下，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但还是用手捂住我的眼睛，“长安君，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长安君？这名字好熟悉！
　　我要扒开他的手，他却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还不行，我如今的力量还不够稳定，再等等，那时你就知道我有多好看了……”
　　哼，他好看不好看关我什么事！
　　他把脸埋进我肩膀，一只手在我腰上来回乱摸，另一只手倒是还尽职地捂住我的眼睛，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极其熟悉的气息。
　　“你……你是谁？”我问。
　　“我？”他模模糊糊地反问，在我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当然是你的情人了！”
　　他话音一落，忽然天地一空，我肩上的重量消失无踪，再一恍惚，我仍然挂在夏清严腰上。
　　他手扶琴弦，指尖颤抖，琴弦在暗夜里发出几声喑哑的震动，不久归于沉寂。
　　这之后夏清严照旧练剑，上朝，练兵，不同的是孔三再未找过他，就算谈起来也是三言两语，等公事毕了，两人礼貌告辞，各自离去，斯文有礼，好像两个相处融洽的同僚。
　　一天一天，离决战之日越来越近。
　　当梅园里的梅花一夜之间开满枝头，红红白白好不清雅，距离决战之期，不过两三天的光景。夏清严几乎夜夜宿在军营，很少回家，但这一天，这一天不一样。
　　他骑马进宫，在禁宫门口栏下了孔三的轿子。
　　他让孔三明日清晨等他半柱香。
　　孔三笑着问他：“何处？”
　　他答：“梅园。”
　　孔三颔首，他勒马退了一步，官轿走远。
　　我望着官轿，忽然想起那日孔三所唱之歌——可恨平生尽付流水三千里。
　　凡人的生命明明只有那短短数十载，为何有这许多不相称的沉重东西？
　　第二天，夏清严头一次未穿官服，而是一袭丝绵长衣，腰束革带，着三五环佩，严格沐浴熏香，而后束发，露出白皙的额头。他的眼睛一向冰冷清亮，此刻竟也透露出一丝博雅的风范。他将我从腰间取下，摆放在梅园的长亭中，我第一次离开他这么远，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他摸摸我的水晶吊坠以示安慰，我突然就有些害羞，不敢再看他。
　　夏清严不用剑的时候，原来是这么……这么的好看呢。
　　他的琴，静静地横在膝上，他的眼，望着园子中怒放的梅花。
　　难怪孔三看上他，我若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子，恐怕也会迷恋这样的男子罢！
　　孔三准时出现在梅园那头，一眼便看见梅树下的他。
　　他们隔着香雪海彼此相望，彼此心照不宣。
　　他懂他无心，他也知他有心。
　　孔三缓步走近，停在一个很适合欣赏琴音的距离，既不会因太远而损音质，也不会因太近而使人不适。我头一次知道他原是个这么懂分寸的人。
　　夏清严低头调弦，“铮”得一声，拨出了第一个音。
　　我不懂音律，不过也感觉他弹得不错。
　　一曲罢，我听见孔三遥遥叹道：“好一曲长安忆。能闻阁下妙音，孔尘不枉此生。”
　　“错了。”
　　“怎么错了？”孔三眨眨眼睛，好笑地瞧着夏清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