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亲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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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就感觉到书房内气氛诡异，连一向没什么意见的师姐眼里都闪烁着亮光。
“爹爹，是不是观音庙行刺之事有了进展？”三哥拉我坐下，师姐给我端来杯茶，看来师姐的伤已无大碍。
“栀儿，今日听林大夫说你已经痊愈，爹就把大家都唤来书房，我们是应该对此次遇刺一事有个了结了。”爹爹转身坐在主位上，我才看见爹爹的脸，严肃异常。
了结？看来事情的始末和主使者爹爹和大家都已经清楚，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栀儿可否先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再来听听大家定夺的结果？”不和我讲绝对不是因为我所谓的养病，我早无大碍大家都清楚，要养病师姐也比我严重得多，看来这结果会影响到我什么吧。
“那就由天雅来向栀儿说明吧，毕竟天雅是此事的关键人物。”
师姐去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我顺手接过茶杯，拉师姐在我身边坐下。
“这次的事是大王子和二王子所为，也是他们策划已久的谋逆篡位之举的一步。”大哥转过身看着我，背对着爹爹，脸上又变成上回被皇帝伯伯闭门思过时的无表情。
“上回王上中毒险些丧命应该也是此二人所为，真没想到此二人贵为王子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想必是因多年来感受不到王上的赏识，虽大王子和二王子是王位继承的前两个顺位人，但他们经过长期观察辨析，定然判断依王上重才能看品性的脾气，将来王位很可能不属于他们，所以才会狼狈为奸，设下这个欲瞒天过海在王上未立王位继承人之前毒害王上的奸计来。只是他们失算多处，既没算到小栀的回归，更不知道柳姑娘有解毒的能耐，当然，他们也没有预估出王上毒发的时机，可以说是前功尽弃，还随时会招至杀身之祸。”
“所以事发后大王子连夜与其母妃商议的估计也是后续奸计了。虽然早有设想与他们有关，但当真面对，这与皇帝伯伯同床共枕之人，血脉相连之人竟是最想要他的命的人！如果皇帝伯伯知道了，一定比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更痛苦吧。”想来也觉得心寒，如果这种人人称羡的地位身份来到了我家，应该不会是这番景象吧？
“这二王子平日里韬光养晦，给人一种只喜读书吟诗、不谙世事的错觉。实际上却暗中操控、怂恿大王子，天雅更妄断：若此次谋逆得逞，很有可能大王子将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被推上断头台，而二王子顺天意，得民心的大义灭亲、礼德实质之举必能赢得王位吧。”
“可是，因为种种意外，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所以他们开始处心积虑地嫁祸于人、弥补漏洞。可他们诱王上把五王子软禁并怀疑我们一家人时，却不知那时王上已经怀疑他们。等他们发觉王上似乎并无惩治五王子的实质行为，更无疏远我们家之意后就更慌了。大概他们思前想后都认为是我们家妨碍了他们步步计划，更是将来他们顺利登位的最大阻碍，想乘局势仍未败走之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设计了这次在观音庙刺杀爹和娘的计划。想必他们如若成功，宫中也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大哥不紧不慢地说着，三哥却来到我身边，与其说拉着我的手不如说掐着。
“大哥所言所断与我不谋而合，正因为他们这次的孤注一掷，让始终没有证据的我们揪住了他们的尾巴，终于能有所反击了。只是此次娘遇刺之事仍有许多我想不明白，也甚为担忧，他们到底是如何知道我家人行踪，为何抓走大哥友人又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向聪明机警又武功高强的小栀下毒的？一想到这些就令我寝食难安！小栀，你细细回想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所忽略的细节？”
三哥捏得我的手生疼。仔细回想，我从离开家去救娘到被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和大哥一起，想在我们两个眼皮底下毒我几乎不可能，而且只有我中毒，很明显是针对我的。若要说我单独的时候又能减少我的防备之心……
“师姐，遇刺那日你是否提出把暗卫分两队前进？又是否给另一队暗卫某人‘止息散’？”
“分头行事，肆机逃脱，寻求救兵是我的主意；可这‘止息散’我也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何来赠予他人之说？”师姐疑惑地看着我，我打断三哥想要说的话，“我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我。
