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云初情

51、第 51 章

　　趁着何正惨叫的机会，一个反身，制住何正，火光电石的刹那，形势逆转，何箴箴重重将何正摔翻，她不客气地朝着他的后臀重重踩了一脚，拿起背包直奔大门，经过厨房的时候，与听到惨叫、慌忙打开厨房门的林雪芳撞到，眼看林雪芳一脸震惊之后，慌张地伸手去阻拦自己，何箴箴用皮包重重打了一下，耳边立刻响起一声惨叫，她却头也不回，脚下不停朝着大门跑去，几步到了门口，何箴箴抖着手打开大门，夺框而逃。
　　何箴箴一路跑下四楼，中间一度跌到在楼梯间，她死死看着前面黑洞洞的楼梯，扒着楼梯扶手，七零八落地站起来继续往楼下冲，一直冲出单元门、小区大门，何箴箴面无表情咬紧牙关，一路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把她惊醒，何箴箴瞪大眼睛，喘着气，死死盯着自己膝盖前不到半米停下的车头，好一会儿，她茫然地抬起头，傻傻地看着车子的前挡风玻璃，里面的驾驶位同样坐着一个已经吓傻了的年轻女司机。
　　两人就这么互相又望了一会儿，周围似乎变得喧嚣起来的噪音让何箴箴先回过神，她露出一个可怜兮兮又尴尬的笑容，对着驾驶室比出一个敬礼致歉的手势，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抖着腿一溜烟离开大马路中央，背后，红色的奥迪驾驶室里传出女司机一阵发泄一样的放声大哭。
　　何箴箴抖着腿走到马路牙子上，一溜小跑着又穿过两条街区，她才在马路边公车站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喘着气，好一会儿，感觉快要爆炸一样的肺，总算不再一涨一涨地像要跳出来，她常常吁口气，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发呆。
　　太阳还是那么烈，隔着半透明的公车站遮顶，仍旧要把人烤糊了一样，眼前等车的人、在便道走来走去的人、自行车、摩托车、小汽车、一会儿一趟的公交车在她面前来来去去。
　　何箴箴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惊醒她。她受惊一样惊跳起来，在等车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她镇定一下，尽量平静地从背包里取出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何箴箴裂开嘴露出一个说不上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她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怔，手机铃声一直响着，不紧不慢的旋律，像那个人不紧不慢的性子，何箴箴接起电话，裂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明明很高兴却难看得像在哭一样的笑容：“简子颐，你找我呀？”

　　何箴箴一坐上简子颐的车，就客客气气地请他送自己回家。
　　简子颐看着何箴箴脸上极盛的笑容，顿了一下，用一种仿佛在聊天的语气，随意地问：“你吃饭了吗？”
　　何箴箴摸摸肚子，摇摇头：“没有，不太饿。”
　　简子颐摸摸她的头，感觉手指碰触到她头顶的刹那，何箴箴的身体仿佛受惊一样僵硬了一下，又迅速粉饰太平一样软化下来，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如常地摸摸她的头：“先上车吧。”
　　他体贴地替她打开车门，扶着她上去，看到她膝盖上占着灰土的伤口。
　　简子颐皱了下眉，从后车座下面的小箱子里取出急救箱。他从急救箱里找到酒精、药棉和云南白药胶囊。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他熟练地替她的伤口消毒、撒上止血消炎的云南白药粉。
　　何箴箴低头看着简子颐用不太灵便的右手夹着酒精的瓶子，盖好盖子，他距离她非常近，虽然是夏天，他身上仍然散出淡淡的青草一样的气息，让人安心。她低声呢喃：“简子颐，你真好……”
　　简子颐替她把洒在腿上其他地方的云南白药粉末弹干净：“真是个小姑娘，这就把你的心收买了吗？我还没使出高级珠宝、豪华游艇、奢侈派对、满屋子鲜花的手段呢。”
　　何箴箴抿着嘴笑，眼睛里隐隐约约有刺痛的感觉。
　　简子颐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眼眶里似有若无的泪，他拍拍她的头，这一次明显感觉到掌心下面的头颅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他漫不经心地问：“陈嫂听说我想带你回别墅吃完饭，特地煮了你喜欢的海鲜粥，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
　　何箴箴垂下睫毛，沉默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她抬起头，笑得灿烂地回答道：“好。我跟你回家。”

　　一开始，在副驾驶上，何箴箴坐得十分端正，仿佛身体绷着一种快要透支一样的力道，大约车速平稳，又或者车子里的温度和音乐很舒服，何箴箴很快就靠在椅子里睡着了，只是睡得非常不安稳，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小不时颤抖一下，在椅子里团成一只弯曲的虾子。
　　简子颐趁着看后视镜的机会瞄了一眼何箴箴，他接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笑容满面，只是，他总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但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聪明如他，断断不会做追根问底的蠢事。
　　如果处理好，何箴箴的心会更容易沦陷。
　　他知道何箴箴对他有好感。
　　这是他的机会，他不会傻得白白放弃。
　　旁边的何箴箴缩了缩身体，他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替她将薄毯往上拉一拉，迎着落日，平稳地向郊区的别墅驶去。

