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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那些小过往【重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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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记忆里,清明节总是下着雨,而那年的清明节也不例外。
纪哲被父母留在家里照顾比她小两岁的弟弟纪峰,而她的父母则陪她的爷爷奶奶去扫墓。父母临走前特别交代,纪哲作为姐姐一定要让着弟弟,不可以欺负他。
纪哲那年已经上了小学,每天有着写不完的作业。而纪峰那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和平常的男孩子一样,特别的贪玩,而纪峰更甚。纪峰虽然比纪哲小两岁,身高却差不多,论力气还是纪峰大上许多,不认识他们两个孩子的,根本看不出纪哲有比纪峰大两岁。
纪哲的叔叔阿姨在外地开了一家工厂,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而然的,对纪峰的教育全然都落在了纪哲的爷爷和奶奶身上,可纪峰是纪家唯一的孙子,纪奶奶怎么可能打他骂他呢?而纪哲的父母即使见到纪峰耍脾气也因为奶奶在不敢说他,也造就了纪峰特别贪玩不讲理的性格。
“哲哲,我要玩足球,陪我玩!”纪峰一个劲地在纪哲耳边叫唤着,也不管纪哲还有很多作业没完成,“陪我玩嘛!陪我玩嘛!”他见纪哲没反应,便开始扯她的袖子。
“小峰,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呢!你去一边看电视啦!”纪哲觉得纪峰有些吵,语气有些重。
纪峰感觉自己受了委屈,“哲哲欺负我!我讨厌哲哲!爷爷奶奶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欺负我!”
纪哲一听纪峰要告状,急忙放下手里的笔,她脸上有些无奈,自己的作业也要完成,可是又不能不管纪峰,她便拿出抽屉里的绘画本和蜡笔递给纪峰,“拿去画画吧,等我写完了就陪你玩。”
纪峰悻悻然地接过,一脸不高兴地坐到纪哲的床上开始画画。纪哲见他不再吵闹,就由着他去了。可哪知她再转头去看纪峰的时候,纪峰正拿着蜡笔在她的试卷上涂涂画画,纪哲的书包正躺在他的脚边,里面还露出了几本课本。
纪哲说得特别着急,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床边想抽出自己的试卷,“纪峰,你为什么在我的试卷上画画啊,那可是我明天要交给老师的作业!快还给我!”她一想到老师看见她的试卷被画得乱七八糟后有可能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说她一顿,心里就更加急了,早就忘记自己脚上的棉拖鞋有些偏大,一个趔趄整张脸埋在了床被子上。
纪峰见纪哲扑向自己,在床上一滚,从另一边下了床,跑了出去。
纪哲见纪峰跑出了房间,匆忙地穿好那双棉拖鞋跟了出去,“纪峰快还给我啦,我明天要交作业的啊,你要画我给你其他的画纸啊!”她说到最后都快要哭出来了。
纪峰在楼梯口对她做了个鬼脸,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小天鹅怎么可以让纪哲说拿去就拿去呢?“才不给你呢!”可他刚说完就看见纪哲的手已经拉住了试卷的一角,“哲哲放手啦!”他叫着用手肘狠狠地捅了捅纪哲。
纪哲没想到纪峰会那么用力地在自己的肚子上捅一拳,虽然吃痛退了一小步,可拿卷子的力气依然没减弱,“纪峰,快把卷子还给我!”
纪峰见纪哲不妥协,一脸不高兴的松了手,而纪哲没想到纪峰会这么快放弃,因为惯性,整个人又退后了几步,可楼梯口没多大的距离让她稳住脚步,又加上脚上的拖鞋偏大绊了脚,纪哲整个身子往下倒去。
纪哲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有没有尖叫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有个男孩子抱着她去了医院,到底是谁她的记忆早已有些模糊,而现在经奶奶这么提起,脑中模糊的印象和印承启的那张脸重合起来,怪不得她会觉得印承启的那张脸熟悉啊。
“喂!哲哲,你干嘛这么盯着我啊!”纪峰说得时候眼眸中的目光有些闪烁。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印老师的脸而已。”纪哲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从楼梯滚下去的那件事,纪哲没告诉爷爷奶奶真实的原因,在他们的认知里,纪哲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的。
纪峰挑了挑眉,嬉皮笑脸地说:“是不是觉得很帅?”
