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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五章:紫水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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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带着礼物亲自到板木家表示感谢,她的良好的教养和谦逊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她的进口名牌衣服和贵重的钻石首饰给板木太太留下很好的印象,心里甚至觉得:如果儿子能够和顺子的女儿(她自己这么认为)结婚,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唯一没有再去上学,通过这件事情顺子也没有再坚持。真一察觉到唯一对他的排斥,他也听说了唯一乖僻的脾气和性格,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对唯一的好感。
在他长大以后,了解自己当时的心情,明白那是一种爱,他已经爱上唯一。但是现在,他没有,也不敢这么想。他比以往更加努力的练习剑道,可是再也没有见到唯一。
唯一每天晚饭后去散步,风雨无阻。开始,顺子担心她路上有事,提出陪她,但唯一没有接受。现在有了海纱,正好可以和唯一做伴,而且海纱也不必一个人提心吊胆的走回家。
今天和往常一样,海纱与顺子告别。因为下雪,她替唯一撑着伞,抬头望望天空,觉得在雪光映照下的暮色比她一直喜欢的春天的暮色更加美丽。
“你看,”她指着天空:“现在还有小鸟出来找东西吃。”
“那是鸽子。”
“它们不是应该到温暖的南方去过冬吗?”
“对很多鸟儿来说,这里就是温暖的南方。”
“其实,对日本来说,冲绳比较温暖。小时候奶奶和我一起去过,也是冬天,可阳光普照,根本不必穿外套。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天天在沙滩上觅食。那时候我想它们不必象候鸟一样飞来飞去,没有另一个家在很远的地方,但也没有远方的朋友。”
“……”
“我很想念在北海道念书时的日子,那时侯的我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必去想,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快乐,从来也没有想到生活也许是另一种样子。也许正因为那时侯的我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快乐,所以现在感到失望也是应该的。”
“有人跟着我们。”
海纱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有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孩子,跟着我们已经五分钟了。”唯一说完,突然停下来转身——
海纱看见离开她们大约三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子,本想立即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只得尴尬的站住。她浑身僵硬,拉着唯一的手:“我们怎么办?我们跑回去吧。”
“不用,我相信他没有恶意。”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但海纱却紧张的浑身出汗。
唯一镇定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孩子向她们走近几步,海纱觉得自己将要昏到。
他说:“对不起,因为我不敢肯定,请问,你是海纱吗?”
海纱一惊,他说“海纱”这个名字的时候用的是昵称,仿佛是自己从小认识的好朋友一样。
“是服部海纱吗?”
这次用的是敬语了。
唯一轻轻说:“似乎是你北海道的同学。”
海纱不敢相信的走过去,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那个男孩子却高兴的说道:“天哪,就是海纱!我怕自己看错,又怕错过机会,所以跟在你们后面,吓到你们了吧。”
“你是……”
那个男孩子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大声说:“不会吧,你不认识我了吗?昨天还是我把你送到医院去的呢。”
海纱眼前浮现出那个在树上的大笑的身影。
“你想一想,在北海道,你的邻居。”
海纱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脸上笑容绽放:“你是藤井君。”但又立即皱眉:“一直欺负我的那个藤井直树。”
“啊,真是的,你是什么态度嘛,小时侯你叫我直树哥哥的。”
海纱急忙瞥清:“哪里有这种事,你别乱说,你什么时候到京都来的。”
“上个星期。找你花了好大功夫呢。”
“找我干什么,藤井叔叔和阿姨都好吗?”
“我爸在京都开了新的画廊,所以我也来了。在学校见到你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这么没用。”
海纱生气但又无可奈何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
“当然是上学。”
“天哪!”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又可以是同学了,你不高兴吗?放了后我去找你,他们说你已经回家了,我到你家去又没有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
“你班上同学告诉我的。”
“真多嘴。”海纱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唯一,连忙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在找那个一起来的吗?”
“那还用说。”
“她早就走了。”
海纱一愣,瞪了藤井一眼,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别这样嘛。”藤井嬉皮笑脸的跟在身后:“不会是见到我太感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吗?”
海纱啼笑皆非,只能不理他。
“喂,我家就在你家附近,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怎么样。”
“干嘛来找我?”
“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嘛,说不定你还喜欢过我,一起上学不是非常好的机会重叙旧情吗?”
海纱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谁和你这种专门欺负人的家伙是好朋友。”
“不会吧,”藤井故意走到她面前把脸凑过去装做仔细观看的样子:“真的生气了?”
“求求你,”海纱停下来:“我已经够烦了,请你别再说这些无聊的话。”
“你很烦吗?”藤井望着她认真生气的样子笑笑:“不会是因为没有男朋友吧。”
海纱哭笑不得的继续走,决定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突然藤井说道:“到了!”
海纱一愣,果然已经站在家门口。
“你家里很黑,没有人吗?你父母现在还没有回家吗?”
他的话说中了海纱心中最难受的地方,她不耐烦的回答:“要你管!”
“也对。”藤井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我想你不会请我进去坐的,那么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见。”
海纱不知所措的望着的背影,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半夜,她隐隐听见父母亲吵架的声音,但是她越来越不在乎,丝毫不影响她的快乐。
第二天早晨她去上学,满以为藤井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但走出家门没有多远就看见那个无聊的家伙在路口向她挥手。
海纱顿时感到一种无力感,装做没有看见,低头向前走。
藤井当然不会放过她,追到她身边,用一种很有精神但又充满调侃的语气说:“太过分了吧,你居然连招呼也不和我打。”
海纱只得点头:“早上好!”