“那日我寻至血迹尽头，看见一个左臂已断的暗守，他向我汇报了当时的情况。我看见了他脖子上暗守的特殊标记，也对他的样貌有印象，便相信了他还强行给了他止血救命的药才赶去大哥娘亲那边的。只有这一刻，我独身一人。只是这招狠毒，也不见得全针对于我，若是大哥那时朝我的方向走见到此人，想必也会中毒吧。如此分析，那我家行踪泄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暗守？这不可能吧？这些暗守至少都跟了我们家多年，更有多人是与爹浴血沙场的好兄弟……”
“上回家里被人行刺后，由爹和二弟亲选了一批新的暗守接受训练，经过几年也开始担任家中的护卫和家人的安全保护工作，如果奸细从那时就混了进来，那如今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哥也打断了三哥的话，转向了爹爹。“爹，对于此事，您的看法如何？”
“所谓邪不胜正，苍天有眼。我蓝家人次次都能在险境中逢凶化吉，只是我们不能总期待上苍的眷顾吧。看来这两个不肖子孙密谋多时，早已暗兵多年，我们也要给他们迎头痛击。上回王上来府中探视已经对大部分情况知晓，我们只需要带着人证物证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看来爹爹已是胸有成竹。“爹爹，这人证是谁？物证又是什么？”
“物证已经在王上掌握之中，还多亏飘儿，是她告诉我们那‘弥勒草’适宜放置或种植的环境，我们果真从所属大王子的密园中找到。至于人证，现就在我们府上，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大哥脸色一沉，我顿悟过来，爹爹肯定指的是小絮！这小絮的身份尴尬，爹爹若问起该如何说呢？
蓝管家敲门，把小絮送了进来。小絮很拘谨，一直没有抬头。
“草民小絮拜见傲王，公主，右宰相和三公子！”说着，小絮那看着站都站不稳的身子“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声把一屋子的人都惊得脸色惨白，除了爹爹。看来三哥和师姐都清楚小絮的来历了。
“小絮公子不需多礼，请坐。”爹爹那八面风都吹不乱的严肃表情又爬上了脸。“小絮公子在我府上可还住得习惯？”
“小絮乃一介草民，得傲王及诸位贵人相救不甚感激。连日来更是得到府中上下的多番照料，此恩此情小絮铭记在心，莫齿难忘！”说着又要跪，大哥一把扶住了他。
我赶紧瞪大哥一眼。“爹爹，那日多亏小絮公子冒生命危险相告，我和大哥才能及时赶到观音庙，赢得救下娘亲的时机呀！”
“是呀，我们王府还欠小絮公子一个莫大的恩情，我蓝麟傲代表我全家上下感谢小絮公子的舍命相告之恩。”爹爹起身向小絮作楫，小絮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连连推让。
“小絮一直以来得到大家的多方帮助和关心，在小絮心里早就逾矩把傲王府中人看做自家人，小絮所做的均是应当，傲王不需如此大礼，折杀草民了！”
“既然小絮公子有如此情谊，也是我傲王府的福气。我也就不再矫情，在下今日还有两件事想请小絮公子帮忙，不知公子意下如何？”爹爹回坐在主位上，直视着小絮。我手心湿得很快，不知道握着我手的师姐有没有感觉。
“傲王尽管吩咐，小絮能为之事定当竭尽全力！”
“好！没想到小絮公子看似文弱书生为人也甚是爽快。这第一件事，是想劳请小絮公子做此次我家人遇刺事件的人证。我已从天雅口中得知了小絮公子的遭遇，在下也深感痛惜。小絮公子有今日之灾，也与我蓝家有莫大关系，说起来惭愧呀。”
完了，大哥说了，估计已经把小絮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不过以爹爹的为人和手段，家里多了个病人怎会不知？想知道其情况更是易如反掌，毕竟小絮也算是公众人物；与其等爹爹兴师问罪不如主动坦白，难怪进门就见大哥脸色不好。
可是小絮如果答应了，就表示他也必须在皇帝伯伯面前证实这些事，等于承认自己身份，也意味着以后在皇宫、王室甚至我家……可能都没有容身之地了，大哥怎么会肯？
“小絮答应傲王，一定力证事实，惩戒恶徒。”
大哥的肩膀抖得很厉害，虽然他已经退到门边，但我相信爹爹一定看得很清楚，哎。
“小絮公子果然是重情重意之人。这第二件事我也就直说了。小絮公子对我傲王府乃至耀日国都贡献巨大，等此事了结，我一定向王上禀明，重赏小絮公子。只是现今局势纷乱，小絮公子身份特殊，我欲安排你住进他处，秘密保护，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大哥快步走到爹爹面前，我上前拉他他也不肯挪动半步。
“爹，小絮如今身子未愈，加上又是重要人证，留在家中照顾保护不是更为妥当吗？”
“小絮公子若住进别院，我可安排心腹保护，也有专门大夫医治，相信清净之中病更容易痊愈。”
我使劲抓住大哥握紧的拳头，大哥怎么会这么糊涂，当这么多人面顶撞爹爹。爹爹都没有生气。安排小絮住别院也有好好保护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大哥也该考虑爹爹的难处啊！
“小絮愿意住进别院，多谢傲王细心的安排和照顾。”小絮声音很小，但大家都听清楚了。
“不行！主谋者还未伏法，小絮手无缚鸡直力，这回我们已经知道暗守也不见得能全信就不能让小絮住到别的地方，爹，请您明辨！”大哥单膝跪地，就是不肯退让。
