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3 遗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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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留得低你，我怎么还自怜地逐日去等。
——许廷铿《遗物》
推开包房房门，一眼望去，大半同学都已到齐，她们在看到我时，面露讶色。
“呀，梁夏，你真从英国回来了？”
“昨天听可可说你有事不能来参加呢，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哦——肯定是不想耽误跟男朋友约会吧。”
我僵硬笑着，挽住林暮手臂的手不自觉收紧。侧首看他，却见他唇边附着温和笑容，不知为何，烦躁的心竟在不知觉中渐渐平稳下来。
坐在角落处的可可朝我招了招手，我跟周围同学点点头，迅速朝她身旁位置走去，刚刚落座，正欲为她介绍林暮，却闻几个女生突然放大了好几倍的声音。
“顾老师你终于来了。”
“顾老师，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帅气啊。这三年肯定又迷倒不少小学妹吧。”
顾言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熟悉的笑颜一瞬刺痛我心。看着他跟大家随意谈笑，心里突然闷得慌。可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高声道，“顾老师，来来来，坐我们这。”
我侧首惊恐地看了可可一眼，暗自下狠手捏她手臂，用只有我俩才听到的声音道，“姚可可，你特么发什么疯，他要是坐我们这桌我立马走人！”
顾言循声望来，目光触到我时，眼里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有惊喜之情一闪而过。他似是想前来与我打个招呼，却被离他最近的王诺缠住，我暗自长舒口气。
可可轻笑起来，“啧，看来就算逃到宇宙外也没用啊，这三年来，只要脑袋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他吧？”
被可可一语中的，我气结，却找不到话反驳。林暮适时开口，“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对我俩微微颔首，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从哪找来的这么好的群众演员，不过气质的确很贴近Kingsley啊。”可可略带雅痞的口吻让我有一瞬晃神，仿佛时间仍旧停在三年前。一切都没改变。可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成熟女人的优雅风范似在嘲笑我：醒醒吧，一切都已改变。即使三年后重逢，故事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里面恐怕就你一人看出他是在假扮我男友吧。”
“嘁，梁夏，我是谁，我是姚可可，你大学最死的死党啊。从你喜欢上顾言到现在，这几年来，你走过的曲折我全都一清二楚，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么？刚才就你们俩对视那刻我就知道，三年或许什么都变了，但绝不会变的就是顾言在你心内的位置。你的群众演员的确各方面爆了他几十条街，但若你放不下他，什么都是百搭。即使真正的Kingsley向你示爱，也一样。”
“……”低首垂眸，双手绞在一起，这一向是我心绪不宁时的动作。抬首向顾言那看去，却意外发现他也正好在看我。心跳声一瞬震得耳鸣，我下意识转过头，假装刚才只是巧合。
“去年三月他喜得贵子，他儿子笑起来的样子简直跟他一模一样。梁夏，你的人生没有那么多个三年给你浪费。”
两句毫无关联的话自可可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我知道她什么意思，该放弃了。女人最好的年华就是20-30岁这十年，我没有那么多个三年可以耗，而且，她觉得，不值。
“还是这么瘦呢，在国外是没得吃还是怎么啊？”许是看到我那难过的模样，她不忍继续选择转个话题。
我笑了笑，“你也不知道寄点吃的来，英国的食物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话音刚落，林暮正好在我身旁落座。我急忙开口，“可可，这是我朋友林暮，”随即侧首对林暮道，“林……阿暮，这是我大学死党姚可可。”
“你好，姚小姐。”林暮伸手温柔道。
“林先生太客气了，叫我可可就好。我们家梁夏脾气不怎么好，又是个面瘫脸，但她是个好女孩，林先生可要好好珍惜她哦。”可可明知林暮是我找来的群众演员，却还说出后面这些话，登时让我尴尬无比，暗自白了她好几眼，可她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可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梁夏的。”未料林暮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一时愣神。
气氛有些微妙变化，可可但笑不语，轻啜一口茶。好在另外几个室友像约好似的一同前来，这才打破我们略微尴尬的气氛。
人差不多到齐，班长立刻吩咐服务员上菜。
