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暗香凝雪

24、话别

　　我静静的看着他，临风而立，衣袂飘飞，更显飘逸。刚毅的脸，飞扬的眉，晶亮的眸棱角分明的唇，不可否认，子升长的是特别英俊的。再加上莫将军府的三公子的名号，这样一个男子，应是一般女子心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吧。只是他遇到了不该遇到的我，要不然他一定过的很幸福，娶一个美貌的妻子，生一个聪明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再或者，我没有遇到凌寒，他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最起码他爱我，宠我，也懂我。只是他在我心里，他永远只是亲人，不会是爱，不过相比之下，比那些连面也见不到就成亲的男女来说，也算是完美的了。

　　见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他扬了一下手，一脸云淡风轻：“没事，不过是烫了一下而已。雪儿不要担心。”温暖的笑一如从前。

　　从我记事起，子升就一直陪在我身边，用他那温柔的目光把我深深的包裹，轻轻的叫我雪儿妹妹。记得母亲说过，我刚刚生下来没几天，莫家伯母带着子升来我家玩，那时刚刚三岁的子升就说：“这小妹妹真漂亮，我喜欢她，我要一直照顾她！”惹得大人们笑做一团。只是谁也没把一个三岁孩子说的话当真。但是越大我越知道，子升哥哥一直在遵守他的诺言，我感觉的到，两家的长辈也是心自肚明，如果没有意外出现，我可能就会是子升的妻子，莫将军府的三少奶奶了。

　　我遇到了凌寒，也许是我的劫数。但子升遇到了我，会不会也是他的劫数？我不知道。也许是，但是他完全可以避开，只要他愿意。我这些年已让他付出的太多了，既然注定是亏欠，何必让他继续深陷呢？思量自此，微微低头，轻咬下唇，不看他的眼睛，似下了狠心一般，轻声道：“明天就是八月初六了，雪儿就要参加大选了。也算是嫁了人了。只是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给雪儿找个嫂嫂？”

　　只觉得他身影一晃，人已到了我的眼前，挟着一股淡淡的风，吹的我秀发轻飘。我感觉到了他的怒气，抬眼正碰上他那深深的锐利的眼眸，近看之下，眼中竟布满了血丝，尽显憔悴，只是声音还是以往的温和，：“子升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布置下这百盏灯火，夜夜在此等候。知道妹妹临行前必定会来这里的。怕是过了今晚之后，再想相见已是不易。妹妹既然心意已定，子升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妹妹以后不要忘记了，不管什么时候，子升都是妹妹最能信赖的人。不管妹妹要子升去做什么，子升就算丢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至于雪儿所说的嫂嫂，怕是子升是找不到了。”凄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幽幽：“子升说过，要照顾雪儿一辈子，就不会食言。况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心已随佳人而去，岂能再容别人！”

　　我定定的看着他，心中波涛起伏，鼻尖一酸，眼中一热，就要流下泪来，强忍着泪，道；“哥哥万万不可如此，如果那样的话，雪儿会一生不安的！”

　　子升只是一笑，笑中带着绝决：“子升说了，妹妹决定的事情子升绝对不会再劝了，请妹妹也成全子升罢。”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静静的望着他孑然立于暗夜中，风吹动白衣如雪，是在悼念那逝去的感情吗？茫然抬头看夜空，满天星辰发着冷冷的青光，与桂树上的绚烂灯光连成一片，发出刺目的光华，微闭了闭眼，一滴晶莹的泪溢出眼角，千言万语只凝成四个字：“子升哥哥………..”

　　子升却如没事人一般，轻声道；“良辰美景，佳人在前，子升愿奏一曲以助兴。”说完横笛在口。但听笛声如泣如诉，依然那曲《长干行》。

　　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儿时的嬉笑欢闹似还在耳边，却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景色依旧，人事已非。

　　不觉子升一曲已经奏完。只听他幽幽道：“自小我就喜欢这首〈长干行〉幻想有天妹妹能念与我听。却没想到竟是我吹给妹妹饯行。”微微一笑：“但愿妹妹此次进宫能‘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更愿他能一心待你！”话锋一转，怅然道：“子升最近有事情需要出趟远门。可能要三四个月不能回京，愿妹妹多多保重。子升暂不能保护妹妹了。宫中人心险恶，妹妹多加小心，待到子升回来自会保护妹妹周全。”

　　我不禁若有所失，心中一半感动，一半担忧：“哥哥是去那里？”

　　子升抬头看那桂树上的满天星光，声音飘忽；“今天收到了师傅的飞鸽传书，说是身体不大好，要我回山一趟，想来不会是小事。”

　　子升哥哥从小就和他那两位哥哥不一样，那两位哥哥特别象他们父亲，长的虎背熊腰，子承父业，一早就从戎远赴西南军中了。而子升少时特别喜欢诗文一类的。人也特别文雅，其父也是十分欢喜，心想将军府也能出文官，更显得他教子有方。谁知道子升不热仕途，十五岁时就游历四方，也是有缘，竟拜了传说中的活神仙天山神叟为师。授予他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绝世武功。子升哥哥甚是尊敬他，从来是言出必从的。

　　我也只能轻声嘱咐道：“哥哥一路小心了。天色已晚，雪儿要回房了。今天谢谢哥哥了，让雪儿离家前看到了这么好的景色，赏到了这么好的笛声。”我看了看天色道。

　　子升不舍的看着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手探入袖中，取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小珠子来，小指盖大小，非石非木非珠非玉，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待拿近了。一股异香扑鼻，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子升轻拉了我的手，把那珠子小心翼翼的放如我手心，竟有淡淡的暖意自掌心传来。我不解的望着他，他见我满脸疑惑，笑道：“这是师傅给我的宝物仙丹，他练了一辈子也只得了三颗。平常冬暖夏凉，又带异香，况且形状又漂亮，可做装饰。如果是受了什么致命的伤，服了下去可以活命。现在送与妹妹。”眸光一闪：“你进皇宫我还是不能放心的。”

　　我正要推辞，但见远远的有灯光摇曳，又听倚香和秋儿她们在喊我，只一楞神间，但听衣袂划空之声，回头子升已是不见，只余那清澈的声音于暗夜里回荡：“今日能与妹妹话别，子升心愿足矣。夜寒风重，妹妹请回。”

　　眼看那边倚香她们已快到近前。只有快步离去。要是她们看到那满树灯光，又要耽搁了。明天就要大选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只是子升，也许这会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