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王座》五土

19、chapter19

　　明恩抬头偷觑了眼斯特林的脸色，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该不该说。转念一想，帕克管事口中除了谈恋爱以外无所不能的斯特林大师，不应该会连月见草汁和海地独脚蛇血的比例都弄错了。
　　察觉到明恩的视线，斯特林用下巴看向明恩，见小助手咬着下唇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由想到了很多年前某只小狮子跟爱丽丝公主表白时的场景，那温吞犹豫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好不容易将那幅恼人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除出去，斯特林用他独有的蛇一样冰冷滑腻的声线言简意赅道：“说。”

　　明恩只能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结果换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没有听到想象中那声刻薄的不置可否的哼哼声，明恩有些不安的抬起头。
　　两条笔直修长被黑色长裤包裹住的长腿越过明恩，鹿皮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翻滚的黑色袍角滑过明恩的脸颊，快速消失在门口。
　　“我出去一趟，希望傍晚回来可以看到药剂成品摆放在我的书桌上，我亲爱的助手先生。”

　　明恩拿着斯特林留下的药剂配方，愣了一会儿，便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捣鼓。
　　这份被命名为“三号桃乐丝”的药剂明恩从未在任何书籍上见过也不曾耳闻过，但看魔法帛纸上凌乱潦草的笔迹以及那些涂涂改改的痕迹，明恩不难发现这其实是斯特林大师自己研制的一种中和药剂的配方，至于中和的是什么，暂时不是明恩可以了解的，不过根据这张配方制作出三号桃乐丝，对明恩来说并不是问题。
　　对于斯特林的信任，又想到对方不近人情的外表，明恩笑笑，便开始干活……

　　斯特林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空荡荡的炼金工作室显得格外的幽深和寂静，他疲倦地将身子半靠在椅子里，揉着一抽一抽的额角，为自己白天说出的那些刻薄恶毒的话感到懊悔。
　　好样的，斯特林，你又一次伤害到他了，恭喜你。斯特林丧气地想。
　　想到那人最后留给自己的那个脆弱疏远的后脑勺，斯特林就知道，自己又把一切搞砸了。明明去的时候想的很好，只是想看看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当然，如果他变成了和他父亲一样有着一脸浓密富饶的金色络腮胡的模样，斯特林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放弃这一场争锋相对的暗恋了。可是，没有。五年的时光，让那个人越发的成熟、英俊和稳重，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斯特林迷恋的味道。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说：“哦，瞧瞧，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安迪么，真是好久不见。爱丽丝上个月还在赛娅的生日宴会上提起你呢，哦，忘了告诉你，赛娅是爱丽丝的小女儿，今年三岁了，非常可爱的一位小公主。”
　　果然，爱丽丝永远都是刺激这一位的绝佳武器，百发百中。斯特林当时就见他面色猛地煞白，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着嘴唇：“斯特林你……爱丽丝结婚了？”
　　“当然。”斯特林毫不犹豫道。事实上，在看见他脸色大变后斯特林心情顿时就变得糟糕至极。道格拉斯的袜子，自己这位前未婚夫都没怎么样，他至于这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吗！
　　斯特林心情不好的结果很糟糕，那一整天，斯特林几乎都在不停地用“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刺激着某人脆弱的神经，尽管朋友一直在旁边示意自己闭嘴，斯特林自己也很想住口，但结局依旧糟糕透了。

　　斯特林揉了揉眉心，视线在瞥到放在书桌上的一个大肚药剂瓶时，目光一顿。
　　他房间里近乎强迫症的摆设他自己最清楚不过，这不是他放在这边的，帕克又是知道自己习惯的，那么唯一还剩下的可能就只有那位小助手先生了。
　　想到自己临走前的吩咐，斯特林并没放在心上。他并不认为一个学徒就能独自完成“三号桃乐丝”，当然，像当年的他或者安迪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毕竟那种机率太小了。但很显然，那个小助手把他的话当真了。
　　斯特林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用两根食指捏起药剂瓶。月光的照耀下，幽绿色的液体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斯特林的目光却突然凝滞了。
　　这是……成功了？！

　　“玫瑰与酒”旅馆中，莱茵将大半个身体都挂在明恩背上，看着消失了整整一天不久前才回来的少年一进屋都没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又拿起了书籍翻翻记记个不停。
　　莱茵不甘示弱地朝明恩脖子里吹着气，果然，受不了痒的明恩侧过头：“莱茵，别闹……”
　　唇瓣一触即离，即使只是无意中撞在了一起，也是两人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的第一个吻。

