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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我陪常征在我们学校大致走了走,告诉他哪里是图书馆,哪里是教学楼,我们学院的主楼在院办公室旁边,我还特意跟他说:“那边就是我们平时上课的地方,旁边的附楼就是实验室。”
      路过小阶梯教室的时候,我又跟他说:“我们院去年的元旦晚会就在那儿开的。”常征认真听着,并且每处都看的很仔细。我们院教学楼大厅里有台自动售卖机,常征问我要不要喝水,也没等我答,就直接过去买了两瓶农夫山泉。常征把瓶盖拧开才给我,我灌了两大口,跟他说“农夫山泉,有点甜”,他慢慢把瓶子送到嘴边,却顿了几秒,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是啊,有点儿甜!”
      明明是广告词,他干嘛非要再强调一遍!

      逛完校园,已经是晚饭时间,我问常征要不要去我们学下食堂凑合一顿,这纯粹是礼节性的应付,根本没邀他吃饭的意思,常征却当真了,笑嘻嘻的跟我打听,“刚才看到你们学校好几个食堂,哪个好吃?”
      我实话实说:“都不好吃,起码,跟鼎城一中差远了,饭菜还贵。”常征说:“我们学校的饭菜也不好吃……真想念鼎城的苏记牛肉面啊!”想到他肠胃不适,我赶紧说:“一食堂也有牛肉面,可以去尝尝。”
      常征说:“我以为你好歹也要请我吃个肘子什么的,温琅说你们三食堂的酱肘子特香。”温琅还真是不惜替我们三食堂做广告。
      常征非要吃酱肘子,我当然不能吝啬,于是去买了两个酱肘子打好包给他,且叮嘱:“回去你跟康静云吃一个,另一个帮我给温琅。”
      常征脸上有种说不清的晦黯,“你就这么打发我?”
      我笑了笑,说:“要不等温琅和康静云回来,咱们再去吃烤鸭?”他才不说话了。

      常征拎着两个酱肘子绕了一大圈把我送回宿舍,又回到柿子林已经华灯初上,我说:“我们这儿禁止男生上楼。”常征瞟了一眼女生宿舍楼下立着的大牌子,然后低声说:“我明天晚上就回上海了。”
      我说:“哦,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常征问:“你去车站送我吗?”
      我紧紧攥着拳头,把手缩在衣服兜里,脸上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看时间吧!”
      听我这么说,常征满脸的失望。

      我站在楼梯口跟他说再见,常征转过头,跟我挥了挥了手。我躲在门后偷看他的背影,常征走了一段路却停下来,我以为他看到我了,赶紧钻到楼梯后面的悬空处。
      常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慢慢踱着步子走回来,到我们宿舍的值班室。我远远看到他跟值班老师说话,至于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最后,常征把一个包的很漂亮的盒子从背包里取出来交给了值班老师。他最后忘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才转身走了。
      我扶着楼梯站在那个隐蔽的角落里,只听见值班老师又追出去喊他:“刚才那个男同学,就是找梁云舒的那个……你忘了拿你的酱肘子!”

      假期最后一天,话剧社公演,演出结束唐宇师兄请大家去打牙祭,我匆匆背着书包溜了。其实溜出来也没什么好地方可去,就在学校外面的便道上闲逛。这几天学校保安不上班,外面的便道就成了小商小贩的天堂。从各地特色小吃一直卖到服装鞋帽,还有不少给手机贴膜的小摊点也顺便卖些毛绒玩具,我边走边看,偶一打眼,就瞅见了挤在一堆乱七八糟玩具里的流氓兔,它龇着牙冲每个路过的行人微笑,那笑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却不招人烦,挺难得的。可能是我在那边停驻的时间有点儿久,操着河南口音的小贩就上来问:“同学,要买吗?晚上收摊了,给你算便宜点儿。”我摇摇头,又看了一眼那兔子,就赶紧走了。

      温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站在过街天桥上看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云舒,你转过头向后看!”
      常征、康静云和温琅就站在天桥下的报亭边,康静云冲我挥手,喊:“你在那儿干嘛?”我笑了笑,然后伸开双手做了个俯冲的动作,引得常征大喊:“梁云舒!”他的声音本来就洪亮,再用尽全力,这一声可是够震撼的。
      我的手及时撑在天桥的栏杆上,本想隔着栏杆跟他们解释我其实以前无数次这样试过,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常征已经跑上天桥,揪着我的衣襟喊:“你差点儿吓死我,你知道吗?”看到他如此凶神恶煞的架势比从天桥上往下跳还来的瘆人,我干张着嘴,实在不敢说话。
      后来,还是温琅过来,他拉开常征,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不过就开个玩笑,我当然不会跳下去自杀,我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可是,面对他们的质问,我突然觉得很委屈,鼻子酸酸的,抱住温琅的胳膊说:“演了一下午戏,我觉得有点儿累。”
      温琅的手在抖,可他仍稳稳的攀住我的肩膀,说:“嗯,我知道,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把脸埋进温琅的臂弯,尽量不去看常征煞白的脸色。