纪哲将沙发上的棋盒放进纪峰的手里,“剩下的棋子你来捡吧!”她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怎么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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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天是清明节,他正好在外公家,他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去扫墓,而他被留在外公家里看家。
他觉得待在外公家里有些无聊,便在街上游走,就这么无聊地逛到了纪家门口,可他刚到就听见里面有小男孩的哭声。实话说,他听到小孩子的哭声非常的反感,有那么几秒的冲动想往回走。
可当他看见小男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那无助的声音,说得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哭声,“哲哲……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呜呜呜呜……”
他便想着那孩子一定摔得不轻,可当他进了纪家,看到纪哲躺在楼梯上,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个小女孩非常小,她曾经在外公家看见过她几次,扎着羊角小辫,总是穿着淡色的小裙子,每次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外公和她爷爷下棋。在他的感觉里,围棋非常的枯燥乏味、生涩难懂,可这小女孩却可以看的津津有味,她的眼眸里仿佛是闪烁着光。
她那么不一样,在他的印象里,其他的孩子在她这个年纪都是在追着大人要糖吃,而她却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哪儿,一点都不哭不闹,太特别了。
而此刻她躺在楼梯上,眼眸紧闭着,大约是因为太痛,两条细细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而她的耳边,有些血正在蔓延开。
“大哥哥,怎么办!”纪峰在一边不停地哭着。
“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印承启小心翼翼地把纪哲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太小了,仿佛他一个不小心她的生命就会随之流逝。
纪峰依旧是哭着,“我不知道……”他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之后,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哭了,”印承启被纪峰哭得有些头疼,这才发觉刚才自己的问题是在废话,“你在家里等着,等他们来了你就告诉他们我送纪哲去了医院。”他急急忙忙地交代了几句后就出
从纪家步行到镇上的医院要花七至八分钟,印承启双手尽量保持平稳地抱着她,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怀里的她又会有损伤,他用着最快地速度跑进了医院的急诊室,他第一次觉得医院那么遥远。
医生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明显地有些语无伦次。印承启是第一次这么害怕,即使他的父母在离婚前一夜大吵大闹,他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坐到急诊室外,看着自己白色棉衬衫上的血迹,太过刺目惊心的红色,他忍不住闭上眼眸靠在了医院的墙上。即使闭上眼,他也无法一下子忘却纪哲那张紧紧皱着眉的脸以及他袖子上的红色,也无法忘记医生在他手术协议书上签字时的话。
你不是病人的家属,而且你还是未成年人,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是他第一次手术签字,第一次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可是那么小的小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一定很疼,还留了那么多血,他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怎么可能让她进了急诊室后就这么躺在病床上?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特别的漫长,纪哲从急诊室推出来后,他又推着她去病房。纪家的大人们过了很久之后才赶到了医院。他被纪哲的奶奶抓着问了很多问题,而那些问题对于那时的印承启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你还是去看纪哲比较重要,她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还是等她醒来再说吧。”他的话有些冷淡,仿佛是在控诉他们的不负责任。
纪奶奶听了这才放开他进了病房,没带任何感谢的话。而他身边还站着纪峰,那个刚才哭得特别厉害的小男孩。
“是哲哲自己掉下去的,和我没有关系。”纪峰抬着头,这样强调。
“这句话,你不用和我说。”印承启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地没有任何波澜。
纪峰大叫,“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啊!”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全部望向他们俩,印承启皱着眉又看了他一眼,“虽然你还是一个小不点,但是她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你心里应该很明白。”他说完伸手用力地压了压纪峰的头后转身离开。
那年她七岁,他十四岁,她还有一个完整的家,而他的家已经支离破碎。
他们之间不算友情,更没有爱情,只是从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变成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