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甚》苏小钗

6、第6章

　　6、
　　“你是说，你叫谢十二？”徐玉衡一脸诧异，很是严肃地向谢十二求证。
　　谢十二一头雾水：“没错。”
　　“不是假名？”
　　“不是！”
　　徐玉衡点点头，一抹笑意抿在唇边，让她看上去要笑不笑的。
　　谢十二心头发毛，他确定他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面容秀丽的女子，何以让她对他的名字这么有兴趣？
　　谢十二无奈地大叹一口气，双手一摊：“我的名字可有问题？”
　　徐玉衡笑着摆手：“不不，我只是想到一段典故而已，请不要介意。”
　　“典故？愿闻其详。”
　　这下连沈离和顾颐生都有了兴趣。
　　徐玉衡呵呵一笑，却是面向陆修：“陆修，还是你来讲吧！”
　　陆修无奈地摇头：“我就知道会被你拖下水！”抱怨了几句，才向谢十二笑道，“你知道的，计算机中会用到十六进制，而十六进制中，字母C代表数字十二。”
　　“没错。”谢十二点头。
　　陆修顿了顿，继续说：“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五谷轮回之所，还有个名字，叫WC。”
　　谢十二的脸色已有些僵硬了。
　　“大学时候，我们班都称W12，后来嫌烦，简称十二。”
　　说到这，连沈离和顾颐生都笑倒了下去。
　　谢十二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长叹口气，哭笑不得：“难怪你这几年一听我的名字便脸色诡异，原来还有这个典故，倒是平白让我丢了这回脸。”
　　陆修笑道：“老谢，与你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谢十二豁达一笑：“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顾颐生呵呵一笑：“古时老莱子彩衣娱亲，你今天以名娱友，功德无量。”
　　谢十二大笑：“那是我品性高洁！”
　　“就你那德性还高洁？何苦欺世人眼拙？”伴着一声长笑，严子卿推门进来。
　　陆修诧异，迎了上去：“子卿，怎么来了？”
　　严子卿呵呵一笑：“一点小事，正要走，发现你这里热闹地紧，便来看看。”
　　沈离笑：“你来的也凑巧了，正好有个关于谢十二的笑话讲给你听。”
　　“哦？”
　　谢十二拧眉，故作凶恶：“谁敢讲？”
　　众人笑个不停，严子卿拍拍谢十二的肩膀，和颜悦色：“旁人自是不敢讲，倒不如你亲自讲给我听。”
　　谢十二一滞，顿时没了气焰。最后还是大家笑闹着，你一言我一语讲个痛快。
　　笑过了，严子卿眼波一转，面向徐玉衡：“谢十二这厮平时嚣张的紧，也就你和陆修两人敢挤兑他，在下佩服！”
　　徐玉衡忙道：“可别！我已得罪了谢——先生，您老可别再落井下石了！”
　　大家都被那一句拖长了的“谢——先生”逗笑了。
　　谢十二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还作怪喊什么谢先生，存心寒碜我是吧？”
　　徐玉衡笑得调皮，快嘴接到：“我可不敢！”
　　陆修闻言挑了挑眉，含笑道：“还有什么是你徐大小姐不敢的？”
　　徐玉衡眼珠滴溜一转，笑道：“我不敢的可多呢，最不敢就是得罪您老人家！”
　　“哦？”陆修扬眉，“为何？”
　　徐玉衡嘻嘻一笑：“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呀！”
　　陆修好气好笑：“你当我公司的薪酬制度是摆设么？”
　　“非也。”徐玉衡一本正经地摇头，在得到大家的注意后，才缓缓开口，“我是怕被你当成了摆设，你是大老板嘛！”
　　众人都笑，陆修本想板个脸，绷了绷，但没憋住，终是笑叹：“真是舌灿莲花。”
　　徐玉衡只是笑，没有答话。
　　毕竟都不是闲人，聊了几句，各人也都忙去了。一会儿功夫，办公室只剩陆修与徐玉衡两人。
　　徐玉衡想到谢十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陆修倒了两杯水，将一杯递给徐玉衡，顺口问道。
　　徐玉衡接过水杯，笑道：“你有一群好朋友。”语气中不乏羡慕。
　　陆修挑眉一笑：“不也是你的朋友么？”
　　徐玉衡愣了愣，然后缓缓划开一丝笑容，温声道：“说的是。”顿了顿，又笑道，“那个‘十二’，你也真是好本事，居然忍了这么久都不说。”
　　陆修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玉衡面色一正：“可是怪我唐突？”
　　陆修怔然，然后笑着摆手：“不不，怎么会？老谢今天也十分开心。”
　　徐玉衡释然地点头，谢十二确实是个直爽的人。
　　“你早就知道谢十二不会生气，这么好玩的事，以前怎么不逗逗他？”
　　陆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投向窗外：“自己肚里笑笑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当年在学校，不适合年少轻狂了。”
　　不似当年……么？
　　徐玉衡垂下眼睑，掩下淡淡的惆怅，再抬头时，眼中已一片清明。淡淡一笑：“是啊，我们都老了呢。”