      我还是决定去送送常征和康静云。有些事儿,用行动去证明比用语言直接。
      去候车室的路上,我跟温琅手挽着手走在前面,康静云跟常征走在后面,我回头看了他们几次,每次都看到康静云笑靥如花,于是,我拉着温琅走得更快了些。
      站台就在前面,温琅低声问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冲他眨了眨眼:“间歇性精神失常,你信不信?”
      温琅勾起食指敲了敲我的脑袋,我喊了声疼,他就顿住了,过了会儿,又揉了揉我的头发,问:“不疼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回头我敲你脑袋试试。”

      温琅去买站台票了,我跟康静云闲聊后海酒吧的典故,常征兴致缺缺的听了一阵,喊口渴,康静云就自告奋勇的要去买水,我刚想说跟她一起去,常征就瞪着我说:“梁云舒,你帮着看行李,我上厕所。”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支走康静云的。

      看着康静云走远,我回头跟他说:“厕所在进站口。”常征站在原地,纹丝没动,我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结结巴巴的说:“你要不去,我……”常征一个箭步挡在我前面:“你……你什么?”我特恨自己关键时刻不争气,在他面前总是气势矮了一大截。
      常征闲闲的说:“我给你的礼物放在你们宿舍值班室了。”
      我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我知道。”
      常征继续说:“你今天要是不来送我,我就不告诉你礼物的事儿。”
      我说:“我知道。”
      常征说:“还有一件事儿,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还是说:“我知道。”

      还好,温琅和康静云一前一后很快回来了,我跟常征的谈话终止。接下来检票进站,温琅帮常征将行李搬到车上。
      待一切就绪,我跟温琅手牵手站在站台上,康静云盯着我们握着的手,也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握住常征的。常征瞅着我们,淡淡的笑言:“我还是很羡慕温琅。”

      常征送我的礼物是一个别致的白瓷花瓶,花瓶上绘着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眼睛漆黑且溜圆,神态可拘,小松鼠抱着一只大松塔正在一步一步的攀云梯。
      花瓶里还留了字条,“看到这只松鼠突然起了你的样子,就买了这个。就是不晓得北京有没有遍地的木槿?可不许用我送的瓶子养黄花菜。”
      我对着那只花瓶看了半天,终于笑起来。

      过完五一,北京的天气渐渐热起来。我爸来北京出差,顺便看我,恰逢我过生日,就带我在王府井转了一大圈,最后把他的差旅费全花光了,给我买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裙子。
      我隔着电话线跟我妈抗议,“这么多钱啊,都可以给我换台笔记本了。”
      我妈难得跟我爸站在统一战线,“女孩子大了,就应该好好打扮打扮,你看静云,穿的多漂亮。”
      我跟她顶嘴:“打扮那么漂亮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我妈差点跟我急:“打扮漂亮点儿好能让你找个男朋友。”
      “去年您不是还担心我早恋?”
      我妈大声说:“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年暑假,我跟同学参加学校的社会实践,没去厦门,也没回鼎城。
      温琅因为球队有比赛,也没回家。我们偶尔凑在一起吃饭,就闲聊些高中同学的近况。温琅跟同学联系的比我多,大概知道谁谁交男朋友或女朋友了,或者谁谁跟谁谁在一起了。当然提到最多的还是常征。常征在他们学校也算风云人物,代表学校参加美国的一个建模大赛,居然拿了一等奖,又或者短短一年,常征已经是他们学校智能核心的中坚力量,自己注册了一个科技公司,好像在开发网络游戏。
      我环顾左右而言他,跟温琅说:“你也不错嘛,现在你们学校也是球队的主力了。”
      温琅笑笑:“可惜,中国的足球再怎么努力,也没希望。”
      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安慰他,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说:“温琅,你别灰心。”
      温琅握紧我的手,有些落寞的说:“我只是怕你对我灰心。”

