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师兄脑后有大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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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源于那次出行。
江南道，苏州。
桑白同师弟桑绿挤在酒楼下等座，狭隘的视野教他们看不大清周围，只能听到周旁嘈杂人声，酒楼已坐满了人。
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各自高谈阔论，滔滔不绝，有的甚至意见不合，已掀桌踹椅争吵起来。
没有谁会注意这寒酸的角落里窝着的寒酸的师兄弟二人。
桑绿瞅瞅面前什么都少除了碗沿豁口比别人多的两碟小菜，有些丧气：“若是我们罗桑门能有些似沈伯舒、梅子谦之类的人物，便也不用被人这样看轻了。”桑绿的嗓音是他这年龄独有的，听上去已然成熟，却又不可避免地带着少许稚气。
相比师弟，师兄则显得淡定许多，桑白早已习惯如此待遇，只拿指尖捻去筷上灰尘，没有说话。
桑绿继续道：“尤其是梅子谦，五年前不过十七的他在秀英会竟轻松摘得魁首，风光无限，本声名鹊起，前程万里，他却在一个月后隐匿踪迹，任谁都寻他不得，秀英会上的昙花一现便好似一场梦般，不过也正因此，才愈加为人乐道。”说着想到什么，黯然神伤，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离本届秀英会开始仅余七天。
所谓秀英会，是各大门派选出得意门生相互间进行较量来取得对应名利的比赛，偶尔也会有不属于任何门派的闲散人士或师出世外高人的年轻人前来挑战，梅子谦就是其中一个。
桑白向来关心小师弟，抬起眼：“怎么，没信心？”
桑绿颔首：“虽然师兄们皆万分支持鼓励我，可我心里总是没什么底，倘若白师兄能给我鼓鼓气，想必我能发挥得更好些。”语毕，仰起头，看向桑白，目光里充满希冀。
桑白思忖了阵：“难怪，你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亦是师父这十几年来教出的唯一能参加秀英会的徒儿。”听闻此言，桑绿连连表示赞同，桑白接道，“虽然我不对你抱有任何信心……”见对方眸中瞬间一暗，面无表情地竖起一指，“但师父对你的期待可是这个。”
“第一？”桑绿咧开嘴，笑容堆满面，灿烂得一塌糊涂。
“至少能撑过一场不被淘汰。”桑白语气平平。
桑绿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中忧愁地感慨一阵，幽幽开口：“我一直很好奇，师兄你为何不习武呢？”
此话一出，桑白脸部神情明显一僵，毫不客气地瞪了桑绿一记，后者浑身直哆嗦，忙曰：“晓得晓得，难言之隐，师兄你平时的模样已经生得够吓人了，再这般瞪我，我非得做噩梦不可。”犹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望向桌上，吃惊地张口，痛心疾首，“师兄你怎能把我的份都吃了？”
“饿了。”桑白不以为意地回了两字。
桑绿脸一阵青一阵白，碍于盘缠吃紧，最终只能问店家要了碗米饭，默默而又哀伤地扒拉着。
“两位少侠，不巧楼里都坐满了，可能允我拼个位子？”陌生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桑白抬首，来人一身藕色纹罗对襟袍衫，腰侧绣着一朵淡雅的水绿莲，简单别致，再观其面目，风神俊秀，眸若朗星，桑白方将视线移至对方脸上，便陡然睁大眼，所谓君子端方，萧萧肃肃，比之眼前，都不过如此，徐徐道了声“坐”，收回打量的目光：“兄台此时来苏，恐怕早已寻不到落脚之处。”
“哦？”男人脸侧闪过一抹惊讶，“你怎知我是才来，而非来之已久？”
桑白回道：“你衣上沾尘，数日未换，发间微乱，眼泛红丝，显然忙于赶路而不曾歇息，且鞋上湿潮，虽有可能是游湖之故，然游湖游成这般疲惫倒也不该，想必是刚渡河而来。”
男人闻言哈哈大笑，饶有兴趣地注视桑白：“一点不错，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桑白想了想，敛眉，又想了想，曰：“饶州梅子谦。”
“噗——”桑绿满嘴米饭齐齐喷出口，桑白嫌弃地瞥瞥他，与此同时，藕衣男子似呛着气，不停地咳了起来，桑白推茶过去：“喝口茶，心宽体胖不咳嗽。”