　　何箴箴闹肚子了。
　　大约晚上吃了太多，何箴箴后半夜的时候，开始闹起肚子。
　　她还住在上一次来替简子颐工作时候住的那间客房。
　　一进屋的时候，她就发现，这间客房里家具的陈设、装潢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像一间客室，倒像一间女孩子的房间，虽然没有到处铺满了粉红的颜色，却充满了清雅、素简的风格，温柔，并且舒服，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悠闲。
　　如果在平时，她一定对这个房间爱不释手，可是，今天，何箴箴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
　　洗完澡出来，何箴箴脱力地埋进床窝深处，睡得人事不省，直到腹部的绞痛将她惊醒。
　　何箴箴一趟一趟跑卫生间，甚至惊动了隔壁主卧室的简子颐。
　　简子颐敲何箴箴房门的时候，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何箴箴来开门。
　　何箴箴有气无力地和他打招呼：“简子颐，什么事？”
　　简子颐看着何箴箴没精打采黏在她脸上的短发，一缕一缕，汗湿得厉害，在昏暗的灯光下衬得她脸色苍白，像一朵娇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作一团水汽的雪花。
　　简子颐微微皱眉，何箴箴在他面前低眉顺眼过、敢怒不敢言过、嬉皮笑脸过、囧囧有神过，唯独没有这样虚弱过：“你……”
　　他只刚说了一个“你”字，何箴箴忽然对他举起手：“稍等。”说完，不等他回答，弯腰捂着肚子一溜烟跑进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后，何箴箴慢吞吞地从里面蹭出来，有气无力的步伐和刚才跑进去的麻利形成鲜明的对比。
　　简子颐皱皱眉，果断地大步踏进室内，一把将脚步虚浮得七扭八歪的何箴箴捞起来，将她半扶半抱到床上：“你拉肚子？”
　　“好像是……”何箴箴一落到床上，立刻一个翻身，两腿蜷缩起来，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凹陷的被子里，说完，还哆嗦一阵，带动床上的被褥一阵抖动。
　　简子颐撩开何箴箴额头凌乱的短发，摸到沁凉的冷汗，没有发烧。
　　他轻声说：“你等我一下。”
　　何箴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简子颐离开何箴箴的房间，迅速到楼下，做了一壶水，并凭借记忆从储藏柜找到一只暖水袋，又从急救箱里找到缓解腹泻的药品，等水开了，他把热水带灌满，用毛巾裹起来，用右臂夹着，用左手拎了灌满热水的保温壶和一只杯子上楼。
　　在何箴箴房间门口，他敲了敲房门，走进去，何箴箴还是一动不动趴在凹陷的床垫中。
　　他让她吃了一定剂量的止泻药，又让她喝了一整杯热水，让她把裹着毛巾的热水袋贴在肚子下面，继续在床上趴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何箴箴又跑了三趟卫生间，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她脚下一绊差点跌个嘴啃泥，幸亏简子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将她捞了起来。
　　见她软趴趴挂在自己身上，两条腿都已经在打颤，简子颐索性一个用力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进被子里。
　　何箴箴母鸡抱蛋一样趴在热水袋上，囧囧地回过头来看着简子颐：“真是不好意思啊……好像一遇到你就出状况……”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好像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只要他们俩一碰面就发生暴力伤害事件。
　　第一次，她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撞了他的豪车，然后，她摔断他的胳膊，她陪他去趟医院居然也会挂彩，今天见到他又拉起肚子……太悲惨了，简直比悲惨世界还惨……何箴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简子颐，半昏黄的床头灯映照下，穿着一身墨蓝色睡衣和白色晨褛的简子颐俊秀儒雅得好像古书上写的倾国翩翩佳公子。何箴箴心惊肉跳地想，真是俊俏又体贴，各种非常符合她对男人的幻想，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怦然心动啊……
　　简子颐却并不知道何箴箴脑子里的各种胡思乱想，他看着何箴箴有些发呆地盯着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一时间流露出恍惚，一时间又流露出不安，以为她实在疼得厉害，简子颐抚抚她的头：“要我叫救护车吗？”也许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让人安心。
　　何箴箴闻言愣了愣，从被垛里挣扎出半张脸，抖着牙齿说：“救护车是用来救危重病人的，不是用来救吃坏肚子的，你别浪费国家医疗资源，唔……”话没说完，她又把脸埋进被子里，雪白的被子一阵抖动。
　　都这个时候还要贫嘴，真是服了她。
　　简子颐又好气又好笑，不轻不重按一下她的头顶：“谁让你晚上一口气吃了一整锅粥。”何箴箴第一次喝陈嫂熬的粥，就不小心连他那一份都喝光。幸而他对有味道的粥兴趣不大，可吃可不吃。但从此陈嫂知道何箴箴饭量大，为了防止再出现这样的现象，陈嫂总会多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