爹爹的脾气我们都清楚，就是吃软不吃硬，大哥再争只会火上浇油，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爹爹的考虑是周全的，可大哥所言也有道理。爹爹，小栀与小絮也有几面之缘，小絮确是个饱读诗书、至情重义之人。就算小絮以前有不当之过，但那也是情非得以、为世所迫；如今小絮身负重任又有恩于我们蓝家，爹爹您就让小絮住在府内，我们武艺高强者众多，不是对如今之局势更容易掌握吗？”偷瞄爹爹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本来小絮住在王府也没有不可，就是因为天雅，所以小絮更不能住在王府！”爹爹脸色急剧变沉，站在大哥的面前。“别以为你的事我都不知道，你也是一国栋梁之臣，更是我傲王的长子，爵位的继承人。遇事多为国为家想想，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还来责怪他人！就是因为你的卤莽和冲动，小絮就更不能住在府中！”
“好，我撇开私情。于公，小絮对我国我家有如此恩情，就不应该得到我们的庇护吗？放到别院就相当于暴露在歹人面前，这怎能算保护？”大哥居然站起来和爹爹顶撞，三哥也冲过来拉住大哥，可大哥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拉都拉不住。
“你，你，蓝天雅，你为了个男人和你爹顶撞，你还敢说小絮能留在府中？我不过把他安排到别院重兵保护，你就失了理智，丢了沉着，连礼仪孝义都抛之脑后。看来这个小絮对你影响太大，等事情处理完了，我要把小絮送到其他地方去！”
完了，爹爹真生气了！爹爹吼完直喘气，我赶紧拍爹爹胸脯，给他顺气。
“爹爹，您不要生气，大哥是一时糊涂，定是知道小絮的安全滋事体大，才会顶撞了您。大哥一向处事谨慎，这次也一定不会出错的。”
“是呀，爹。大哥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在人挚看来小絮公子也是通情达理、知大局之人。二人定不会在如此关键时刻做出任何影响大局的事来，请您相信我们这些小辈吧。”三哥强拉大哥跪下，自己也低头在爹爹面前。
“爹，天雅自知刚才的话冲动过实了。可是爹，小絮已经把我蓝家人当自家人看待，我们又怎能把他哄出家门，外人知道了定会指责我们王族无情无义。”大哥语气虽缓和了，可内容犹如尖刀，真是第一次见大哥使出这臭石头一般的固执。
“我无情无义？你蓝天雅就有情有义了？做爹的为你好，送个外人出府就是无情无义！好，我生的好儿子，养你二十多年，到头来我落得个无情无义的骂名。来人啊，我现在就把小絮送到别的地方去，我就做回无情无义的王！”
看见爹爹气得铁青又涨得通红的脸，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可蓝管家果真带着暗守推门而入，我和三哥也慌了神，扶着爹爹边慰边劝，大哥更是一副要带人走先踏过我的表情横在小絮面前。
爹爹丝毫没有缓和之意，暗守又突进好几人，大哥瞬间被钳制住，白袍上右肩处也渗出血来。小絮站不稳，一脸苍白地被架着往屋外走，我一急也跪着求爹爹。不见效果又冲上前阻止蓝管家，蓝管家一脸为难。
“傲王！”“咚”的一声，又一个跪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我师姐。
“傲王，飘儿也求您网开一面，不要把小絮送去他处！”师姐声音很大，似乎压抑了很久。大家大概都被师姐喊愣住了，直到爹爹发话。
“飘儿，此事与你无关。若你是心疼小栀或是想帮助我这疯癫儿子，就听我的，让小絮先去其他地方吧。”爹爹虽然语气缓和了，可事实却没有任何改变。
蓝管家示意暗守拦住我，又架着小絮往外走。看着小絮比纸还白的脸，我也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担忧和悲伤。
又是一阵巨响，师姐居然一把抱住小絮的腰。我昏，师姐这是怎么了？难道……师姐对小絮有情？
“不，傲王。飘儿求您，不要把小絮送走。飘儿好不容易见到小絮，不能再让小絮离开我了！”师姐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飘儿，这是为何？若你要我不送走小絮，总要有个理由吧。”爹爹示意蓝管家停下，有救了。
“小絮，你的全名是什么？”师姐已经开始哭了，天，师姐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
“柳飞絮。”小絮的话让一屋子都静了下来。
“柳叶飘”，“柳飞絮”，难道……“小絮是我失散十四年、找了十四年的亲弟弟。”师
姐的话犹如惊雷，那师姐最近的异常十之八九与小絮有关了。
“你是……小叶子姐姐？”
“是，是小叶子姐姐。是姐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这十四年是吃了无数的苦、受尽了委屈。”师姐和小絮抱在了一起。
爹爹把蓝管家和暗守遣了出去，我关上门，把师姐和小絮都扶了起来。大哥和三哥也站起身，我们都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终于重逢的姐弟俩。
“师姐，你心心念念的弟弟原来一直在国都。这回你俩重逢真是应了师傅临别的预言啊！”
搂着师姐坐下，师姐却拉着小絮不放，似乎一放手就会失去一样。看着师姐如此真切的笑容和脸上挂着的泪珠，我打心底里为师姐高兴。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刻骨铭心，找回亲人又相认的喜悦想必更是令人难以平复吧。
亲情，真是难以割舍又犹如人体强心剂般重要的人间情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亲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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