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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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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扑过去挡在江城面前,“江城,你走。”
江城没听我的,竟然又冲上来和萧初过厮打,最后理所当然地再次被萧初过制服,这次萧初过没有手下留情,一剑刺在了江城的肩头,本来就已重伤的肩膀,再次有血渗出。我被气得大叫:“他这么想死,还留他性命做什么?”
双方陷入僵持,江城的脸色很不好看,我走过去推开萧初过的剑,江城随即倒在地上。
我扶着江城,粗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倒吸了口凉气,前后竟不下五处伤,铁人也经不住这么多血窟窿在身上啊。我抬头看向萧初过,“你帮我这么多,不介意再帮我一个忙吧。”
萧初过微蹙着眉,弯身将江城抱起。
走过一段路,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柳濛倚在车上,萧初过将江城放在马车上。
我坐上马车,先给江城止了血,回过头看到萧初过,愣愣地看了他半响,才回过神,“你在的啊。”
萧初过像看陌生人看了我半响,才道:“你太累了,先休息吧,他暂时还死不了。”
“你不要杀他。”我大概真是累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萧初过听完也是微愣,“嗯,我不杀他。”
我点点头,然后就倚在车壁上睡着了。
我真的是累了,这一觉,睡了很久。等醒来是,外头已经是黄昏,我躺在客栈的床上。我怔怔地看着帐子顶,脑中一片空白,如同刚刚。我记得我没有做梦,就算做梦做的也是空白的梦。
不晓得是不是晨昏颠倒的缘故,脑袋有些发胀。
我想了很久,才想起睡前发生的若干事。
忽然脑中一个激灵,独孤楼……
我终于清醒了,我昨夜是出去找独孤楼的,然后才有了后头的事。
我环顾了下四周,想了想方位,忽然意识到,这间房间就是原先那一间。
店小二从旁边经过,我拦住他,“这间房,还有一个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他长得,挺好的……”独孤楼的长相其实很好描述,但我想了很久,也就说了句长得挺好,个挺高。
店小二也想了很久,说不晓得。
我郁闷得不行,我又问萧初过一伙人住哪个房间,这个比较好描述,两男一女,那女人穿男装。我这么一说,店小二就明白了,指了指我隔壁的隔壁两间。
我刚要过去,迎面就撞上柳濛,柳濛道:“他们出去了。”
“去哪里了?”我瞅着柳濛不置可否的样子,解释道:“我不问萧初过去哪里,我就问问你们有没有见到独孤。”
柳濛标志性动作就是抿嘴,因为她长得好,所以这个动作看起来也挺美好;不过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一般表示两种含义:不屑或不满。现在她又抿嘴,我就知道她不想和我掺和。另一方面,我也就明白了,对独孤楼的去向,她是知道的。
应该还好吧,要是不好,柳濛大概就不是这个表情了。
我暗自琢磨着,柳濛倒是开口了,她说:“那个叫君扬的,他死了。”
我怔住,听她续道:“独孤楼抱着他的尸体走了。”
我转过身,往楼下去。在楼梯上,就听到楼下高谈论阔,我没在意听,还是有信息输入我的大脑,我走出客栈很远,脑中零散的信息连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画面。
深夜,数个彪型汉子围攻一个纤细的少年,少年青衫染血,瘦骨离支,仍绝强地不肯倒下。东方有微光亮起,少年终于还是倒在了血泊中。他疯狂地扑过去将他扶起,眼中满是惊骇。四周围着的汉子,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看到有人冲过来,脸上仍布满戒备,可当他们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不由自主有一霎的失神。晨曦微光中,只看得见这样一张脸,秀美绝伦,如漫天雪原上的一抹嫣红。只一眼,便夺人心魄。
清晨,客栈的店小二打开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数个横躺着的尸体。脸上看不出临死前的恐惧,只有微微讶然。
他们死于那一霎的失神。
我亦失神地站在街面的中央。
直到萧初过和独孤楼并肩迎面走来。
曾经听过一种说法,清晨像狗,黄昏像狼。对这句话我不是很懂,但我明白,清晨和黄昏很相似,就如狗和狼。我的视线落在独孤楼的脸上,一瞬间,我了解了,那些人死得真不冤。
转瞬他们已经来到我跟前,萧初过先开口:“醒了?”
我点点头,视线从独孤楼转移到萧初过,又从萧初过转移到独孤楼,他们二人走到一起,还能如此和平,着实……令人有一种世界末日之感。
独孤楼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往客栈走去,我刚想跟上去,猛地顿在原地。
我转头和萧初过道:“你身上有钱吧,我想回江南。”
“现在?”
