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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二十章 焚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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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连一丝呆楞的余地都没有。
杜谣正想扑着护住那琴,却教太子一手拖开。
她用力掰着他的手,然而胳膊被握得死死的,连一个指头都挣不脱。
眼睁睁地望着琴被小厮抱出了亭子,只得反身哀求:“奴婢弹的不好殿下打我骂我便是,求求你不要烧琴,那是父亲留下的惟一的东西,求殿下开恩……”
“你就当它那日埋在乱土中,没有被挖出来过。”
“今后殿下想听什么奴婢就弹什么,再不违抗顶撞殿下,只求……”她的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沉着,只想匍在太子脚边,便让他抓住她的那只手腕也坠坠的痛:“只求殿下不要烧了它,奴婢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张琴,也只剩这张琴。”
“可是我讨厌它,怎么办?”太子双手将她拎了起来,抵在石柱上。冰冷湿漉的石柱将她的背挺得僵直,然而雨水沾衣,浸泡得身后愈是软弱不堪。
苦求过后,她瞪着太子,兴许是瞪得久了,就算是怒火烧了那么久也该消散。眼眶中终于酸疼得难以忍受,一行泪便自眼角滑了出来。
“殿下若真的讨厌,今后奴婢便再不出现在殿下面前。何必要这样将我逼到绝路……”她艰涩说道。
“那琴才是你的绝路。”太子也不回避她的目光,但语调已没有适才的狠戾。
看着她的脸色昏暗,也没有与他挣扎下去的气力,宛若被火光击溃的飞蛾,渐渐要散了。他抬起右手,食指刮过她的泪,不料才刮过一行,又垂落一行。一路溢进他的指缝之中如岩浆般的灼烫,像是要被化开。
怎么抹也抹不尽,最后索性就将她的头揽进了胸膛。
他说:“我听不懂你的琴,也赏不了你的歌。惟独想看到的是你的人,喜欢的,也是你的人。”
杜谣在他怀中轻颤了一下,突然挣了出来,不管脸上还有胡乱的泪痕,人往后退了一步,双膝跪下道:“太子若是不嫌弃,便将奴婢身子要了去。何必说出那喜欢二字,奴婢如何承受得起。”
“你……”
太子的怀抱一空,剩着夜风往胸肺里钻,霎时整个人都寒了。
却听得她勾着头双手撑在地上,仍继续哽咽地说道:“殿下的疼爱奴婢并非瞎子看不到,处处为奴婢着想也早就明白。只是殿下做得再多奴婢却不能报答,只怕……”
“我又何需你来报答。”太子忿然打断她。
杜谣也霍然抬起头:“不能报答也就罢了,奴婢的所作所为没有哪样不是在连累殿下的。”
太子听得心中忽有些抽痛,说:“那就不要做了吧。”他弯身扶起她:“连我也不想再争了。谣儿,那宫中,并非你想得那样简单,经不得你的一步差池。”
杜谣腮上泪还未干,却又苦笑了起来:“殿下当初,不也正是看中奴婢报仇的心意,才能让奴婢任着性子来么。如今突然不争了,我岂非更加没有理由在殿下的身边?”
太子顿时又怒道:“我要你在我身边,又有谁敢说什么?”
“殿下要奴婢,自然没有人敢说二话。如果哪天殿下不要了呢,便像今日的琴,殿下一声令下让它毁,奴婢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毁了。到了那一天,就算是奴婢再如何想要留住殿下,可还会有人来替奴婢说一句话?”
“那你究竟想要我如何做?”
太子望着她收干了泪水,那红彤彤的眼眶,眸中仍是剔透的微光,仿佛随时都将熄灭,却又那样奋不顾身地闪烁其间。连他,也开始茫然了。
她的唇轻轻动了动,终于下了横心道:“殿下若有心,今夜便要了奴婢吧。”
不知何时,雨又悄然地开始落下。不疏不急,打在花枝上也有啪嗒啪嗒的声响,清亮如乐韵。然而若无人听见,也是寂寥。
杜谣满耳都是太子临走前的呼吸,长长的,几乎比叹息还长。
到底他对自己是怎样一种失望呢,才会那样甩袖离去。
杜谣站在那空漏的凉亭之中,阑干上搁着太子听琴时饮的那杯酒。她走过去看,竟是满满一杯,丝毫未动。
不由地又想起某一天,那夜有皎皎的明月,她和太子躲在乱草丛中,慌张胆怯地等着巡逻的侍卫们经过,像两个做了错事慌张逃跑的孩子。
纵然是在悲伤落寞的此时,忽然想起他的模样,她竟还是那样开心。
有一滴泪溅在杯中把酒晃出了些许,杜谣噙着微笑,仰头将它一饮而空。
第二日晨曦还未铺开,太子已经牵马走出了驿馆。
马踏踏地刚走几步,他蓦然回头,看到朦胧天色中,果然立着那道熟悉的荏弱的身影。
于是勒住马,等她朝自己走了过来。
杜谣仰头对他说:“殿下自己要多保重。”
她的眼圈隐隐泛着青色,眸中也有沉红未褪。太子跃下马,缰绳都未松开,便一把拉过她,欺身吻住她的唇。
“不管你想做什么,至少,等我回来。”他紧拥住她,轻软的发丝擦在他的下巴,可以嗅到晨露的芬芳。
杜谣满颊的绯红,没有说话。就这样目送他又离开,身影达达地裹进了浓雾之中。
雾的那一头,终归是无法望见。然而她记得,那也曾是她的来路。
——第二卷完——
第三卷就回宫了~~~~~~~~回宫回宫。真素作孽啊!
如果米啥意外的话,第三卷应该是终结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