　　临下班时却被突然来的工作耽搁了，等到忙完，天也晚了。
　　徐玉衡自从丢了自行车后每天都是搭公交车来回的，只是今天有些累，出了AW的大门，懒得走去公交车站，便想打车回去，没想到一时还拦不到车。
　　叹口气，认命地迈开步子，一辆车却停在了她面前。
　　徐玉衡停下脚步，狐疑地看。
　　车窗摇了下来，却是谢十二：“现在不好叫车，我送你回去。”
　　徐玉衡有些惊讶，婉拒：“不麻烦了，我搭公交车回去也是方便的。”
　　谢十二开了车门，笑道：“若当我是朋友，那就上车。”
　　徐玉衡一愣，轻轻笑了笑，上了车。
　　“劳烦了，谢先生。”
　　谢十二边发动车子，边玩笑：“你再叫我谢先生，不是挤兑我么？”
　　徐玉衡面上一红，低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谢十二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我也是和你玩笑的，要是不介意，你也和陆修他们一样喊我老谢吧！”
　　徐玉衡是真欣赏谢十二这爽朗的性子，一时竟也有了玩笑的性子，遂故意摇头：“叫‘老谢’可不好。”
　　谢十二讶然：“那要叫什么好？”
　　徐玉衡笑了笑：“当然是——小谢。”
　　徐玉衡是上海人，吴侬软语本就轻易酥了人心，这“小谢”两字又是被她故意咬音婉转曲折，竟硬生生把他名字弄得几分缠绵悱恻，听着似个女子名。
　　谢十二果然愣住了，好半晌缓过神来，笑骂：“好你个丫头，竟然消遣我！”
　　徐玉衡大笑，嘴里连说不敢，眼神却满是促狭。
　　谢十二还是认了命：“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你爱称呼我什么就是什么吧！”
　　徐玉衡开怀道：“我知道了，小谢！”
　　谢十二方向盘一打滑，险些撞上围栏。看了眼笑的得意的徐玉衡，故易大叹一口气，眼里却是连自己也没发现的若有若无的宠溺。

　　陆修一派惬意地倚在AW的大门口，望着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若有所思。
　　严子卿出门来，在他肩膀拍了拍：“看什么呢？”
　　陆修回过头，懒懒一笑：“香车美人。”
　　严子卿疑惑，伸头去看，隐隐认出是谢十二的车：“老谢？”
　　陆修轻笑：“还有徐玉衡。”
　　严子卿皱眉：“那小子又动春心了？”
　　“应该是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老谢换女友的周期了。”谢十二这人花心的很，女朋友半月一换。
　　“徐玉衡好歹是你同学吧，你也不怕她吃亏了？”
　　陆修呵呵一笑，摇摇头：“我那老同学可不是吃素的，老谢决占不到什么便宜。”言语中倒是对徐玉衡自信得很。
　　严子卿狐疑地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转了话题：“下班了，还不回去么？”
　　陆修伸个懒腰，漫声道：“回啊，你送我。”
　　严子卿一愣：“你的车呢？”
　　“送去保养了。”
　　严子卿无奈地翻个白眼。
　　上了严子卿的车陆修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于是建议道：“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严子卿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手下方向盘却开始转向。
　　陆修呵呵一笑，明白他已答应，也不再说话。
　　陆修能与严子卿做朋友，连他自己都感觉做梦一样，因为最初的时候，两人可是完全不对盘，真是两看两相厌。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时陆修的AW刚涉足唱片界，AW与当地电视台策划了一组选秀比赛，陆修与严子卿都是当时的评委。可是一个对选手的唱功要求甚高，而另一个则更看重台风和灵活性，结果就直接导致了两人在评委席上争锋相对，一场比赛，选手的风头全被评委盖过，场面尴尬地让主持人头发都白了几根！
　　等下了节目，陆修才反应过来，心里却爽快的很，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对他胃口的人了，这个人让他辩地这样畅快，说什么都要结交的。
　　正巧发现严子卿在门口，陆修直接上前：“一起喝一杯怎样？”
　　严子卿挑眉：“有何不可？”
　　这个朋友，莫名其妙就交下了。
　　如今在这昏暗的酒吧，两人轻轻碰杯。不为过去，不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