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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白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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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欢会死于谋杀是张盼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他虽然武功不高,但野心也不大,而且还是个科学爱好者。张盼一直觉得如果他真的英年早逝死因十有八九是火山爆发,古墓蛊毒之类的原因,十之一二的可能性是因为瘟疫之类的。
“凶手是谁有听说吗?”
“白禽。”劳小燕答道,“先生您听说过这个人吗?”
张盼摇了摇头,“我得去送他一程。”
“先生我也要一起去。”顾欢在劳小燕兄妹的事情上没有少花心思,而且大夫也是他找来的,可以说他对劳小燕有大恩。恩人出了事,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张盼明白这孩子的心思,遂答应了他的要求。
顾欢是江南名门的公子,正月十五的江南艳丽非凡,彩灯高挂,人人穿红配金,谈笑风声,油炸元宵的香气浮荡在空气里,勾起人的馋意与喜悦之情。
但这些都和器宇轩昂的顾府无关了。
消息传递的时间有些迟了,张盼知道顾欢的死讯时顾欢已经入土为安了,连头七也没有赶上。
看着萧瑟冰冷的顾府大门,张盼深吸了一口气,扣了扣门环。
咯吱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型瘦削的老人探出了脑袋,“姑娘有何贵干?”
“在下张盼张惜之,与乐之是好友,久居山中,偶然得知噩耗,终是来迟一步。”张盼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道,“这位是我的弟子,曾受过乐之的恩惠。”
“仁伯,让他们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来自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他的须发皆白,背微微佝偻,正是这顾家的主人,顾欢的父亲顾天达。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张盼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位老人的痛楚。
“我听小欢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个很好的朋友。我请人找过你,只是没有消息,只能作罢。”老人走近了张盼,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是个好孩子,我感觉得出来。对了……”
老人顿了顿,似乎有几分犹豫,但他还是开口道,“你知道一个叫封寒的人吗?”
“他也是我和乐之的朋友,伯父找他有什么事吗?”
老人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是朋友啊……没什么特别的事,那日小欢受了白猿一掌,被人抬回府来时还有一口气在,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我想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人,便想见一见。”
“封兄行踪不定,相必还没有接到这个消息。”
老人苦笑了一声,“老朽虽然就不问江湖事,可靠的朋友总有一些,小欢出事的第二天我便托人去找这位江湖高手,打听到他在悦风门时就差人送过信,让他来见小欢最后一面,我以为有老朋友送行小欢在地下会高兴一些。”
“封兄他……没有来吗?”张盼有几分困惑,封寒与顾欢之间的情谊不是假的,他也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怎么可能缺席呢?
老人长叹了一声,“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小欢从小就喜欢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朋友本来就少,交心的也只有你和那位封寒了,他的品性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想必真的是有难言之隐。我只是……太过遗憾了。”
老人领着张盼去了顾家的祠堂,顾欢的名字被刻在了一块最新的牌木上。
明明不久之前,这个名字代表的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乐之,你现在知道天地是怎样构成的了吗?”
初初见面时,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共同探讨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对封寒时不时的善意调侃……
“惜之……”
那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我远去的挚友啊……
泪水夺眶而出。
“小欢已经去了,我想,他应该希望别人用微笑为他送行。”
张盼抹去了眼角的湿润,“晚辈失态了。”
顾府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热闹,张盼没有留下来用膳,她现在打算做一件事,也是她能为顾欢做的唯一一件事。
把封寒拉到顾欢的牌位前!
“老师,我打听到了,悦风门是驻扎在洞庭湖的门派,门主是个女人叫龚容悦,她好像……”劳小燕纠结了一下,“好像是封寒的情人。”
张盼若有所思,“如此看来,封寒没能来应该和她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道是哪种关系。”
到达洞庭湖后,劳小燕又去酒馆茶馆转了一圈,确定了几天前封寒去找了龚容悦的消息。
“见色忘友。”劳小燕恨恨道,他曾经将封寒视为敬仰的大侠,因而现下也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耻。
“别说得那么肯定。”张盼倒持保留意见,她相信封寒的武德,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小人就练不出那样的气势,当初也绝不可能掺和进一个偷儿的事故中去。
洞庭湖上风平浪静,但张盼却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小燕,洞庭湖上还有什么门派?”