　　明恩转回头，貌似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书，借以转移自己的尴尬。所以他没看到，莱茵在愣了一下后，舌头不明意味地舔过刚才与明恩贴在一起的唇瓣，看着明恩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起来。
　　他没有从明恩身上离开，反而贴得更近了，舌尖若有若无地滑过明恩的耳垂，低沉性感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明恩……明恩……”
　　明恩低垂的脸颊红的几乎滴血，还要忍受着莱茵不停在自己颈窝里厮磨的脑袋。他年纪尚小，并不明白自己心里那份隐隐的悸动是什么，他只是因为莱茵这些过度亲密的动作而觉得害羞。

　　莱茵冰凉的肌肤与明恩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两人都不由急喘出声，只是当冷硬粗粝的质感刮在自己柔嫩的皮肤上，引起一阵刺痛和颤栗的时候，明恩在发现不对后立即就清醒了过来。
　　果然，莱茵此时的状态已经不对。冰冷危险的竖瞳，右脸上覆盖着的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片，一切都显示着情况有些失控。
　　明恩焦急地喊了一声，可是莱茵并未像往常一样对他的呼唤有所反应。而这时，明恩发现莱茵脸上的鳞片覆盖范围还在不断地扩大。

　　感觉到自己抓着莱茵手臂下皮肤的坚硬和粗粝，明恩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当他扯开莱茵上身的衣服，就见莱茵身上此时大片大片的皮肤都已经被鳞甲所取代。
　　即使明恩一次一次地在发现莱茵的异常后不去深想，但此时事实残酷地摆在明恩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莱茵不是人类。
　　甚至不是他原先想的精灵与人族的混血，或许他体内确实有精灵的血统，但另外一半的血统，绝不会是人类的。而从莱茵此时的情况来看，那更像是……半兽人？
　　明恩不能理解，一个精灵为什么会和他们眼里肮脏堕落丑陋野蛮的半兽人结合，但就像游吟诗人吟唱的那样，爱情不分种族，当爱来临时，我们都是它的俘虏。

　　明恩没空再多想下去，即使他再迟钝，也发现了莱茵此时的情况并不正常。
　　明恩阅读过不少有关半兽人的书籍，甚至精通许多门半兽人语言，但对于莱茵的情况，他却所知不多。这并不是因为明恩的阅读量不够，而是因为在整个奥诺德世界的历史中，很少会有书者愿意花费笔墨去描写这个种族。

　　半兽人，在以魔法为尊的奥诺德世界，一直是一个可悲的存在。他们天生拥有野兽之力，却终生无法觉醒魔法天赋。无论是在神族与龙族争霸的神灵纪，还是黑暗生物占领奥诺德的黑暗纪，再到五大种族联手对抗黑暗的曙光历，到如今人族鼎盛、魔法迈向最巅峰时期的魔法纪，半兽人一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如果说亡灵玷污生者，半兽人则被认为是创`世神的失败品，一个肮脏、耻辱、不该遗留的存在。

　　察觉到莱茵变身状态的异常后，明恩连忙从皮袋中拿出“清醒药剂”和“抑制变形药剂”给莱茵服下，在发现鳞片的蔓延速度降低以后，明恩附在莱茵耳边，用使用了“魔力振荡”法术后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唤着莱茵的名字。
　　“莱茵，我是明恩，快清醒过来，莱茵，莱茵……”
　　莱茵原本只是有着失神的神情开始变得挣扎和痛苦，仿佛两个灵魂在互相撕咬拉扯一般。明恩有些不忍，却没有办法。如果让兽性主导了神智，他认识的莱茵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一直被明恩装在皮袋里的“黑暗眷顾者”散发出阴冷的幽光，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莱茵身上的明恩并没有注意到。
　　等到明恩再次伸手去拿药剂不小心触碰到它时，这条来自海怪先生的触手已经冷硬如同一块深渊寒铁。
　　明恩连忙施展了一个鉴定术，只见……

　　“黑暗震慑达到触发条件，判定中……目标生物黑暗能量达到传说级，黑暗震慑失效。”
　　“……注意，目标生物黑暗能量指数下降，黑暗震慑重新开启，倒计时3、2、1……震慑成功。”

　　黑芒一瞬间笼罩住莱茵，莱茵身上的鳞片如同融化一般慢慢褪去，重新隐入身体中。
　　明恩眼疾手快地接住莱茵软下去的身体，将他放在床上，并在他苍白虚弱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