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甚》苏小钗

3、第3章

　　3、
　　陆修最近下班都挺早的。
　　虽然他的公司旗下歌手演员不少，但各司其职，倒也井井有条。他目前要忙的事只有电影《思甚》，但沈离的剧本一日不出来，工作便一日进行不下去。总不至于让他在找投资商的时候，对方要求看剧本，而他只拿得出小说原稿吧？
　　单手松开领带，顺手塞张CD，车里萦绕舒缓的音乐。
　　陆修吁口气，顺势往椅背上一靠。下班高峰期，堵车厉害，只是这种时段也能怡然自得的，非陆修莫属。
　　好容易畅通，车子熟练的拐进岔路，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徐玉衡。
　　换作是以前，他就算是遇到了也不见得能认出来，只是现在刚有过交集，倒觉得这样遇到也是合情合理。
　　看她的样子，似乎刚从超市出来，提了满满两大袋子，走得颇为辛苦。
　　车停在她旁边，陆修打开车门，含笑：“徐玉衡，上车，我送你一程。”
　　徐玉衡一愣，反应过来是他，倒也没和他客气，直接上车。
　　“谢谢。”
　　陆修发动车子，随口问：“看路程离你家也不近，怎么没骑车？”
　　徐玉衡耸耸肩：“骑自行车来的，可惜刚被偷。”
　　那辆车跟了她快半年了，平时将它爱惜得好好的，可惜最后还是跟了别人。时也命也，徐玉衡除了哀叹一声，也别无他法。
　　陆修也就笑笑。
　　一时无话。只是手边的东西实在是沉，徐玉衡提起它往边上挪一挪，却不想袋子破了，一袋子的东西全撒了出来。
　　徐玉衡双手捂住脸，暗自呻吟。
　　陆修将车停在路边，帮她一起捡。
　　满袋子尽是饼干，面包，方便面，速冻食品，陆修诧异：“你就吃这些东西？”
　　这些在陆家被称为垃圾食品，是绝迹的。
　　陆父陆母都有一手五星级大厨般的厨艺，就算是他，平常个小菜他也是信手捏来。
　　徐玉衡苦笑一声：“方便就好。”
　　不会厨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也不足为外人道。况且她过的这种生活，累极后只想随便吃点就睡下，哪有什么闲情下厨。
　　陆修皱眉，径自调转车头。
　　徐玉衡发现不对，诧异地喊：“陆修，你要去哪里？”
　　抬头瞥她一眼，淡淡道：“带你去吃饭。”
　　徐玉衡眨眨眼，顿了一会，才开口：“陆修。”
　　“嗯？”漫不经心。
　　“我身上零钱不足二十。”
　　陆修瞟她一眼，似笑非笑：“没关系，下次还我即可，连本带利。”
　　徐玉衡大笑：“奸商。”
　　陆修呵呵一笑，专心开车。
　　寻了一家常去的餐厅，两人坐下边吃边聊。
　　喝口饮料，徐玉衡打量对面的陆修，开口：“看你这个大老板过得挺悠闲。”
　　陆修摆摆手：“那是你没看到我忙的时候，等《思甚》的剧本一出来，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徐玉衡了然一笑：“也是，你是制片人，又是大老板，到时你不忙谁忙。”
　　陆修狡黠地眨眼：“所以趁现在休息够本。”
　　徐玉衡呵呵直笑。
　　晚餐过半，陆修手机响，道歉一声，出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沈离，难得地心急火燎。
　　“出什么事了？”陆修皱眉问。
　　“颐生发高烧，而且有轻微肺炎，我要留医院照顾他，剧本的事，你最好另外找人，否则肯定来不及。”
　　陆修暗叹一声：“好，知道了，我会另外找人，你安心照顾他吧。”
　　“谢谢。”
　　陆修轻笑：“自家兄弟，说什么感谢，晚些时候我去看你们。”
　　“好。”
　　不多话，两头同时收线，合上手机，陆修微微叹气。
　　重回座位，陆修仍紧锁眉头，心里过滤着公司可用的编剧。
　　徐玉衡偏头看他，眼神询问。
　　陆修却突然舒眉，对着徐玉衡一笑，问道：“可写过剧本？”
　　徐玉衡疑惑：“当然。”
　　“那么——”陆修微笑，“有兴趣来我公司当编剧么？”
　　徐玉衡一愣，摇头拒绝：“我不喜欢朝九晚五。”
　　“你可以在家写。”陆修语气诚恳，“就当是帮我一个忙，编剧病倒了，其他的我又不信任，是你的《思甚》，时间紧迫。”
　　徐玉衡有些迟疑：“我不懂电影。”
　　“没关系，我懂就好。”再接再厉，“而且只是这部电影，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电影完成后绝不留你，薪酬方面也可放心，绝不亏待你。”
　　徐玉衡大叹一声，松口：“看来我别无选择。”
　　陆修脸上一喜：“救场如救火，非常感谢。”
　　徐玉衡摇摇头：“什么时候要？”
　　“一个星期，来得及么？”
　　徐玉衡暗暗估量，连载的小说已近尾声，幸而昨晚多写了几章，一周时间，只用来改写剧本的话，应该是够的，于是点头。
　　“好，一周后给你剧本。”

