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桃李天下》九月雪六月霜

10、第十章 绿衣

　　在陆陆续续吞了几个小门派之后，邪异门终于成为正儿八经的南海第一大帮，与此同时，由张盼张老师亲自带领的“邪异门不幸女子浴火重生班”的第一期学员都顺利毕业了。除了两三个被张盼激发出了斗志，誓要成为新一代女汉子中的战斗机的职业型女性外，其他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完成了从苦情剧到家庭情景喜剧的完美转变，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平常生活，远离了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托这些姑娘们的努力自强，张盼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真的是这样吗？
　　“张姑娘，俺看上了俺家隔壁的翠娥，您能告诉俺该干点啥不？”
　　面对眼前这位新上任的护法朴实的外貌、真挚的眼神，张盼感到了一股压力。
　　高十七，男，三十五岁，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是穷苦人家出生，力大无穷，性格憨直，或许是因为有一股子倔劲被高人看上，习得一身精妙拳法，被人力资源部主任郑光颜看中，收入门中。不久前，此人因为建了首功，被提升为护法，填补了帮中管理层的空缺。
　　但奇怪的是，此人崇拜的对象并不是全民偶像厉若海，而是压根没露过几次面，整天在厨房和小院转悠的张盼。
　　“俺家翠娥说了，张姑娘啥都会，是天上的星星下凡来了。”
　　‘翠娥还不是你家的吧……’张盼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他口中令他魂牵梦萦的翠娥姑娘张盼也知道，是邪异门七大坞主之一的“裂山箭”夏迹的妹妹，个性活泼好动，最喜欢来她的小院里转悠，和院里的姑娘一起学着做菜、织布，有时候也会拿着一两本杂书来问张盼些问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高护法的心思盼已经知晓了，可依盼之见，目前最为要紧的便是让翠娥姑娘尽快知晓你的心意。无论她是拒绝亦或是接受，你们之间才不会产生遗憾。”
　　“那您看看，俺要怎么告诉她俺的心意呢？”
　　“你有什么想法吗？”张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从进门起高十七手里就攥着的一张纸。
　　“俺用五十两银子请个秀才为俺写了首诗，想在大家面前念给翠娥听。翠娥读书多，眼界高，一定能懂俺的真心。”
　　“可否将此诗交与盼鉴赏一下。”
　　张盼接过纸，慢慢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其在朝朝暮暮。
　　张盼：……根本无力吐槽了。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如果把这东西交给翠娥，高十七在小姑娘的心里一定会被打上“无耻”“弱智”的标签了。
　　“这首诗写得不好？”高十七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护法不觉得这首诗……太过浮夸了？”
　　“浮夸？”
　　张盼斟酌了一下语句，力求能做到既不让这莽汉拿着这种东西去丢人现眼，也不让他去找那个忽悠人的书生算账惹来一堆麻烦事，然后继续丢人现眼。
　　“高护法觉得翠娥会是那种被白脸蛋长相俊俏的书生公子三言两语随便忽悠走的浅薄女人吗？”
　　“翠娥当然不是这种人！”
　　“那么你觉得她会喜欢这种用词瑰丽的诗吗？那些秀才平日里看的尽是才子佳人的画本，惯会故作风雅，或许能讨得一二青楼女子的欢心，但像翠娥这样真性情的女汉……孩子定是不耐烦听这些的。要我说，像高护法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才能够利用粗犷外表和细腻内心的强烈对比，用一片真情感动她，让她明白她就是你的一生挚爱，无人能够取代。”张盼忍着酸劲对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进行了求偶教程的普及，努力回想当初看的某部电影里乡巴佬在楼下大喊“安@，我喜欢你”的场景。
　　“俺明白了。”高护法一拍大腿，“俺就是俺，没必要学那啥子书生，俺要用俺的赤诚打动翠娥，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俺。真是谢谢你了张姑娘，俺现在就去准备……”
　　带着偶像鼓励的目光，高护法感到浑身充满了动力。