我点头。萧初过看着我,目光深沉,“天色已晚,我派人送你过去。”
“谢谢,你让花铸送我过去吧。”
萧初过莞尔,须臾问我:“发生什么事了么苍苍?”
“啊?没有啊。噢,你知道的,我现在是独孤楼的老婆,可我不想跟他回去,趁你还在这,我好溜走嘛。”
“……你的脸色很难看。”
“是吧?我很害怕他的现在。”
萧初过目光微凝,半响,轻叹着转过视线,“是啊,你已经害怕得连撒一个好谎的风度都没有了。长安,出什么事了么?”
我心头大震,半响没有言语。
我觉得我此刻应该从萧初过面前逃开,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我,太晚了。
昨日在江上,当着独孤楼的面,江城没有说关于慕非的只言片语,宁愿身死都没有说。
其实我分不清慕非的事是事实还是谎言,但我害怕它是事实。
我选择逃离,不是害怕谎言得到验证,我再次落入长安的樊笼中,而是害怕面对的是事实。
我不晓得此刻的自己是太慌乱导致的平静,还是慌乱得已经不晓得置身何处,我看向萧初过,问他:“江城呢?走了吗?”
“走了,现下应该在百里之外了。”
“慕非病了。”我对他袒露。事实还是谎言,让他去分辨吧。
萧初过眼中愕然,片刻神色如常,看着我,“你信么?”
我还没有回答,他续道:“你如此害怕,因为你信,是么?”
我恍了一会儿神,他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他转过身,“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我去找花铸。”
我听话地点头。旁边有个卖面的摊点,我要了碗阳春面,吃到一半的时候,花铸来了,驾着辆马车,我随即丢下碗,爬上马车。
花铸笑道:“你可真着急,这么晚要走不说,现在连面也不吃了。”
“其实刚才也不是很饿,就是不想杵在这里干等着,现在也吃饱了。”
“那你等我下,等我吃碗面再走。”
我“啊”了一声,就听他笑,“还是算了,杵在这里,别人连道都走不了。”
马车上了路,我坐在他旁边发呆,花铸道:“你是被独孤楼劫持北上的?”
我点头,他也点头,“劫持你也确实不难,都不消动手,你就会乖乖地跟着人家走的。”
我乐了,“我哪有那么懦弱?”
花铸扑哧也乐了,“你不懦弱,你胆儿挺大的,没有半点防身的本事,就敢天南地北地闯。哎对,昨晚你们吵架了?”
“我们?”
“你和独孤楼。”
“没啊,怎么这么说?”
“昨晚不是你们吵完架,独孤楼负气走了,然后你出去寻他被江城绑走的么?”
花铸的八卦我是领教过的,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这确实是个前因。
我于是便默认了,花铸显然不想让嘴巴闲着,顿了顿,他又道:“你这么着急走,不会也是因为负气吧?”
我怔住,觉得不能再让他这样口无遮拦地乱猜乱说下去了,便道:“我是害怕面对他。我昨天要是不惹他生气,他就不会被气走,他要是不被气走,我便不会出去寻他,我不出去寻他,便不会遇上江城,我不遇上江城,君扬便不会出面救我,他不出面救我,就不会被杀。”
花铸终于沉默了,君扬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倚在车厢上,继续发我的呆。
天逐渐黑了下来,花铸让我到车厢里把风灯拿出来,我依言将风灯拿出来挂好。他缓缓开口道:“据我的了解,独孤楼是个很阴沉的人,他喜怒无常,残酷暴虐,燕国的人都是有些怕他的。昨日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开始还以为看错了。我远远见过独孤楼不少回,只有昨日见到他,他脸上是柔和的。你大概没注意到,昨日你们进来后,所有人都在看他,要搁寻常,一般人是不敢看他的脸的。”
我不解地看向花铸,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讲独孤楼。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像我这样的小民,对你和他的事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我失笑,听他续道:“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你从新阳带出来,毁人姻缘是要遭天怒的。”
半响,我蹦出两个字:“是么?”
花铸又笑了笑,“不过最在乎你的人,还是公子,他为了你,差点死在你哥哥手上。”
我说:“你们家公子的话没你一半多。”
花铸笑嘻嘻得,“你心情不好,我得多说点话才好。”
我无语凝咽,“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被一些事耽误了。”他不想说,我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他道:“独孤楼来南夏采办铁器……”
他说了半天,下面的我没在意听,盯着风灯出神,半响听到有人在叫我:“慕郡主,慕郡主……”
“啊?”
“外面风大,你进厢内去吧,我不扰你了,你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