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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求我庶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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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要与征舒计较,他年纪太轻,性子又倔。”夏夫人匆忙走过来,暗自掐着叶蓝的手。
子南松开手,虽然早就料到,但叶蓝还是感觉几分失望,这时,有人从她背后推了一下,她没有防备,向前扑去,几乎跌倒在地,被人紧紧搂住,人已经跪在地上,连忙转头,看到他跪在自己身边对她挑着眉毛,感到目瞪口呆。
“夏征舒!你想做什么?”陈公站起身,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有些恼火,感觉这个年轻人在无礼取闹。
他连忙仰起头,一脸无奈的说:“公子看重蓝姬,送蓝姬与公子,征舒亦认为理所应当,只不过……”
“怎么?”见他并不是要违抗他,陈公的脸色缓和下来,众人都看向他们。
“蓝姬已经怀孕,夏征舒……”叶蓝的脑袋嗡的一下,他后面说什么也不知道了,感觉他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
四周传来几个人的抽气声,公子午悄悄松开她的手,叶蓝松口气,悄悄去看子南,看到他虽然脸上很无奈,但眼睛里却露出几分调皮,不禁又是想笑又是恼火。
“扑通!”有人在他们前面几乎是跌着跪倒在地,将他们挡在身后,叶蓝只看到她美丽的脊背在颤抖着,“大王开恩啊,御叔早逝,……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征舒成年,连个子嗣都保不住……”说着说着,她扑在地上泣不成声,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叶蓝都感觉不忍,四周几个男子脸上则更是戚戚然。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陈公被触动了,向着公子午说:“算了吧,不过一个女乐,另外几个也不错,不如从她们里面挑一个,让征舒送给你!”公子午听了,一张脸变的很难看,别过头。
陈公无奈,向夏征舒说:“征舒呀,还不快去向公子赔罪,日后可要同朝为君为臣的,有些事情不能放在心上,”说到这里向公子午看去,问,“午儿?你说是吗?”
公子午只好点头。
夏征舒早已经拉着叶蓝在他面跪下,手中捧上一觞酒,递向他“夏征舒向公子赔罪!”说着,眼睛里却显出几分得意,公子午看在眼里,不愿伸手接。
三个人便僵在那里,“午儿!”陈公叫道,声音里带了些怒意。
夏夫人的哭的更加伤心。
陈公拉下脸来,向他说,“做国君的人,许多事情不要太计较,你也有错的地方……。”
公子午听到这里,无可奈何,从夏子南手中拿过酒觞,在唇边抿了抿,然后泄愤的,“哐”一声将觞砸在几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陈公没了玩乐的心思,皱起眉说,“也该回去了!”随即起身就往外面走去,夏夫人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他见了,张开手臂,似乎要将手放在夏夫人肩上,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连忙收了回去,叶蓝看到这一幕长大了嘴巴,回过头,子南的脸上仍旧带着笑,但眼睛里却放射出要吃人的凶光。
“恭送大王!”夏征舒勾起嘴角,做出拱手的样子,向他们说。
陈公赶上公子午,一起出了司马府。
…….
叶蓝几乎是被人架回去的,回去后随即被摁到在榻上,然后被一群侍女们围着,夏夫人在她旁边念叨着,“不该让你跳舞,有无腹痛?可想呕吐?是否头晕?”夏夫人突然变的这么热心,叶蓝很不适应,只好一个劲摇头,见她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她又拉住她的手说,“想吃什么,去厨房要就是!”一个侍女端进一个盅子,乘了一碗,她连忙端过来,说,“……来来来,快把汤喝掉,子南怎会如此粗心?”叶蓝手里多了一碗鸡汤,还冒着热气,感到无可奈何,突然看到了子南,站在人群外,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一脸温柔的对她笑着,寒星似的眼睛也沾染了些许暖意,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
夏夫人终于走了,带走了那群人,屋子里变的安静下来,叶蓝站在窗口看倒夏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拱门外,才如释重负,心中却又生出几分负罪感,子南悄悄走到她身后,她头也不回向他抱怨道:“我没有怀孕!”
