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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等我有些意识的时候,首先感知到的便是冷,彻骨的寒冷。像是幽冥地狱刮过来的阴风,在骨头间穿梭回旋。
      “苍苍?”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那轮明月,皎洁妩媚,像是故乡的月。
      “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轻笑了下,“没有。”他拥我入怀,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凛冽,我仿佛听到了泉水叮咚。

      我再次沉沉睡去,依然没有梦境,但我睡得很安心。
      等我完全清醒过来,萧初过已经将幽州给夺下了,外头阳光正浓。
      我问柳濛,刺在我身上的剑是不是她的,她不屑地说,她的准头可没这么差。
      是啊,准头好点儿,就直接刺进心脏里了。
      刺我的人叫花铸,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非常委屈,说他为了这一剑练了好几天,就怕失了准头刺进心脏里。
      我磨了磨后槽牙,去向萧初过邀功,萧初过只说,他会记着,我切了声,说还没一顿饭实惠呢,萧初过哭笑不得地,顿了顿,说,姜延昭留下不少宝贝,我可以随便挑。
      可真会借花献佛,那本就是我应得的。

      从头理一下这件事,其实花铸早就在幽州城内埋伏了,可他无法接近姜延昭;我成功打入到敌人内部,柳濛跟在我身边,把花铸放进姜延昭家里,做好埋伏,然后由我先向姜延昭下手,同时花铸对我下手,真正行刺姜延昭的人是柳濛。
      把我推到前头,除了能接近姜延昭,还有个好处,就是大家都能够脱身。姜延昭对我当然也是有防范的,作为燕国人,还是一个个性刚烈的燕国郡主,主动接近他,事有异必为妖。从姜延昭对我的态度来看,我觉得,他也在好奇,好奇我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出来。可他把重点放在我身上,从一开始就错了。
      于我,是真正的“置于死地而后生”。柳濛给我吃的药不是毒药,是假死的药。

      我还是有些好奇,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扔下我独自逃命,我要是被姜家人来个“碎尸万段”可如何是好?而且还有个细节,我后来忽然意识到的时候,就一身冷汗。当时外头围了一圈火盆,我要是被当做垃圾和火炭堆在了一块,要是被烧死倒也干净,要是烧不死,那可真是……
      柳濛一张冷脸,虽然我和她因为做过一阵同伙,关系有所缓和,可我想到问题时习惯地想不起问她。我后来问花铸,花铸说,他没办法打进姜延昭身边,因为他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不可靠,但还是能找个老实人去做个下人的,那种情况下,我被及时地抛到了院外。

      萧初过抢在独孤楼前头拿下幽州,走到这一步,下面的事就简单了,就等独孤楼前来,或野战,或攻防,反正是要等到他来,才有下一步的事情。
      可萧初过和段天涯反而现出忧色来。
      独孤楼使了个坏。
      他的根据地在辽东,于情于理,在拿下平城后,都应该东进打幽州,可他最先发出的动作不是东进,而是发兵攻打泽州。

      这是什么棋路?
      看洛阳的反应就晓得,独孤楼这一招有多狠。洛阳紧急调兵,把刚派到河东的兵又调回去,令沈秉忠立即率军火速进讨,“破之必矣”——哈,萧初过好容易拿下的地盘,现在全部丢掉——这还不够,萧青莲留下萧初绽守洛阳,亲自率军,急速渡过黄河,直扑太行。

      泽州这个地方太重要了!
      泽州是京中通往中原地区的门户,从左往右依次是河东、青齐、河洛,如果能把这个地方控制住,那就相当于在河东、青齐、河洛三地之间打入一个锲子,谁家都不敢妄动。
      在现在这个乱局,独孤楼此招,打击最狠的便是河洛萧家,因为独孤楼一旦拿下泽州,就可以借太行之险,一冲而下,进而控制沿岸永丰、河阳等萧青莲治下所有重要的粮仓。对萧青莲而言,洛阳是心脏,泽州则是他的脖子,独孤楼这一招,就是去掐萧青莲的脖子。
      当苏捷把其间利害解释给我听时,我惊得嘴巴里能放进一个鸡蛋。

      独孤楼于乱象之中,号准了这个乱局的经脉所在。
      萧家看似已经做大,实则根基未稳,全是窟窿,一个泽州就逼得萧家把东墙和西墙全给拆了,去堵上面的天花板。可东墙和西墙一旦拆了,就四面漏风,还没捂热的河东,沈秉忠前脚撤兵,青州说不定后脚就派人过去接手,萧青莲把自己的精兵调出去,隔壁家的齐州还不借机咬上一口?
      独孤楼一个动作,搅了一池的春水。我能想见,不久之后,北方一地就要掐成一锅乱粥。
      眼光精准,还需实力。独孤楼的实力还需证明吗?敢从平城发兵千里奔袭泽州,只能用“艺高人胆大”来形容,中间多少州郡全然不顾,以燕军铁骑之能,何须一城一池地费那死劲?
      高手!真正的高手!我发自肺腑地感叹。