　　张盼感到自己又解决了一大难题，教导别人谈恋爱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倒追完了三十多部韩剧六十多部国产剧以及各种电影各种小说的张盼姑娘？
　　“你对高护法说了什么，他怎么这么……”来学习统计经验的石无遗满面狐疑，“荡漾？”
　　“人家红鸾星动，喜上眉梢，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张盼抿了口茶，“他要和翠娥表白内心了。”
　　“他还没说啊？”石无遗面露震惊之色，“他整天对着我们说什么‘我们家翠娥怎么样怎么样’，原来到现在还没搞上手啊？”
　　“小石友人我不大喜欢‘搞上手’这个词。”
　　“好好好，我用‘你情我愿’可以了吧？”石无遗举双手投降。
　　“人家高十七和你不一样，至少人家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有所收敛，所以在男人面前难免张狂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不一样，等我有了喜欢的姑娘我也会在她面前收敛的。”
　　“嗯嗯嗯……”张盼敷衍地点了点头，“你说高十七能成功吗？”
　　“你不是知道他了吗……难不成你管杀不管埋？”
　　“谁说的，如果他失败了我会不辞辛劳地对他进行安慰，并且会极有同胞情谊地为他找好下家……不过这样真的好麻烦哦。”
　　石无遗目露鄙视。
　　下午的时候，张盼把水娃拎到风行烈的房间让两个小萝卜头在奶娘的照看下玩，自己则跟着闲得发荒的石无遗跑到翠娥家门口进行围观。
　　“你带那么多酒做什么？”她谴责地看着石无遗，“嫌我们不够显眼？”
　　“成功了开开来庆祝，失败了陪他一醉方休。”石无遗摇头晃脑道，“到哪里去找我这么够义气的朋友……你看看那个是不是老郑？”
　　“我倒觉得你指的那个人旁边那人有点像洛马山，话说这事你们没人通知夏迹？”
　　“谁敢啊，商良临时找他谈心以便于拖住他。”
　　张盼一听感觉不对，这怎么那么像是有预谋的围观，“你不会那么大嘴巴把这件事告诉除了夏迹以外的所有人了吧？”
　　“还用得着我说？”石无遗满面不屑，“这家伙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嘴里念念叨叨，被老郑三言两语就诈了出来。门里就这么点人，凡是没事做的现在都来了，我倒有点担心门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厉兄知道也不会怎么样，反正他……你看高十七过来了。”
　　这朴实无华的汉子破天荒地穿了一身崭新的白色长袍，把乱发向后捋成一束，乍一看倒有几分帅气。也不知是哪个人给他的建议，他手里还捧了一束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他居然没有发现鬼鬼祟祟的诸位同僚。
　　“翠娥，翠娥你出来一下，俺有话要对你说。”
　　门里没有响应，大概是这女孩子也感觉到了什么，有些害羞了。
　　“你，你不出来也没啥关系，俺就在门口说。”高十七擦了把汗，“俺想告诉你。”
　　“俺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俺想讨你当老婆，俺保证俺会一辈子对你好。”
　　“俺可以对天发誓，要是俺以后对你不好，就天打五雷轰。”
　　他憋了又憋，把脸都憋红了，最后还是又说了一遍：“俺是真心喜欢你。你要也喜欢俺，就把房门打开。”
　　屋内毫无动静，高十七和围观的人心里都有几分失望。
　　“你喜欢谁？”不知谁问了一句。
　　“翠娥，夏翠娥！”高十七条件反射地答道，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向说话人处望去。
　　那个提着菜篮子，笑语盈盈的丫头不是翠娥又是哪个？
　　“你的聘礼在哪里？”小丫头双手叉腰，故作生气道，“没有十筐鸡蛋，两头黄牛休想我嫁给你！”
　　高十七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俺，俺没有老黄牛，你看二十条鲤鱼中不？”
　　围观众人：……不忍直视。
　　这一幕闹剧的最后是以众人起哄着将高十七抛到空中结束的，石无遗买来的酒在混乱中洒落一地，不过没关系，没有人会去在意这点事了，他们的兴致这样高昂，已不需要美酒相助了，每一个人都笑着，闹着，开着玩笑……
　　张盼站在闹腾的人群之外，感到无比的轻松与自在。
　　“在下听闻‘邪灵’厉若海冷酷无情，邪异门亦是虎蛇齐聚之地，如今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张盼转过头，却是一不知何时到来的身穿儒服的年轻公子，正对着她浅浅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