看她一脸委屈,他低声笑起来,故作认真的说,“我知道!”说着,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搂进怀里,她仰着头看他,感到郁闷,明明是他告诉别人自己怀孕了,却把责任都推倒她身上,突然对他的无赖感到没有办法。
看到她仰着头,无可奈何的嘟着嘴,他勾起了嘴角,笑着吻了吻她的嘴唇,看着她靠进自己怀中,有些满足,却又有些向往,悠悠叹息着说,“是该有子嗣了。”
叶蓝的心突然变的很沉重。
……
一夜之间,院子里的树叶就掉光了,鸣蝉闷闷的走进里屋,虽然明知这样会打搅某个人的睡眠,那个人还闭着眼睛,嘴角却挂出一抹笑意,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手臂放在被子外面,因为她怀孕,所以算是司马府的半个主人了。
他总是很早就起身,因为在他身上担负着与年纪不相称的重担和责任,而另一个人则不会知道这些,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她感到不公平,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将手中正在擦拭的灯台重重的放在地上,正在熟睡的人被吵醒了。
“鸣蝉能出去一下吧?”看到鸣蝉在里面,她抬起一头乱发,迷迷糊糊的向她说。鸣蝉不理她,闷着头使劲擦着已经很光亮的灯台,好像她不存在一样,叶蓝轻声叹息了一下,背过身去拿过衣服来穿上,在鸣蝉面前她已经快没有一点隐私了。
“司马呢?”穿好衣服她汲上鞋子,然后含着笑意向她问,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的行踪感兴趣,鸣蝉听了,更是恼火,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反问说,“他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叶蓝被噎住,感到尴尬,便又问,“他是去看夫人了吧?”
鸣蝉回头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张着眼睛说,“夫人早就离开了,大人他忙着公事。”
“哦!”她说,看到鸣蝉的脸色变的比平常更加难看,想到夫人不在府中,不用再顾及什么,便向屋外走去,然后开始跑。
“夫人不让你跑动。”鸣蝉见了连忙跟在她身后追出去,但她已经出了院子。
鸣蝉叹息着在榻上坐下,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里很乱,叶蓝喜欢乱扔东西,却从来不知道打扫,倒是小主人常常忍不住要跟在她身后整理被她弄乱东西,除了唱歌跳舞她什么都不会,甚至不会洗衣服,每次将衣裳交给自己时,她还要一脸委屈的申明,在她们那里衣裳都是自动洗好的。
想到这里她摇起头,拿过一边的铜镜,镜子里映出一张仍旧美丽的脸,只是眉宇间布满了愁云,以为他会永远那么无情,以为只要默默守他身边,细心照顾他,他就会被感动,但叶蓝的出现,将她的梦打破了。
看到他早晨换下的外套掉落在地上,她捡起来,忍不住将衣料贴在脸颊上,眼泪落在了黑色的锦缎上。
初见他时,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着和他母亲一样的美貌。
因为他的奶母去世,他的身边缺少了照顾的人,夫人派了她去,那时她十六岁。
“小主人,我是鸣蝉,是你的侍女。”她满含笑意,看着面前这个别扭的男孩子说,而他则一脸戒备的瞪着她,身上散发出阵阵的冷意,她的笑意更浓,没有人不喜欢这个漂亮的男孩子,更何况夫人还说,要她成为他的侍妾。
他的脾气很执拗,动不动会发火,几乎脸上的表情永远都那么沉重,她知道那是为什么,总会含笑忍耐着,他们相处的很好,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意,直到那一天在府里碰到那个人。
……
“鸣蝉!就说怎么不见鸣蝉?原来到了这里!”那人喊着,从身后抱住她,“真是让我好想!”她连忙推开他,脸上陪着笑说着好话,他是夫人的一个相好,在夫人身边时她曾经被他看中。
那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听到,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自那之后他对她变的冷淡起来,脾气也愈加执拗,她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却无法向他解释,因为他不会懂得一个卑贱的侍女。唯一她所能做的只有陪着他,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无缘无故发脾气,看着他找女人。
……
叶蓝去的时候,萧萧和曹蕊正围着董祁低着头说着什么,见到她来,萧萧放下其她两人赶过来,拉住她的手,然后露出笑容:“让我去巫女那里求草药!自己却不吃,你到说说你是怎么怀孕的?”叶蓝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敢告诉她实情。“我可是再不去了,”她皱着眉头说,每次去求那种避孕的草药,都会被老巫女一顿教训,好像她做的事情天理不容,着实让她头疼,突然发现叶蓝一脸的难为情,便又说,“早就劝你,生下一个孩子也好,即便失宠,日后你儿子也不会再是奴隶……不过司马到真是宠你,为了你肯和公子翻脸…..”
