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暗香凝雪

29、满庭芳

　　我静静的坐着，任一班宫女在身边忙碌。这边兰芷已经收拾妥当，正帮我系腰带，待到系好，她不由得惊呼出声：“娘娘的腰怎么这么细，以后要少府寺特意给娘娘做衣服了，这些都有一点显肥了，娘娘只有暂时先委屈一下了。”

　　是啊，我的腰是极细，两手扣握竟还能留下松度，所以凌寒每次见我总是嘱咐我要多吃东西，但是不管我怎么吃，人就是一点也不胖，腰肢纤细依然。

　　于是淡淡一笑：“没什么，这样就好。”

　　想多了解一点宫里面的事情，于是又道：“兰芷，你一直都在玉漱宫当差吗？”

　　那兰芷微微一笑：“回娘娘，娘娘进宫以前是没有玉漱宫的，以前只是一座景色很美的庭院，皇上闲暇时喜欢去那里销歇，那里西园有一株白玉牡丹，花时开的很盛，四周景色也好，可以说是皇上的另一座休息之所，当时最得宠的蓉妃娘娘曾向皇上要过，皇上也没给。由此可见皇上是多么宠爱娘娘您了。”

　　我听他对凌寒似乎很是了解，知道这兰芷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宫女，就昨天晚上更衣之时，众人皆静默不语，她竟敢当着凌寒的面与我说话，而凌寒却半点也不责怪她就可见一般。于是笑道：“兰芷，岸芷汀兰，惠质兰心，你的名字很有味道。看来你的爹娘很有一点学问的。”

　　那兰芷忙行了一礼：“谢娘娘谬赞，兰芷担当不起，其实奴婢的名字是皇上赐的，不是奴婢的父母所取。”面上竟无一点骄傲的神色，确是为人稳重，得宠而不骄。不禁心中暗赞，却依然漫声问道：“哦？那你一直是在皇上身边当差了？”

　　兰芷低头垂手忙回道：“回娘娘，兰芷确是一直在皇上身边当差，而且皇上派来服侍娘娘的都是他宫里贴身服侍的最可靠的人，娘娘尽管放心好了。奴婢在皇上身边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有比娘娘更让皇上上心的人。不过也没有谁能比过娘娘的绝色之姿了。”

　　不愧是凌寒身边的人，人长的稳妥，口齿也甚是伶俐。看来凌寒也是不放心其他的人来侍侯我，故意挑了他身边的人，看来我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正要再和他说话，忽听的细长的声音在外面喊道：“新晋婕妤慕容氏接旨。”

　　我抬眼看时，正是贴身侍奉凌寒的大内总管周通。忙整一敛容跪下接旨，一屋子的奴才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只见周公公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那明黄的圣旨，用他那细长的嗓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婕妤慕容氏，德容兼备，现赐号纯，居玉漱宫，掌管一宫事宜。钦此。”

　　我忙接旨谢恩。这边兰芷忙副了我起来。只见周通满面红光，开口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始一进宫就得如此荣宠，可是在我大燕开国以来没有过的。皇上还特意吩咐了，让奴才亲自安置好娘娘的起居后再回去复命，娘娘请吧。”

　　我微微一笑，口中客气道：“有劳公公了，以后在宫中还要劳烦公公多加照顾了。”忙褪下了手上戴的金镯子，要兰芷拿去赏他，他连忙推脱：“能来侍奉娘娘已是奴才的福气了，怎么能要赏赐，娘娘太客气了。还请娘娘摆架玉漱宫。”

　　我见他是真心推辞，便不再强求，收了镯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保和殿，由周通领着一路穿花拂柳往玉漱宫而去。

　　玉漱宫，位于大燕皇城的东北角，是一座精致的宫廷院落。座北朝南，有正殿和东西两个偏园，东面是花园，西面也是一个独自的庭园，和正殿相差无几，建时可能是想让两个嫔妃比邻而居的，一个人住，却显空旷。

　　行至宫前，但见“玉漱宫”三字苍劲飘逸，一看就知道出自凌寒之手，心下微微一暖，一抹微笑浮上脸颊。

　　提裙拾阶而上，但见鲜红刺目的猩红地毯由大门直至殿中。园内遍植玉兰，海棠，行至殿前，只见两株枝叶参天的桂树，遮天蔽日，竟与家中后园中的那株有几许相象，看来凌行选这里让我住，也不是偶然的，不觉笑意更深。自古以来，庭院名花就有玉，棠，杜，桂，竹，芭，梅，兰八品之说。取其谐音“玉棠富贵，祝家平安”之意，庭前对植两株桂树，向称“两桂当庭”由桂而贵，两贵当庭，大贵也。

　　及入正殿，但见殿内已有两名宫女在此等候，待近看时，却是让我再也移不开目光，心中五味杂陈，眼睛一热，竟要流下泪来。不是倚香和秋儿又会是谁！虽说才两日不见，却象是隔了经年。象是漂泊许久的人到了家一样，一时忘忽所以，竟有抱着倚香痛哭一场的冲动，幸亏兰芷扶着我，小声在我耳边说：“娘娘请注重仪容，现在已不同往日了。”我强撑着在兰芷的搀扶下在正殿的暖榻上坐下，内监宫女分列两旁。兰芷遂在堂前跪下，又有一个二十来岁看起来甚是机灵的小内监同他一起跪下。兰芷拜道：“玉漱宫掌事乔兰芷参见纯婕妤，愿娘娘万福千秋。”

　　那小内监也拜道：“奴才玉漱宫首领内监正七品执守李全参见纯婕妤，愿娘娘万福千秋。”

　　他俩参拜完毕，又率领其他在我名下当差的十二名宫女和八名内监一一报上姓名，向我行礼参拜。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倚香和秋儿，他们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到。只恨不得这没完没了的参拜立刻结束，好和倚香好好的叙上一叙，倚香和秋儿也是怔怔的望着我，眼中满是亮亮的泪水，可以看出她们的喜悦，担心，欣慰，还有别的什么。

　　终于轮到倚香她们两人参拜了，秋儿还沉浸在离情别绪里兀自不能自拔，早被倚香拉了跪下，两人齐声道：“奴婢给纯婕妤请安，祝娘娘万福千秋！”忙让她们起来。这两个丫头学的倒是挺快的，只是这话从她们口里说出来，听来倒有一点伤感，纯婕妤，娘娘，我环视满室的内监宫女，看那满庭的海棠玉兰开得如烟似霞，眼光穿过重重花幕，穿过飞檐卷翘，穿过厅台楼阁，红墙黄瓦，从此以后，外面的那个世界，以前的慕容凝雪，全都烟消云散了罢，只余这玉漱宫中的满庭芳草陪我斜倚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