　　徐玉衡回到家就已经后悔了。只是吃了他一顿饭，却赔上了自己几个月的自由。陆修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
　　只是既已答应，绝无反悔的道理，随便收拾了一下，给自己鼓鼓气，开始闭关的一周。
　　现在徐玉衡只庆幸今天买够了粮食。
　　这一个星期果然不好过。昏天暗地地改剧本，饿了随便吃一点，困了倒头就睡。绝不敢照镜子，怕看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好在这种赶稿的日子过惯了，这次虽然惨烈了点，倒也撑了过来。交稿的前一天，终于完成了剧本。
　　好好洗个热水澡，没了压力，徐玉衡整个人立刻松懈下去，往床上一躺，直睡个昏天暗地。
　　毫无悬念地，徐玉衡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接了电话，是陆修。
　　“剧本完成了么？”
　　“完成了，需要我现在给你送过去么？”
　　“麻烦你了。”
　　“没什么。”徐玉衡起身站起来，打算去洗漱，“那我一个小时后——”眼前突然一黑，身子缓缓倒下，晕倒了。
　　陆修只听得电话里突然“咚”的一声，再喊她时却没了回应，心想不好，可能是出事了，也不管手边工作，赶紧驱车去徐玉衡家。
　　幸亏以前送她回家时记住了地址，否则还真不知怎么办。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只好请了房东开门。
　　徐玉衡的家他没进过，家里说不上整洁，但也不乱，空旷旷的，除了房东留下的家具，几乎没有什么她个人特质的物品。
　　陆修叹，比他的小公寓东西还少。
　　推开卧室门，就见徐玉衡晕倒在床边，脸色惨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双眼下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陆修将她抱起，意外地发现，她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体重竟十分的轻。摇摇头，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下来，疲劳过度，低血糖，胃炎，开了些胃药和葡萄糖，手背上插着点滴。
　　陆修坐在床边，看她憔悴的睡颜，微微叹口气。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她，竟有些心疼。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怎么弄成这样？
　　记得她大学时候就经常犯胃病，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摇摇头，伸手替她将被子盖盖好。
　　徐玉衡却醒了，看到陆修，不甚清醒地眨眨眼：“你怎么在我家？”
　　陆修哭笑不得：“这是医院，你晕倒了。”
　　医院？徐玉衡扭头看看四周，霎时明白过来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陆修柔声问。
　　徐玉衡感激地笑：“好多了，谢谢你。”
　　陆修吁了口气，玩笑道：“医生说你低血糖和胃炎，你不会是饿的吧？”
　　徐玉衡大窘，苍白的脸晕上了些血色。
　　陆修微微一笑，转了话题：“身体是革命本钱，以后可别这么玩命。”
　　徐玉衡瞥他一眼，嗔怪道：“也不知是谁说的，期限一周。”
　　陆修倒是一愣，随即抚着额角苦笑：“好，是我的错。”
　　徐玉衡却是长叹一声，摇摇头：“玩笑罢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陆修挑眉：“那怎么不想着养好它？”
　　徐玉衡一摊手：“一个人在外，也就那样了，只要没有大问题，我当作没问题。”
　　“鸵鸟心态。”陆修不甚赞同。
　　徐玉衡呵呵一笑：“随你怎么说。”想起剧本的事，又开口，“剧本写好了，在我电脑D盘文档中，你可看见？”
　　陆修摇头：“我没来得及。”
　　“那你去拿吧。”
　　陆修却找了张椅子坐下：“不着急，我明天再去，你累了，再睡一会。”
　　“咦？”
　　陆修笑笑：“我在这里陪你。”
　　徐玉衡赶紧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陆修那笑，晃得她眼晕。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