藕衣男子咳了数声才缓和过来，眸光轻转：“梅子谦？”他面颊还有因咳嗽而起的红晕。
“嗯。”桑白应了声，看对方起了兴致，拱手，“在下还有事在身，告辞。”将饭钱摆在桌角，起身离开，步出老远回头，发现桑绿没跟在身后，无奈地回到桌旁，见藕衣男子仍含笑望着自己，道了记“抱歉”，提住正狼吞虎咽的桑绿衣领不由分说往外走去。
出了酒楼，桑绿将情急间匆忙塞进口的米饭囫囵咽下，奇道：“师兄，方才是怎么回事？”
“钓鱼得用饵，这就是饵。”桑白一本正经言道，“我想引他注意。”
“引他注意作何？”桑绿不解。
“他腰间佩玉色泽鲜艳，质地细腻，形似翡翠，乃邓州独玉，而边沿不似老玉圆润，当为雕琢不久，到现在至多两年时间，近来邓州之玉受当地控制，根本不可能流传于外，再观其雕工，十之八九出自海州林老之手，林老性子乖僻得紧，素来足不出户，除非亲自上门拜访。”桑白缓缓分析，“而与玉佩挂在同一侧的荷囊用了地道的蜀锦，观其大小，起初应当是用来放玉佩的。”
“邓州，海州，蜀地，你是说，他走了这许多地方，就为了这一枚玉佩？可这与你骗他又有何干系？”桑绿听得云里雾里。
“他身上这样的物事并不少，从时间上来看，不如说他是生性闲散，归处不定，亦不受束缚，游历时刚好收了些当地之物以作纪念罢了。”顿了顿，“他纵使到处闲游，武功也从未荒废，手上的剑茧正好说明此点，他眉宇英气不凡，并非常人，是以我便想这样一个见识宽广英武有为之人，如能入罗桑门，定能对我们大有裨益。”
“所以你才冒了梅子谦之名？他不会信的。”桑绿摆摆手。
“那么你认为我们老老实实邀请他，他会应允么？倒不如骗一骗，教他起了兴致，以后的事便另说，我们还会再见的。”桑白说得极有信心。
“他若真能加入我们，倒当真不错。”桑绿全然赞同自己师兄的打算，“最要紧的，是他宽博儒雅，平易近人，刚好补了白师兄你恶面凶脸，屡屡把人吓走把姑娘吓哭的短。”
桑白驻步，一动不动盯着对方，桑绿卯足劲睁圆眼与他对视，不消片刻还是受不住，别开脑袋，长出一口气：“师兄我错了。”
桑白“嗯”了记：“其实梅子谦与我们罗桑门也不是没有关系，他与师父师出同宗，但师父见比自己小了一轮多的师弟能混得那么好，心中扭曲不愿提起而已。”
桑绿显然是第一次听说，嘴张得老大。
“听闻师公收了师父后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不停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吃斋念佛面壁三年，才重拾信心收了梅子谦，这也是师父离开师门以后的事了。”
桑绿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恍然大悟：“难怪师兄要冒梅子谦之名，若是亮出师父的名字，估计任谁都没听过。”说着挺直背脊，觉得有这样一个师叔，脸上实在忒有面子，激动得两眼泪汪汪，“有这么大的靠山，以后再也不怕别人来踢馆了。”
桑白挑眉，轻描淡写：“来踢也没关系，反正师父都躲在衣柜里不出来。”
“你不也一同躲在衣柜里不出来吗！是谁在外面挡着的啊！”桑绿内伤，心中一个劲地淌血。
桑白瞅瞅小师弟，又望望天：“梅子谦这事你可莫要问师父。”
“为何？”
桑白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慎重，惹得桑绿也不由紧张起来：“师父会逐你出师门。”
桑绿噤声，嚅了嚅唇，语气弱弱地问：“师兄你怎的知道这么清楚？”
桑白抬手，数数指头：“我被逐出过十二次。”
“……”
“不过不出三天，师父就会痛哭流涕地求我回去。”
“……”
“然后我再问，师父又逐我出师门。”
“……”
“接着又来求我。”
“……”
“于是我再问。”
“……”
“最后我厌了。”
“……”
桑白见桑绿不答话，十分关切：“师弟，你的白眼快翻抽筋了，师兄给你吹吹。”
桑绿吓得连忙跳开，用力吸一口气，郑重其事：“我感到了成长深深的烦恼。”
“要吃糖葫芦么？”桑白盯着由远及近的糖葫芦小贩，继续关切地问。
“要！”桑绿总算打起精神，双眼直发光，“适才没吃饱就被你生拉出来，作为不久后便要参加秀英会成为江湖新一代少侠的我，师兄你得好好补偿并巴结我。”
“师兄身上没银两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师兄脑后有大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