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丹青子

5、五

　　狄湘是她大学同学，红十字会员，常年居住欧洲。

　　这次回来带了非洲的特产给老朋友们，流觞恰好是这“老朋友”之一。

　　联谊会她根本就不想去，可是沐矜要去，他非常想见见狄湘，见了狄湘让他非常自惭形愧。
　　沐矜一向高傲，但这狄湘绝对是个老好人，谁看了都得为他那副菩萨心肠感动，狄湘是素食主义者，滴酒不沾，也不爱好名牌，书法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养出来的谦谦君子。

　　但事情并非如此，狄湘是靠拉赞助上得大学，家事凄惨没有亲人，他立志把爱奉献社会。他不会谈及诗酒茶，也不会故作腔势说起非洲人民的可怜，一句话显得平易近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边一串核桃佛珠，人家问到，他只说是印度的法师送他的。
　　“你喜欢吗，你喜欢给你？”
　　那位仁兄：“没有帮你办事，得了你的东西，我受之有愧。”
　　“没关系，老朋友嘛。”

　　谁还能讨厌这样的人？

　　回到院里，沐矜赞叹一番狄湘的人品修养，末了还激了她：“如果有女人拒绝狄湘，那简直可以说她没这份福气。”
　　流觞懂得他是先扬后抑：“他和我们永远不是一种人，你知道吗？我大学时代学校里组织文学社的人出游，沙滩上搭好帐子人人都有说有笑，别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哭。狄湘指着满天的星河跟我说，他妈妈说每个星星都藏着一颗灵魂，我们都知道他家的事，好几个女孩跟着也哭了，男孩唏嘘不已。”她顿了顿，语气有些疲倦“他对我们社里影响大，人缘好，有才气，而不会有一种被怜悯时产生的傲气。”

　　“你的意思是他特意表演？”

　　“不，你也知道我，朋友鲜少，狄湘帮我走出我自己的世界，他带着我到处做义工，我们很受欢迎，走到哪里人们都摆出善意的嘴脸，渐渐地同学不满我们，说我们伪善。班导也说学生以学习为主，他虽然没有问题，我却一落千丈。然后他帮我补习，惹来女生的嫉妒，明里暗里找我茬。我们只是朋友而已，这种压力已经不少，这不由让我想起以前你也有一些疯狂的爱慕者，导致的几次校园流血事件。但万幸，你是临出国的前一年才将我抛掷人前受挫，狄湘不是，大学四年跟他做普通朋友都烦恼不已。”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做他的朋友，你不是很怕麻烦的吗？”

　　“也许是他特别爱自欺欺人吧，他望着星光时，有一种怀念至亲的虔诚。我爸妈送我到沐家，那个时候我很不安，常常夜里哭醒。沐爷爷给我锦衣玉食还送我去最好的学校念书，但我内心世界很压抑，也很孤独，无意识地走到老宅的院子里，你就抱着膝盖望着星星，虽然我们斗嘴，我还是时不时地想到你看星星时的神情，你好像特别的安静祥和。”

　　沐矜笑了一声：“当时你一脸严肃地走过来打扰了我，你说以我的年纪已经不再适合摆出童真的表情了。”

　　“我那时是故意的。”

　　沐矜：“是啊，我看出来你故意挑衅，而且你半夜哭声挺吓人的，我不想再被吓到，希望你能打开心结接受沐家。他们把你当沐家的童养媳，但是因为你家落魄没人愿意真的跟你培养感情，除了我……是吧？”

　　“因为你我都是非常孤寂的人，不是么？”

　　“的确是，所以这么多年我非常得想你。”

　　“即使再怎样想我，还可以跟洋妞上床后，可怜兮兮地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你病了，我傻乎乎买了机票去看你，为你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女士性感内衣？”

　　“那套是我设计的，还不错吧。”

　　“很好，我看到了你的大作，好像还刊登在某时尚杂志网页。”

　　“我一直希望你能看到，并且特地以你的英文名注册了品牌。”

　　百里流觞给他一个白眼：“我还该谢谢你吗，收入不菲就罢了，还要我月月寄生活费给你，你真当我欠你？”

　　他抢过流觞的抱枕，夺过她手里的啤酒罐：“所以说，醉后吐真言，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