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尽相思》尘色

26、二十六

　　“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莲倾怔了一下，问。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些意外，笑着看向澜厌，还小孩子似的眨了眨眼，显得格外无辜，以至于澜厌都忍不住反思，自己究竟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念头来的。
　　“我……”澜厌僵在那儿好一会，终于微微地勾了勾唇，“早上小妃跟我说，‘大哥哥是莲倾喜欢的人，是莲倾付出很大代价，花了很大力气，守了很多年才守到的人，要小妃对大哥哥好’。”
　　他放轻了声音，有些生硬地学着小女孩的腔调，复述早上听到的话。
　　莲倾刚听了个开头就笑了，到后来止也止不住，几乎笑出眼泪来。
　　“就是这样。”澜厌看着他，目光里有着很淡很淡的温柔。
　　莲倾就被这样的温柔看得红了脸，勉强忍住了笑意，别开了眼。
　　“‘大哥哥是莲倾喜欢的人’……”澜厌却忍不住逗他。
　　“是是，最喜欢了。”莲倾没回头，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敷衍地应。
　　澜厌跟上去攥住了他的手。莲倾的手始终有些冰凉，他就不轻不重地抓在掌心里搓，好像这样就能让那只手温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莲倾才小声问：“澜厌，以前的事……很重要吗？”
　　澜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继续蹂躏莲倾的手：“重要，也不重要。”
　　莲倾停住了脚步，澜厌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他。
　　莲倾脸上的笑容已经很淡了，眼底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不重要，是因为那已经过去了。如今喜欢你的，是现在的我；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绕口令似的话，说得很认真，甚至还有些生硬和严肃，却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格外动人。
　　莲倾张着眼看澜厌，声音里有些微颤：“那重要……”
　　“重要，是因为那是跟你的回忆，我希望能够想起来。”澜厌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着莲倾，“因为……你会难过吧？”
　　莲倾沉默了很久，反而轻声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往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澜厌。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澜厌觉得有些莫名，却完全不打算拒绝。
　　莲倾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过了好久才闷声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澜厌应着。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喜欢他，总是在他以为已经认清这个人的感情时，发现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喜欢他。
　　莲倾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一样，低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让人心尖都颤了起来的告白，每一声都似倾尽了全部的爱慕。
　　就像前一天夜里，两人相拥时一样。
　　澜厌搂着怀里人的腰，道：“你一直说喜欢我，就像在求我抱你似的。”
　　莲倾似乎笑了一声，他没有抬头，只是过了很久，才小声道：“那就回家。”

　　半夜澜厌拥着累得昏睡过去的莲倾，觉得有些后悔了。
　　一开始莲倾就已经说了累，结果被几句告白弄得心猿意马，居然又折腾了半宿。
　　不过这个人也有错。澜厌揉了揉莲倾微微蹙起的眉心，又忍不住想。
　　这一次莲倾比前夜要主动得多，似乎打开了什么心结一样，明明快要到极限了，还一直不知死活地撩拨他。
　　但是这样也不错。
　　澜厌低头亲了亲莲倾，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满足地闭上了眼。
　　也许真的就这样就好了。过去，忘了就忘了吧。
　　这个人开心就好。

　　这一夜睡得并不太安稳。
　　似乎才刚合上眼，就又醒过来了。
　　澜厌被敲门声吵醒时，天才刚亮彻，一切还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之中。
　　他皱了皱眉，很快地看了一眼莲倾。
　　莲倾的睫毛颤了颤，却还没醒。他脸上的疲惫都还没有散尽，看起来显得特别脆弱。
　　澜厌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又把被子拢紧，这才披了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大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着，不急不缓，每隔一会才敲几下。
　　澜厌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了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穿得很端庄，看起来挺有威严的。
　　“你是……”
　　那老头马上就笑了起来，主动自我介绍道：“这位一定是澜厌小哥吧？我是这村里的村长，有事来找莲倾的。”
　　“他还在休息。”澜厌完全不打算把人放进去。
　　那村长却脸皮厚得紧，像是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笑吟吟地问：“那我能进去等着么？”
　　“你有什么……”
　　“是村长吗？”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澜厌身后不远处传来，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就看到莲倾穿了件单衣靠在转角处。
　　澜厌忍不住又皱了眉头：“吵到你了？”
　　村长也连忙道：“莲倾，真是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莲倾笑了笑：“没事，进屋里坐吧。”
　　他开了口，澜厌也没有再阻拦，把小老头放进院子里，却始终板着一张脸，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的不满。
　　村长一路赔着笑进了前厅，莲倾拉着澜厌回去简单梳洗了一下，才重新转回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这样的，今年以来村里的收成都不大好，地里种的东西长势很慢，枯死的也多……这两天，东南的那两块地都陆续枯了好几片，我们一合计，还是要请你去看一看。”
　　莲倾听着脸色也有些凝重，听他说完，爽快地点头：“行，我们过去看看。”
　　“我也去。”
　　莲倾回头，就看到澜厌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忍不住笑了起来，莲倾直接挽住澜厌的手：“走吧，上仙。”
　　很久没有听莲倾像这样用轻佻的语调喊他上仙，澜厌居然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就将人揣怀里狠狠地亲几口。
　　只是有外人在，还是要收敛一点。
　　澜厌忍不住又瞪了村长一眼，小老头这次识趣地很，笑眯眯地点点头，特别矫健地走到了前头去。
　　澜厌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