      社会实践占用了我的整个暑假,当然,也完成了三个学分。再开学已经大二,当看到那些新面孔像当初的我一样充满懵懂的踏进这个校园,我知道自己又成长了一步,从菜鸟进阶到了老鸟的行列。大二我的课程不多,就整天泡在图书馆,疯狂的读书,从A类的马列主义读到Z类的各种大百科全书。图书馆几位老师都认识我了,每有新书,首先给我推荐。
      大二,我们系主任担我们班一门必修课,因为我那门课成绩不错,他提议要我去他带的一个科研项目组帮忙,当然不白去,有报酬的,我欣然接受。
      回宿舍里跟顾安然她们一说,她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杨邑,眼睛都瞪圆了,说:“你们系那个地中海,出了名的刁钻。”
      我说:“老头儿挺好的,还问我要不要考他的研究生?”
      杨邑的眼睛就要瞪出来了:“天啊,他不会对你有别的企图吧?现在流行潜规则。”
      我差点儿笑岔气:“别夸张了,我又不考研。”
      杨邑问:“为什么不考?”
      我接着她的话说:“怕被导师潜规则。”
      我们全宿舍的人都哈哈大笑。

      我用常征送的白瓷瓶养了支月季,当然从我们学校的暖房里偷偷剪来的。顾安然看着我摆弄那支花,问我:“能不能买椟还珠?”我说:“贵贱不行。”她就冲我打趣:“这瓶子看着就价格不菲,这么细腻的白瓷,你还真用来养花,要是我,早就供起来了。”我说:“我这是物尽其用。”

      九月底,温琅他们宿舍一个同学过生日,让大家带家属去出席KTV,温琅给我打电话,我琢磨了良久,还是说:“让我考虑考虑。”不是考虑时间,是考虑我要不要跨入他的家属行列。我与温琅的关系一直维持在进退皆宜的境地,是朋友,更亲密,似恋人,未满。
      就在我恋恋不舍收起宿舍养花的白瓷瓶,下定决心要给温琅一个交代的时候,却先接到了温琅要出国的消息。学校交换他们整个足球队去意大利留学。这个消息还是杨邑师姐告诉我的,说在他们学校的BBS上传疯了,伤了好多年轻少女的心。可是,温琅却从来没向我透露过一个字。

      我站着宿舍楼里远望如血夕阳,耳畔的电话里传来米英一惊一乍的声音:“老娘在浴室门口摔了个狗啃泥,你猜怎么着?”我漫不经心的问:“怎么着?”
      米英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学究他居然拿他的笔记本电脑砸在老娘的脑袋上,砸了好大的一个包……”米英一直跟他们学校一个年轻教授叫学究。
      我问米英:“他干嘛砸你?”米英说:“谁知道?他那种怪咖干啥事儿都不新鲜。”
      听米英唠唠叨叨的说话,我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挂了米英的电话,我给温琅发个短信,“你说大家去KTV我该穿什么好?”
      温琅回了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温琅的社友我见过,广东人,说粤语,完全没有南方人的精细,长得人高马大,比温琅还高。他们见我跟温琅手挽手,纷纷起哄:“你们俩今天一定要来个情歌对唱。”
      我虽然扭捏,却并不怎么害羞,问他们:“要唱那首?”
      寿星佬点了一首《滚滚红尘》,我调侃他说:“这么老的歌,你还好意思拿来为难人?”
      他红着脸有点儿着急,看了看温琅,然后指着我说:“小丫头别得意,后面要点的还多着呢。”
      于是,我跟温琅对唱了一首《滚滚红尘》,只是唱到后来:“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我的眼睛就模糊起来了。温琅脉脉的注视着我,伸出手轻轻擦拭我的脸,他的叹息声被音乐掩去了,唯留下指尖的温柔。
      歌声渐止,周围的几个人开始起喊:“吻她,吻她……”
      我闭上眼,等着温琅的吻落下,可是温琅只是在我耳边喃喃的说了一声:“谢谢!”

      那天的KTV大家玩儿到很晚,我第一次夜不归宿,给杨邑师姐打了个电话请假,杨邑师姐说:“你不是跟温琅一起出去的吗?还请什么假,快滚,别打扰我们睡觉。”
      我哀怨的对着电话嘟囔:“居然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温琅的宿舍也回不去了,大家就在外面的宾馆开了两个房间,女生们都回去睡觉,男生聚在另一间房打牌。

      我晚上喝了不少啤酒,根本没怎么吃东西,上了几次厕所后肚子饿得开始骨碌骨碌叫。于是又爬起来去商品部买吃的。外面的走廊里特别安静,连灯光都静谧柔和。
      温琅就那么突兀的坐在走廊的地毯上,修长的腿随意蜷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失意落拓。我轻声唤了声他的名字,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儿喑哑。
      温琅慢慢转过头,看到我的一刹那脸上却闪出暖暖的笑意,他指了指我身上披着的床单,问:“你要扮演夜游女神吗?”
      我挨着他坐下,拍了怕手说:“我总不能披着棉被出来夜游吧。”
      温琅笑起来,即使在这样的境遇下,他的笑容依旧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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