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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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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村长所说的田地时,天色已经大亮,地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地里的菜都有些发蔫,远处有好几块甚至已经枯败腐烂,看起来显得格外苍凉。
“这一片是最严重的,怕是活不成了,大伙都不想白干活。村头那几片也好不到哪里去,南边的水田好一点,可是长得也没去年好。”
莲倾抿着唇没有说话。
眼前的景况不需要村长解说,也足以让人明白事态有多严重。这样下去,再过半年,甚至三四个月,村里的粮食可能就会不够。
当然,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样宽裕的时间了。
造成这样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莲倾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角,回过头,澜厌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看着他。
见他回头,那个人只是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
唇角无法控制地扬了扬,攥住衣角的手慢慢放松,莲倾别开了眼,对村长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是我会想办法。”澜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莲倾诧然地望着他。
村长也很意外:“小哥的意思是?”
澜厌没有回答,顺着田埂走了一圈,回到莲倾身旁才对村长道:“问题不大,一会我给这布个阵,你让他们别乱碰就好。”
村长看向莲倾,似乎在问他的意思。
莲倾笑了起来:“他比我厉害多了,有他这许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村长这才千恩万谢地朝澜厌作揖:“那我就替大伙多谢小哥了。”
澜厌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倒是侧过头盯着莲倾看,莲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怎么?”
“这事我来解决,你还这干什么?”
莲倾愣了愣:“我看着啊。”
澜厌直接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问得还特别严肃正经:“不累?”
腰上一阵酸软,莲倾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都顾不上还有人在旁,直接拍开了澜厌的手:“……滚!”
这样骂一句也是特别新鲜,澜厌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看起来就显得心情特别愉悦,手不安份在地莲倾腰上揉捏了一阵才推了推他:“你回去休息。”
莲倾还想要挣扎,抬眼却看到澜厌眼中的认真。
“那个封印法阵,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解决它。”这一句说得很轻,只有两人能听得见,莲倾却是浑身一震,终于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澜厌满意了,一点都不顾忌旁边的老头儿,低头安抚似的在莲倾唇上碰了碰。
莲倾对他这特别光明正大的举动也有些无力了,放任他亲完了,才不好意思地看向村长。
老头儿早就识趣地退得远远的,知道莲倾要走,只一个劲地说没关系,脸上还带着关切。
这点关切让莲倾回到家里都还惦记着。
他忍不住对着铜镜照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脸色确实不好。不但澜厌看出来了,就连村长也能注意得到。
轻叹了口气,莲倾慢慢放下铜镜。
澜厌最后那句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他知道,那个人也是看出来了。
也对,这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呢?
桃花泽不过是以天地灵气支撑起的虚幻之境,几千年过去,灵气早就不及当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封印法阵在,挣扎了这许多年,看来终究是快要到极限了。
先是地里长不出东西,植物开始衰败,然后慢慢地就会崩塌,到最后整个桃花泽都会消失。
包括他。
低头还能看到铜镜里的人影,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苍白,游魂野鬼似的。
莲倾看了很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将铜镜倒扣,闭上了眼。
澜厌的动作很快,繁复的咒文似乎顺手拈来,片刻就画了一地。
村长一脸敬畏地在旁边看着,一边记录着澜厌说的话。
哪些不能碰,哪些要保护好,哪些损坏了可以自行补上……末了才小心翼翼地问澜厌,能不能给其他地方也布上法阵。
澜厌答应得很爽快,大半天就跟着村长将村里几片耕作区都走了一遍,到后来村长对他的态度,都要跟对莲倾的一样了。
“这是最后一块,辛苦小哥了。”
澜厌默默地收起手中短锥,看向村长,村长敏感地意识到他有话要说:“小哥有事?”
“我听说,你那儿有关于桃花泽过往的记载?”
村长愣了愣:“有是有,但是……”
“我想看看。”
“小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澜厌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我想看看,有没有记录了什么我跟莲倾以前的事。”
村长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当然有,不过这些事问村里人,大家都知道,根本不必去查记事。”
“哦?”
“大家都知道莲倾守了你几千年,一直替他难过,如今总算是盼到你醒了,真是不容易。”
这样的话,村长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澜厌也不是第一次听,所以他根本不在意。
“那在这之前呢?”
“这之前?自然是相爱的很啊……不然怎么会花那么大的力气救你呢?”
这才是澜厌真正在意的。
这些人一直说莲倾为了救他花了很大的力气,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代价。
他本来已经想着,过去的事忘了就罢,莲倾开心就好。
可是不过是寻常恋人间的情事,就能让那个人疲惫甚至虚弱,这绝对不正常。
他甚至有种强烈的感觉,也许这就是那个人一直隐瞒着不肯说的事,也许他错漏了一点细小的线索,就会失去什么无法挽回的东西。
所以他无法放下。
“我就是想看看。”
村长一脸了然地道:“那好,历年的记事都存在祠堂里,钥匙在我这,小哥什么时候想去看,来找我就行。”
“现在方便么?”
村长没想到他这么急,但看澜厌认真的模样,终究没有推托。
午后的祠堂格外寂静。
村长领着澜厌走到后院,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所有记事都存在这里头了,都有按远近整理好,我就不进去了,小哥有事就喊我,我就在前面。”
澜厌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屋子里整齐地放了几排书架,上面堆满了竹简,书架上刻着小小的字,能让人轻易识别年份。
澜厌顺着书架往前走,发现越往前,不可避免的留存下来的记录就越少,有时好几百年才一份,他也不在意,目的明确地往最早的记事找去。
最早的一份记事是三千多年前。
时间很模糊,放的也只有两卷竹简,澜厌将其中一卷竹简拿下来,就看到上面写着“源起”二字。
这恐怕就是关于桃花泽来源的记载了,澜厌想着。就算不是,也至少会是村子的来源。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果然看到上面记载的是村子的由来。
记载很简略,只大概地记载了这些人是当年战乱逃亡的难民,山穷水尽之际遇一世外仙境,得以逃过战乱,从此繁衍生息,一直生活了下来。
再拿过另一卷竹简,这一卷上面没有标注,澜厌刚展开,目光便是一凝。
三月初三,有仙二人叛逃至此,天兵追至。
寥寥数语,看不出究竟,但澜厌知道,这就是他要知道的过去。
然而再往下展开,竹简上的刻痕便越来越浅,只能隐约看到“临阵脱逃”、“私情”的字样,有他的名字,也有莲倾的名字。
澜厌皱着眉头再翻,终于变了脸色。
破旧的竹简上残留着火烧的痕迹,字已经被彻底磨平了,显然是被人刻意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