“洞庭湖上原本是水匪聚集之地,但现在除了一些小鱼虾外只有悦风门和怒鲛帮了,先生应该知道怒鲛帮吧?武师父的那个仇人浪翻云就是怒鲛帮的人,不过现下他应该不在。”
“洞庭湖平时,也是这般安静的吗?”浮光跃金,静影沉壁的美景依旧,却少了渔歌互答的极乐,这代表了什么呢?无非是一场纷争罢了。
张盼心思转了几转,便明了是怎样一件事了。古代消息不灵通,封寒并没有听说顾欢的死讯,恰逢龚容悦要和怒鲛帮开战,便被请去助威,现在应该是在闭关,毕竟谁也不知道浪翻云会不会回来,就算他赶不回来怒鲛帮也有别的好手在。至于顾老爷的信……应该是被龚容悦拦下来了。
她推断的没有错。
龚容悦此刻正在悦风门的主舰之上,和封寒一起。
高手过招之前最忌讳的就是分心,她既然把希望寄托在封寒身上,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行云雨之事,甚至她还改了平日妖娆妩媚的装扮,穿了相对保守的衣服,只依靠眉眼间的风情万种来表现自己的魅力。
此时此刻,她正痴痴地看着刚刚出关,现在正站在船栏边的封寒。
“容悦。”封寒的声音低沉,且带了几分疲倦,“这是最后一次了。”
顾欢说得对,他不应该成为任何人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工具,左手刀就是左手刀,他一点也不希望再加上个某某人的裙下之臣的封号,更何况这个某某人还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女魔头。
爱情被磨光了,义气也经不起透支,他对于龚容悦,也只有保她一命的情分了。
龚容悦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不甘,她扭过头,以一种充满理解又难掩痛楚的语气说,“我明白,我都明白,左手刀是快意恩仇的豪侠,我只是条阴险毒辣的美女蛇。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请求你留在我身边呢,此战之后,我绝不会再叨扰你,就让我这条毒蛇……”
“寂寞地在角落里腐烂?”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龚容悦大吃一惊,她匆忙转身,正看见一个青衣女子面上笑意盈盈,身后是一个灵动的少年。
那个女人看上去弱不经风,但龚容悦之前却没有发现她的气息,一丝一毫也没有。
女人缓缓走近,龚容悦也得以看清她的面貌,以及……
她眼中的一片冰冷。
“惜之?”封寒有几分讶异,“你怎会来此?”
“我刚从乐之那里回来,听说了封兄的下落就来探望一下。”
“惜之何必说这些虚话,我看惜之你虽面带欢颜,实则悲郁,若有什么难处我自然尽力相帮。”
龚容悦听封寒说这些心中暗恨,只是现在发火只会惹怒封寒,便强忍妒意,开口道:“姑娘尽管开口,封寒的事就是我龚容悦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龚门主高义。”张盼淡淡地回道,“并非是我有什么困难,是乐之……乐之他……”
“乐之怎么了?”封寒急忙追问。
“乐之受白禽一掌,伤及肺腑,命……命不久矣。”张盼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封寒脸色顿白,险些站立不稳,“可还有救?”
“白禽掌力阴狠,我的内力虽高却同属阴性实在无能为力,其他人的内力又不够,封兄所修为极阳心法,唯有依靠封兄为乐之调理内息才有一线希望。”
封寒理论知识本就远远不如张盼,听得这番分析,不疑有他,料想这洞庭之战两日内尚打不起来,等他救了乐之回来也赶得及,便立刻提了刀,打算赶赴顾府。
龚容悦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顾欢明明已经死了,这个女人这样做分明是另有所图,恐怕是怒鲛帮那边请来调虎离山的,思及此处,龚容悦也不再犹豫,一把攥住封寒的手:
“不要相信她,顾公子早已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