萧萧的话还没说完,董祁突然怒气冲冲走上来打断她,蹦出几句话来,吓了叶蓝一跳,“司马对叶蓝必定宠爱有加,我们姐妹一场,叶蓝和司马说说,不要让我们去陪酒.....”说着说着,却哽咽起来,满脸的委屈和愤怒。
叶蓝不知道她怎么了,望着她发呆,曹蕊忙拉过董祁的胳膊,揭开袖子让她看,胳膊上排列着三行青紫的掐痕,很丑陋。
“怎么回事?”叶蓝吓了一跳,忙问。
“就是昨日,左侧下首那个人……一会儿功夫……身上也有…..她不敢喊出声,只能陪着笑……不过还好……那些人….后来…都走了,”曹蕊小声将昨晚的事情向她说了一遍,眉毛攒在一起。
叶蓝的心揪在了一起。
对于这些女孩,作为贵族的玩物,陪酒侍寝的命运难道真的逃不掉了?
......
子南看到她时,她半卧在榻上,望着屋顶,旁边小几上放着一只青铜豆(像沙锅一样的东西吧,猜测是。)如果不是手中拿着他的埙,看来真是像极了一个怀孕的女人,他扯起嘴角,在她身边坐下,将小几上青铜豆的盖子打开,发现里面的汤还是满的,知道她一口也没有喝,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感觉还是热的,于是递到她嘴边,她却恍而未觉。
他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的好像瓷器的颜色,嘴唇泛着青紫,憔悴的可以,就伸出胳膊将她搂住,柔声问她,“病了吗?”
她回过神来,茫然的摇了摇头,将身体靠进他怀中,双手将他的衣领紧紧抓住,好像孩子一样,他轻声笑了起来。听到他的笑声,她恼火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依旧保持刚刚的动作,知道她真的在生气,他不再笑。
“能不能不要让她们去陪酒了,”她低声说,对于他是否会答应还是很不确定,他没有听清楚,便低头看她,一脸的莫名奇妙,以为他不会听自己的,她感到无奈,闷闷的说:“昨晚那些人要是再来,我去好了,反正……”他弄懂了她的意思,连忙捂住她的嘴,“不准!”
她仰起头,看着他,想到董祁,眼眶有些湿润,“她们……萧萧是我姐姐,董祁和曹蕊也像姐姐一样,能不能让她们不要去陪酒!”
他听了,抿起嘴,目光变的幽深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昨天却是让她们受了委屈,那些人我也是不喜欢!我答应你,不会再有陪酒的事情!”他说,暗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她,他是决不会低下头做那些事情的。
看到他,想到她们四人的命运都系在他的一念之间,突然感觉很好玩,又有些怅惘,便:“如果有一天厌烦我了,不要把我送人,赶我出去就好了!”她的声音清凉的好像秋天的风,又带了几分无所谓。他吃了一惊,又为她说话的语气感觉不舒服,抓住她的手,问“为什么?”
“总会厌烦的!”她低着头,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的说,“我在担心日后的生计,你不会懂的!”
他感到啼笑皆非,扶起她的脸,却看到她脸上带了些泪痕,不免伤感起来,连忙安慰她:“我不会厌烦你,不会把你送人,更不会赶你出去。”
“真的?”她问,带着些漠然,他点头。她在心里暗自高兴起来,虽然知道他的话不过是无法预料的成诺,但仍是忍不住露出微笑来,突然意识到,连忙忍了回去。
见她这样,他大笑起来,她感到吃惊,便瞪着他,却看到他止住笑,双手抓住她的耳朵,板起脸来,“你日后的生计是我,不要想着从我身边走开!”
看他勾起嘴角,目光里带着几分宠溺,几分调皮,叶蓝心中泛起一层涟漪,她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很想去爱这个男子了,或许很久以前就想爱他,只是害怕被他伤害罢了。
子南说完话,突然发现她的一双眼睛好像雨后的湖泊,带上了迷朦的雾气,微微一怔。
还没回过神,她的嘴唇已经滑过他的脸颊,带着些温软的触感,“子南,你知道吗?飞蛾扑火的时候总是最美丽的!”(这句是三毛说得,拿来用用吧。)她此时也像只飞蛾了,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现在对他的爱。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却看到她眼中那份深深的爱意。
两个年轻人忘情的吻在一起,那种柔情好像水波一样从他们身上漫溢开去,使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有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脸上淌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