“难怪你会晕倒,看上去就像快生病的样子。”
海纱决定不和她计较。
“喂,你知道吗?你和小时侯很不一样。”
海纱想起北海道的奶奶和阿姨,心中一阵黯然。
“喂,你一直不回答我,是很没有礼貌的。”
“对不起!”海纱决心好好和他说话:“我当然会变,因为人总是要长大的。”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吗?精神那么差,个性也很孤僻的样子。”
海纱突然大声说:“你知道什么呀!”
藤井愣住。海纱感到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又不愿意道歉,只是继续向前走。
藤井又追上去,这一次他的语气很严肃:“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你可以告诉我。”
海纱停下来,向他行礼:“谢谢,但是和你没有关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藤井的声音也响亮起来:“我是真心想关心和帮助你的。”
海纱只是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下午放学后她向往常一样到唯一家里写作业,陪唯一写毛笔字,然后吃完晚饭回家。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听见一个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清晰的声音:“你现在才回来。”
海纱吓得手里的钥匙顿时掉在地上,浑身颤抖。
“你怎么啦,”那时一个带点嘲弄的满不在乎的声音:“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海纱这才看清站在不远处的藤井直树。她先是放下心,然后整个人虚脱似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喘气。
“你的样子真差劲。”这次藤井的声音非常温柔,在她身边坐下来,望着她愉快的微笑:“我很让你害怕吗?”
海纱摇摇头,用双手捂着脸,过了不久又放下,终于说道:“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当然啦,我以为你放学后就会回来,谁知道这么晚。你家里又没有人——他们总是很晚回来?我记得昨天也一样。”
“……”
“你到哪里去了?”
“……”
“我等了三小时,”藤井语气夸张的强调:“还不能告诉我?”
海纱望望他的眼睛。虽然很暗,路灯离这里也很远,但藤井的眼睛里黑幽幽的闪着光。“我在朋友家里吃完晚饭回来的。”海纱转过脸回答:“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是吗。”藤井摸摸口袋,拿出香烟,问:“可以吗?”
如果是平时,海纱一定惊讶万分,但是今天的她才不在乎。“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难得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喜欢什么就去喜欢吧,能够使人感到满足的东西太少了,又何必去干涉别人的爱好呢。”所以她说:“请便。”
“真奇怪。”藤井点燃香烟吸了一口:“你居然不阻止我,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大声的骂我一顿。”
“为什么?”
“女孩子们都是这样。它们总是自以为是的摆出一大堆理由来教训人:什么有害健康啦,污染空气啦,对她们的不尊重啦等等。可是她们并不理解我们男人在想什么以及需要什么。只会瞎嚷嚷。”
“喂,”海纱提醒他:“难道我不是你嘴巴里总是瞎嚷嚷的自以为是的女孩子。”
“你不一样。”藤井目光闪闪的望望她:“我是说:我们是老朋友了嘛。而且海纱对我而言,是很特殊的。”
“其实,我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子,真正特殊的是唯一。”
“你是说昨天晚上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
“对,你不觉得吗?”
“什么?”
“她很美,而且气质高贵。”
“很美吗?也许吧。至于气质——我从来看不上什么气质高贵的东西。”
这次他的这种话没有使海纱生气,她说:“你还不了解她,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聪明、最能干的人。我希望能够向她那样坚强。”
藤井问:“你是在她家里吃饭吗?”
海纱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是的。只有在唯一家里,我才感到有温暖,才感到我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难道你妈妈……”
“我妈妈她很好,只是她不需要我。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随便你,你不参加社团吗?”
“本来参加美术社,但是我的画画水平太差,所以自动退社了。你呢?我记得小时侯你画的最好。”
“我现在参加围棋社。”
“围棋!”海纱眼睛一亮:“唯一也会下棋,不过,你一定输给她。”
“你别把我瞧扁了,去年我可是全日本青少年组的亚军。”
“真没有想到,我衷心为你高兴,但即使这样,我也相信唯一的技术。”
藤井感到海纱对朋友充满强大的信心,“我真伤心,”他笑着望望海纱:“你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你别生气,也许我错了。只是我发觉:在任何问题上,唯一总正确。我不敢保证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尽善尽美,但我完全信任她。她常常自己一个人下棋。有一次西九条先生——他是唯一的叔叔,业余选手——来看望她,和她下了一局,结果输的很惨。后来他告诉我:唯一的棋艺不输给专业的棋手。”
“原来是这样。”藤井很受震撼:“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围棋社吧,这样明年的比赛我们就赢定了。”
“她不会的,她根本连上学也很少去。”
“听说她身体不好。”
海纱不想多解释,而且,提起这个问题,她的心情顿时低落。
“你来参加围棋社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谁要和你一起回家。”
“真是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所以我说你的个性变糟糕了。”
海纱不甘示弱的回敬:“你的个性更槽糕吧,谁会和小时侯一直欺负自己的孩子做朋友。”
“你没有听说吗?”
“什么?”
“男孩子总是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那么,这个男孩子一定是变态。”
藤井忍不住举起书包“啪”的拍在海纱头上,“你真是一个笨蛋!”
海纱猛得跳起来:“干什么!”她把藤井拍乱的头发整理好:“你果然很变态。”
藤井突然站起来说:“我回去了。”,说完没有道别转身就走了。
海纱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感到有些依依不舍。她无法了解自己的心情,慢慢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天晚上海纱梦见小时侯在北海道的牧场里骑马时的情景:阳光灿烂、绿草芬芳。奶奶和阿姨在一旁看着她。她忘记了她们其实已经离她而去,只觉得特别高兴。她一直在笑,笑的特别舒畅。
她在半夜醒过来,回忆梦中的情景,泪水默默的顺着脸颊落在枕头上。她想起藤井总是在她的作业本上乱画,在她的书包里放青蛙,星期天很早就到她家的窗户下面扔石头把她吵醒,强逼着她去学骑马。
她想起来,运动十分差劲的自己能够学会骑马,完全是藤井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