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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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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倒不料他在这个时候反而主动了起来,且是这么低声下气,心里热辣辣的,又有些酸涩,只觉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再咬他几口,但知道此时亲兵、太医甚至母妃随时可能进来,只能将心中的邪火压了又压,将表哥推到桌前坐下,自己闷头去衣箱中寻找表哥的衣物。
果然不过片刻,府中太医便匆匆赶来,王妃也跟在后面。秦琼见姑母面色惶急,更加不好意思,连忙起身道:“姑母,其实……其实我只是擦了一下,并无大碍……”
容不得他多说,太医已经就着他衣上的破绽,看了看他伤口情况,不由也是心中苦笑。听说是王妃的吩咐,他还以为表少爷真是受了重伤,没想到竟是这等连皮肉之伤都算不上的小事,可见王妃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不过王妃在旁,他也不好表露出“这是小题大做”的意思来,依旧请秦琼将上衣宽了,将伤口及旁边擦洗干净,又敷上上好的金疮药,嘱咐了两句这两天饮食活动上要稍加注意,却并未有开方抓药的意思,因这等小伤实在用不着再服药。
秦胜珠之前也只是一时情急,又不好查看侄儿身上,方才反应激烈了些。太医处置时她在旁,也看出侄儿根本无碍,所以也不曾要太医多做安排,吩咐了太医亲兵等下去,便在桌旁坐了下来。
秦琼已经穿上了表弟递过来的衣服,重新又在姑母膝前跪下:“侄儿让姑母担心了,请姑母恕罪。”
秦胜珠赶紧拉他起来:“一家人别动不动就跪下,姑母这儿不兴这个。”握着他的手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叔宝你可真是吓坏姑母了,舞刀弄枪的时候,有什么事非得这时候想啊?”一边推他在旁边也坐下,罗成赶紧站在表哥椅子后面,将双手都搭在椅背上,微微探身罩在表哥头上,秦胜珠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秦琼脸色微红,他当然不能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只得低头道:“侄儿……侄儿一时想起了母亲。”也只有这个理由能搪塞过去了。罗成见他居然能在自己母妃面前如此镇定地说谎,也略感意外,在背后悄悄捅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夸赞。说实话,被母亲看见自己和表哥抱在一起,他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胜珠闻言,果然面露唏嘘之色,沉默了半晌,方才道:“那也不该在这时候走神,万一……要么,你便私下里回去看看,或者……回去了就不用再回来,到得三年期满,你姑父这里自然有公文送回去。只是这中间,你却不可被人窥破行踪。”要知秦琼乃是发配来的罪囚,虽然北平王可以不拘一格擢升重用,却不可放他私逃回乡。
罗成大惊,从后一把抱住表哥肩头,撒娇叫道:“母亲……”顿了一顿,方才想到拦阻的理由,“表哥在家乡声名远播,认识他的人太多,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麻烦?”他心里舍不得表哥就此回乡,要知道两人还处在若即若离的阶段,此时若放了表哥走,一定再难得进一步了。
秦琼也知此事不可行,却不是因为留恋与表弟的私情,而是不愿姑父姑母为自己担上责任,否则二堂认了姑亲之后他便可以提出探母的要求了。只是听到姑母这般为自己打算,他心中还是十分感激,忙起身道:“不可为我一人坏了朝廷法度。况且……况且母亲那里一直以为我是在姑父这里公干,有姑父姑母照顾,她老人家自然放心。侄儿刚刚……只是一时糊涂。”
秦胜珠抓了他的手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乃是人之常情,姑母也是为人母的人,怎会不懂。只是你若心神不宁,万万不可再忙着习武,若有个伤损,如何让你母亲放心。”秦琼连连称是。
秦胜珠说罢,也便站了起来:“虽然不算什么,到底也伤了皮肉,这两天便好好歇着吧,早晚请安也都不必了。”说着又吩咐罗成,“你这两天也好好服侍你表哥,到底是你惹的祸,要好生向你表哥赔罪才是。”秦琼连称不敢,罗成却大大方方地应了。
秦胜珠又嘱咐两句,便回内宅去了,秦罗二人将她送到院外,方才重新回房。
进了内室,两人对面坐在桌旁,反而不知该说什么,颇有些面面相觑的感觉。过了半晌,罗成才闷声叫道:“表哥。”
秦琼抬眼看看他。罗成又停了半晌,问道:“你……怕吗?”他还在后怕刚才万一自己收手慢了一分,岂不是害了表哥,方才这么问。秦琼却以为他问的是另一件事,点头道:“怕。万一……万一姑母发现你我……所以你绝不可再这般放肆。”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他也没什么不能面对的,只是在长辈面前,自然要多加小心,毕竟这是不可能被认可的。
罗成知道他误会了,但想想表哥的性子,也知道他在父王母妃眼皮底下必然不敢有什么大胆举动,想来也是因为这个这两天才越发地回避自己。在他自己,虽然有把握不在父母面前露什么破绽,但对表哥却没有这份信心,不由也有点烦恼:父王母妃这阵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出门闲游的兴致和时间,自己与表哥又都是有公职在身,不好一起告假出去,却要到何时才能与表哥尽情一番呢?
