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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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浮玉山上波澜暗涌，事事都是心机算尽，日夜提防着身边每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商量，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突然来了一个帮手，明明白白的交易反而让人安心，处事上合作无间，相处的时日长了，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对坐小酌，隐晦地说几句心事，听得人虽然沉默又冷淡，但只是那点专注和耐心，就足够让人心动。
“那时约定的期限是十年，刚开始还能忍着不说，后来一天天过去，就渐渐没法忍了，到第七年我生辰时，借了点酒意跟你说了，结果你想都不想都拒绝了我。”
沈觅说着，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地笑了起来。
澜厌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人此时想起的是什么，那是真实的、他们的过去，可却只有这个人记得，而他已在局外。
要说一点愧疚都没有，那是假的。可也只能是愧疚了。
沈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便微垂下脸，掩去了那点浅笑，只继续小声道：“那时候我想要亲你，你就躲，愣是不说话，我只当你是不好意思，还一直追着你跑，绕着屋子跑了好几圈，才发现你是认真的……那时候也是真伤心。”
他说着伤心，可似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也许是因为与后来相比，那一点挫折不过是甜蜜回忆里的一部分。
“本来说是十年，可话都说开了，你不接受，我也是要脸的，当时家里的形势要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我就提前放你走了。”
——然后日久生情，终于忍不住表露心意时，你拒绝了……就干脆不要你帮了。
澜厌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时莲倾说的话。
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和沈觅的。也许是过去沈觅说的，也许是他自己说的，那个人记在了心上，又这么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情记下来，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来。
澜厌模糊地想着，直到他意识到沈觅的目光。
沈觅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见澜厌抬眼看来，沈觅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又转开了眼，继续往下说。
“后来过了几十年，天净作乱，战火蔓延得很快，三界都乱了，天庭派人到浮玉山来，要我们出手帮忙，当时浮玉山也受到了些影响，主家长老们都很在意，就让我去了。”
沈觅顿了顿才微微偏过头瞥了澜厌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谁想到带着人赶到东海边汇合，远远就看到你站在几万天兵阵前，还是板着那张死人脸。”
最后一句有些俏皮了，澜厌意外地挑了挑眉，看过去才发现沈觅并没有看自己。
“天净很强大，当时事态也有些失控，顾不上儿女私情了，只能跟你联手。几场交锋没赢没输，略占了点上风，在当时算是很了不起的战绩了。”
澜厌也是这么想。
当初对抗魔神的事，他并没有完全忘记，几次交手也都记得很清楚。勉强也就只能战个平手，也多数是吃了点小亏的，能够占上风，确实算是了不起了。
“后来有一次总算是伤了天净，本是要乘胜追击，结果还是中了暗算，被困在了个布满法阵的林子里。”
澜厌心中微动，脱口问：“然后你受了伤？”
沈觅一下子睁大了双眼：“你记得？”
澜厌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什么，沈觅眼中的惊喜和忐忑他也看得分明，最后却还是狠心摇了摇头。
那点惊喜就迅速地湮灭了。
“我听……听说过。”
“是吗？”沈觅的语气也并不是疑问，更多的像是一句应声，他沉默了一会才往下说，“我们被困了三天，几乎被逼到绝路，被各种法阵搞得筋疲力尽的，我……我先动的心嘛，就只能多护着你一点。后来受了点小伤，本来不想说的，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沈觅说得很平淡，但澜厌多少还是能猜得到。
大概就像那时候莲倾跟他去破阵时一样，当年的沈觅也是处处抢在前头护着他吧？那些伤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伤，大概是真的重得掩饰不住了，才会被发现吧？
沈觅被澜厌盯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头就越发地低下去。
“那时你要给我疗伤，我就……那时就是昏了头，你靠得太近了，我没忍住，就亲了你一下。”
“然后呢？”
“然后……你就从了我呀。”
——并肩作战、一起逃命……还受了伤，两个人躲在林子里，天地间就只有彼此……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生情了。
那时候，那个人说着这样的话时，其实是嫉妒吧？
那么明显，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澜厌合了合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觅听到轻笑忍不住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澜厌眉目间的温柔。那是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柔。他的目光黯了黯，终究什么都没说，又垂下了眼。
“后来呢？”
沈觅想，他其实知道澜厌想问的是什么的。
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好久他才终于开口：“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最先发现的是我的人。然后很快，主家的长老们都知道了，他们派人来问，你不忌讳这事，我也不乐意隐瞒，就直白地告诉他们了。再然后，天庭也知道了。”
沈觅停了一下，似乎抗拒说些什么，但还是说了出来。
“没有人赞成我们在一起。”
澜厌想象得出来。
都不说有违天道，颠覆阴阳这种所谓的大义了。浮玉山明宗的宗主，跟一个出身不干不净还带着妖王血脉的杂种，光是把这两个名头放在一起，就不般配。
“主家的长老们觉得这是耻辱，急召我回浮玉山，天庭也派了人来替你，你那时也是够强硬的，丢下几万天兵就带着我跑了。”沈觅笑了笑，但笑容很快就淡了。
那时候这个人说过的誓言，说过的情话，世上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记得了。
“这一跑，天庭就下了决心要杀你，我们家的长老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一路逃得不容易，后来有一次，被追到山林里，你发现了个法阵，当时也真的是要走投无路了，别无选择之下只好闯进法阵里，然后就到了这里，遇到了莲倾。”
澜厌的手微颤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
沈觅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莲倾什么都没问就收留了我们，当时也容不得我们去怀疑他的意图，追兵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就是我们的运气。”
“……他的意图？”
沈觅迟疑了一下才笑道：“只是你在怀疑，说是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收留来历不明的我们。”
“他怎么说？”
“他说，这桃花泽里的人，先祖也是这样，因为逃避战乱躲进来的，我们跟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澜厌愣了愣。
桃花泽的起源，他曾经在村子的记载里看过，可是现在听沈觅说的，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你是说，桃花泽最初，只有他一个人？”
沈觅也察觉到了澜厌的在意，但他还是温和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在进来之前，我们素不相识？”
沈觅一怔，反问：“他告诉你，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