      “也就是说,独孤楼不来这里了?”
      苏捷摇头,“天晓得,去打泽州的不是他本人,是鲜于宗周,也是个悍将,说不定啊,他把自己留下,就是为了来这里。”
      “那现在怎么办?”
      苏捷笑得贱兮兮的,“干嘛问我?当家作主的又不是我。”

      我撇撇嘴,蹭到段天涯跟前,问段天涯。段天涯说:“独孤楼这一招看起来狠辣,实则应是个虚招,他去挠萧公的屁股,也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才行。”
      这话说的,萧青莲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还不是因为这一招太过致命。
      可能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心底的不屑,段天涯笑道:“丫头,萧公着急是必然的,危险的是粮食,他没有选择,只能以力求胜,为此打出手中所有的牌也是必须的。就算如此,洛阳暂时也不会有危险,青州马云湘,齐州复墨,都不是什么一等一的人物,马云湘志气不大,就是沈秉忠走了,他都不见得敢往北进兵,复墨嘛,镇守一方还可以,让他去逆萧初绽的缨锋,气势上还差些。”
      “其实你也不能肯定独孤楼究竟意在何方,是吧?”
      段天涯“呵呵”了两声,“年轻人呐,难以捉摸。”他说话的时候,看着不远处的萧初过。

      我等着萧初过有什么动作,萧初过却一直驻守在幽州,没有任何表示。有时候,吃过饭我们还能一块散个步。虽然多数时候我们都没什么话说,各想各的心事,但总算有了一段宁静的时光。
      有一回走在城中央的一座拱桥上,我们一块攀在栏杆上看月亮,我说:“我曾经许下宏愿,要走遍四海八荒,去看苍山雾海、塞外大漠,去寻找世界上最美的月光。”
      不晓得是不是由于月光的缘故,萧初过冷清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他转过头,“到如今看过多少了?”

      我笑,“这个时候,你该说:‘那等天下太平了,我陪你一道去寻找,可好?’”
      他淡淡笑了笑,“伤口可还疼?”
      这个话题转得……如此生硬。我心中鄙薄,面上却立刻摆出一副苦兮兮的模样,赶紧点头。
      “那便是无大碍了。”
      什么嘛。我哭笑不得,无计可施。

      终于还是等来了独孤楼的消息,半个月后,独孤楼给萧初过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可以压缩成两个字:借道。
      我又想起了那个成语:假道伐虢。
      第一次用的人是天才,第二次用的人是蠢材,第三次用的人是蠢材的二次方,以此类推。
      独孤楼是天才,这是萧初过都认同的事情,我不晓得他意欲何为。
      萧初过拿到信的时候便笑了,回了两个字:不借。
      那就开打吧,其实独孤楼也只是开个小玩笑,他压根就不是等到萧初过的回信才发兵的,来信后还不到半个月,他的五万人马就杀到了幽州城下。

      又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独孤楼:五万人,纯骑兵。
      萧初过:二十五万人,包括十五万营州带过来的兵,十万吃的姜延昭的。
      ——姜延昭原先有二十万人马,可幽州这个地方,一直处于边境线上,民风彪悍,萧初过进城的时候,二十万人散了十万,就剩下十万。段天涯这阵子一直在做的事,就是把这散了的十万人再找回来,为此动用了五万的兵力。
      萧初过骑兵少,只有五千人,但这绝对数量上的优势可是大大的有啊,独孤楼只有他的一个零头。

      我跟着萧初过这么久,常识还是了解一些的。幽州不是像平城那样的一线城市,也是个比较大的城市,绕城一圈是三十里,有六个城门,二十五万人平均分配到六个城门,一个城门只有四万多,和独孤楼的总人数相当,人数上的优势一平均就荡然无存;而且,独孤楼全是骑兵,机动性很强,一旦撕开一个口子,可以很快把所有兵力集中到一块儿。
      所以,独孤楼兵力看似单薄——他现在手上能调的兵力,估计也就剩下这么多了——但打幽州,也不是没有胜算;相应的,萧初过的实力,也只比当初一万人打河东时略强一些,刚脱贫,还没到小康,还要再奋斗。
      可想想幽州老城主姜延昭,也不用慌,毕竟还占着地利。

      萧初过压根没往坚守这个方向考虑,直接开了城门,二十五万人开出城门,誓与独孤楼野战争胜!
      一场备受期待的战斗就此打响。
      我每日坐在幽州城内,跟在段天涯后头打杂,就想着外头打得是如何的激烈精彩,对自己的安危倒不甚忧虑。段天涯看我每日精神抖擞的,便笑了,“你真是相信萧初过啊。”
      他一般称呼萧初过“小将军”,我之前没听他直呼其名过,惊了一下,“难道你觉得他会败?”
      段天涯又去捋他的胡须,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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