从刚刚表哥向他道歉时的主动举动,罗成感觉得到表哥绝非古板之人,应该只是顾虑太多,只要肯放开怀抱,自己日后当可得遂心愿。想到这里,他不由微露笑容,却也不好在此时紧迫撩拨,只道:“表哥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问表哥怕不怕我刚刚收不住招式。”一边说着,一边便将手隔衣轻轻抚上了他腰间伤处。
秦琼想到当时情形,也是微微一噤,忙道:“是我太莽撞了……”话说一半,便被罗成在自己腰间的动作弄得麻痒难当,又看见他脸上诡异笑容,赶紧扭身躲开,边道:“表……表弟,你这次可休要再胡闹,我……我身上抹了金疮药膏,小心……小心中毒。”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来舔舐吸吮自己的伤口。
罗成却本来并无此意,听到表哥的话,还愣了一愣方才明白过来,不由一个前扑,扑在表哥身上放声大笑起来,边道:“不……不妨,我待表哥洗……洗过之后就好了……哈哈哈哈。”秦琼也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一时脸红得几乎滴下血来。
这两日之间,罗成虽然遵了母命“服侍”表哥,却也不曾借机有什么过分举动,虽然是因为常有亲兵在旁,母妃也不时遣人来询问关照,不过他多半是为了迁就表哥的顾忌。这次意外,虽然表哥一再说是一时莽撞,但罗成见微知著,也察觉表哥身上也有着不大为人所知的执拗刚烈之处,若真做了违拗他心意之事,还真不知他会做何等反应。就算确知最后定然无事,罗成可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手中枪尖刺上表哥身体那样的感觉。
到得第三日早上,秦琼便要照常去向姑父姑母请安,却被罗成死死拖住不许他起床,只道:“表哥,我好容易借你的光可以睡两天懒觉,你就再成全我两日也好。”
秦琼也怜他年少贪睡,只得道:“这是最后一日,明日可要起来了。”罗成也只胡乱答应。
不过两人也只多睡了片刻,便有亲兵在外叫起回事,秦琼见表弟还是一副不愿动的模样,也不强他,只自己披衣开了卧房的门询问。那亲兵却道,是王爷王妃吩咐少保和表少爷饭后去内宅议事。
秦琼不知有何事故,应了一声,回头连忙揪起表弟,匆匆梳洗,吃了早饭便到内院参见。
北平王罗艺与王妃却俱都是一身便装,神情也平静温和,秦琼心下稍安,罗成却是一看便知母妃多半并未将那日演武场上那一幕告知父王。
待请安毕,又说了两句闲话,罗艺这才向秦琼道:“如今已将入春,境内各关口驻军都要发派物资,你姑母与我说你在府中待得闷了,有些思念家乡。虽然不能送你回山东探母,但我有意派你去瓦口关劳军,顺便与你那义子秦用一聚,不知叔宝意下如何?”
秦琼一时竟然愣住了,随后便大为惊喜,连忙站起身来,道:“多……多谢姑父体恤。”连感谢的话都说得有些结巴起来。
他从军日浅,实在还不知道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公私兼顾。他与秦用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秦用天性纯良,对秦琼十分亲近,颇有慕孺之情。秦琼也怜他自幼失父,与当年的自己颇有同病之叹,心中也确实视之如子。自从秦用受命镇守瓦口关之后,秦琼虽偶尔想念,但知他是与自己母亲同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只是今日乍闻可以前去探望,也是大喜过望。
罗成更是眼睛一亮,差点要跳起来抱着母妃好生感谢一番。虽然他深知母妃绝不会是为了成全自己,而只是怜惜表哥,但无疑是给了自己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连忙叫道:“父王,我陪表哥同去。”
罗艺与秦胜珠倒未想到此节,但罗成既提出了,两人也不以为意,反正此时王府也并无什么要紧公事,罗成又熟悉北平一带山川地形道路与军中事务,有他陪伴也方便秦琼行事。便是罗成不去,他们也要派王府旗牌与秦琼同行,以从旁协助。如今罗成主动请缨,自是两便之举,所以两人对视一眼,罗艺也便答应了下来。
其实每年春秋两季劳军安抚,乃是从朝廷到各地总镇必行之举,不过北平乃是罗艺的天下,虽名义上是大隋属地,兵马粮草一应调度却由罗艺自行安排,朝廷概不插手。这次劳军也非秦琼这一路,只是唯有他这一路是小王爷亲自带队,远远超出平日规模。
王府中军旗牌等除了杜文忠和白显道留下,其余也都各派了差事。其实众人也都晓得,这安排不过是全秦二哥“父子”之情,连罗成也不过是跟着陪衬而已。他等与秦用虽不过数面之缘,但也对这少年颇有好感,尤其观其勇武大约仅在罗成之下,是以临行之前纷纷要秦琼代为问候,秦琼与罗成也一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