“诶，梁夏你男朋友啊？不介绍介绍？”开口的是安妮，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人目光齐刷刷停在林暮身上。
我不得不又一次重复今天不知说了多少遍的介绍语， “这位是我的朋友，林暮，阿暮，后来的这几位是我大学室友，分别是安妮，思莹，叶子和小雨。”
酒席过半，大家开始聊起往事。好在她们还算顾全我面子，尽量不揭我短。谈到我离开后发生的事，大家越说越起劲，就在我们沉浸在过往欢乐时，思莹突然道，“顾老师好像在往我们这桌走来？”
前去握杯的手因思莹这句话抖了一下，将杯里小半果汁洒出。大家纷纷举杯起立，却默契地看了我一眼。
“呀，顾老师，几年不见好像胖了点啊。这几年应该又有不少小学妹给你告白吧。”
“我记得我们刚升大三不久，就听闻我们专业的学妹在你第二堂课给你递情书是吧？哈哈。”
顾言只是在那温和笑着，并不开口，等大家开过玩笑，他才举杯对我道，“梁夏，欢迎回来。”
简单的六个字让我体内掀起一阵翻江倒海之势，我不得不用左手撑在桌缘，勉力扶住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周身血液在这刻一下凝固，掌心的汗水似乎可以顺着指尖滴落下来。我明明在看着他，眼里呈现的却是三年前给他告白时的场景。
周遭一切因他出现霎时褪色，时间仿佛在这刻停滞不前。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似乎将我们之间的过往重温完后，才缓缓开口，“顾老师，好久不见。”
这世上，比“物是人非”更残忍的四个字，大概就是“好久不见”了。
他愣在原地，仿佛没猜到三年一别后的重逢，我对他开口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那淡漠的语气仿佛为了替我证明我已全然放下一样。全然放下？呵，怎么可能。那451天刻骨铭心的暗恋，那分离后的1000多天无法割掉的思念……他的名字和他的全部早已融进我的生命，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除掉了吧？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出来打破这一尴尬局面。
“对了，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林暮。”我特意咬重“男朋友”这三个字，侧首对林暮笑，“阿暮，这是我大学专业课老师顾言。”我在对林暮说话时，语气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顾言在听到我说林暮是我男朋友时，眼里有失落一闪而过。
这时，王诺冲到顾言身边，像发现新大陆般尖声道，“顾老师，刚才李老师说第一个给你表白的学生竟是03届的学姐，而且表白人数最多的是0506那两届，这是真的么？”
全场随着王诺这一询问立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起哄，高喊要听故事。
“你们顾老师可是我们系最受欢迎的男老师，我们上课时，经常有学生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不过最后还是被金融系的老师给收了啊，你们顾老师跟她可谈了6年恋爱哟。”李老师打趣道。
“真的么顾老师，那师母是金融系的哪位老师啊？“
“顾老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从03到我们11，几乎每届都有学生给你表白么？“
顾言许久才含笑点头，顿时大家又炸了锅。
“天，每一届，那没有哪一届的谁让你动过心么？你全都拒绝了？“
顾言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没有。其实，她们都是因为被学校环境给局限住才会觉得我很好，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就这么一句话，万箭穿我心。撑在桌缘边的手一点点收紧，我突然埋下头痴笑起来，眼里有雾气氤氲。
八年，八年啊顾言，竟没有一个人曾让你动心过。到底她有多优秀，让你只愿守候在她身旁，对身边示好的人通通拒绝。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有爱错一个人，一个对爱人只一心一意的人。
八年，每一届都有学生给你告白，从开始的手足无措到现在的得心应手，顾言，是不是后来向你表白的我们，你都是用那些话拒绝。
一想到我并非第一个向顾言表白的学生，心里闷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一直自诩我一定是顾言暗恋者中最勇敢的那个，因为向老师告白这样的事没有多少人敢做，谁料事实竟这样不堪一击。
“那都是怎么告白的啊？“
“就是发短信吧，然后送东西里面夹小纸条……“
“老师有当面跟你表白的么？或者有没让你印象深刻至今难忘的？“
“……有。“
“哇，顾老师是谁？我们认识么？“
顾言笑而不语，把话题往别的方面引，任凭班上女生如何询问也不说。
后来大家在聊什么我已不知，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八年，没有一个曾让顾言动过心，包括我在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3 遗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