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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师叔最爱耍无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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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蛇之事总算告一段落。
桑白由于厌恶梅子谦,每每只在男人睡着后溜达去看他两眼,当然,便也没碰着桑绿,这样大抵更加深了他在桑绿心中铁石心肠的印象。
脑中回想起戚长楚说过的话,深有同感,他也好想弄死桑绿啊。桑白坐在院中,即便踹完了每日必来的林家三兄弟,心情亦不曾好上些,总想寻点更合胃口的人或事,来发泄下自己憋闷的心情。
“师、师兄。”
说曹操曹操到,这声音听上去委实好听,桑白回首,见桑绿远远立着,对方不大好意思地开口道:“妙妙与我说过了,师兄你只是担心我,怕我出事,我错怪了师兄,当、当真抱歉,师兄你别生气。”
桑白舒展眉眼,招手:“过来,许久不见,让师兄好好看看你。”
桑绿后退一步:“不、不要了罢……”
见桑绿迟迟不敢朝自己靠近,桑白只好起身步至桑绿身前,抬手,后者连忙缩紧脖子,以为桑白要打他,桑白低低叹息,拍拍其脑袋:“你是我师弟,知道么?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会以你为最优先考虑。”
桑绿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师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你讲了人话,来,让我们为了罗桑门美好的明天一起携手奋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桑白抱住小师弟的脑袋欣慰地拍得“叭叭”脆响:“你那背弃三从四德的觉悟与勇气真教师兄敬佩。”他瞄到四处张望,发现桑绿后便气冲冲跑来的戚长楚,拉住桑绿转过身子,不让小师弟看到来人,问,“最近你与戚兄弟的关系不错么。”
桑绿啐了一口:“呸!让他去死!”
“让谁死?”戚长楚面色一凛。
桑绿扭身看看来人,迅速躲到桑白身后:“师兄,你不是说要以我为最优先的吗?”顿了顿,心如明镜道,“以看我泪流满面为最优先么……明知道我极端讨厌他,还……”
“极端讨厌?”戚长楚眉目阴沉得浓到几乎化不开。
桑白认真言曰:“师弟,我只是觉得无事生非的本事,你称第二,世间便无人敢称第一,因此想看看你到底能自掘坟墓到什么程度。”
桑绿缩头缩脑地拿桑白做掩护,用力咳两声壮胆道:“戚长楚,说,你到竹林究竟有何企图?”
“不识好歹,枉我特意来救你。”戚长楚气得青筋直跳。
“胡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竹林。”
“看到你在这街上贴的战书,我想不知道那才不正常。”
桑绿头昂得高高的,他的确是怕冷蛇看不到,又誊写了好多份贴出去,但这算什么理由,他一个劲哼哼:“少糊弄我了,你又没见着我贴,又不认识我的字,哪里会晓得。”
“谁说我不认得,你的字就是我……”戚长楚咬紧牙,生生把后半句吞了进去。
桑绿闻言,目露思忖,戚长楚见他如此,神情焦急中夹杂着期待:“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觉得内疚了?醒悟了?打算用一生来忏悔了?”
桑绿明显没在听,他敛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定是我字太丑才会被你认出来,都怨教我字的那个蠢货,自己都还没学好,非要抓着我让我学,说起来那家伙还真是讨厌得紧,总喜欢跟我抢小舞,破坏我跟小舞之间美好的关系,还说不嫌弃我,长大后要八抬大轿抬我过门当仆人,让我心存感激,简直不知所云,我勉为其难才看在他每次都拿烧鸡来找我的份上,让他当了我小弟。”桑绿说起往事,便滔滔不绝,意犹未尽。
戚长楚拳头捏得咯吱响:“你这泥鳅,看来是不想活了。”
“你生什么气?”桑绿甩了他一个白眼,“我记得我们为了小舞,还欠了顿架没打,那蠢货瘦弱得很,要是现在让我遇着他,定要好好教训他。”
“噌——”剑出鞘的声响,几缕青丝随声而落,桑绿摸摸脑袋,猛然反应过来,后背一阵发凉,哇哇叫着抱头逃窜,眼尖瞅着刚出屋的梅子谦,扑上前去:“师叔救我!”
“我便听着屋外好生热闹。”梅子谦只着了件中衣,散落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他似乎极其享受这样的场景,斜靠在门框,面上笑意如暖日般温和。
在梅子谦面前,戚长楚多少有些收敛,他驻步,满含杀意的目光紧盯桑绿。
桑白替戚长楚叹出口气,即便认识桑绿的字,他们也是在朔日前一日去的竹林,若非时刻关注桑绿,哪里会晓得他们提前一日去了,不仅被对方遗忘,还遭其误解,委实苦了他,桑白这样想着,也全然没打算要帮他。
桑绿朝戚长楚做了个鬼脸,转头对男人殷勤道:“师叔你能出来走了?”
梅子谦颔首。
桑白口渴,径直步到其房中,倒了茶来饮,他十分小心地没有碰到男人,免得沾染上晦气。
桑绿一脸艳羡:“师叔身子骨真好,哪像我,秀英会上被那姓戚的打过留下的伤,到现在都没痊愈,师叔我发现你模样生得俊俏,武功高强,气度非凡,身体又硬朗,我都嫉妒得不行了。”
“这些只要足够用功,你也能如此。”梅子谦瞥瞥屋内桑白,压低声音,神秘且自豪道,“我最大的长处,可是惧内。”
“噗——”桑白正在喝水,听闻此言口中茶喷满桌子,敢不敢再无耻一点,这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
桑绿惊讶地睁大眼:“师叔你成亲了?”
梅子谦揉揉桑绿脑袋,语调里透出寂寥:“哪里,至今孤家寡人。”
桑绿全然不以为意,拍拍男人肩膀:“师叔你怕什么,我师兄年纪一大把了,就他那副模样都不着急,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梅子谦啊,大丈夫何患无妻,说不定以后师叔你的儿子都能扎马步了,敢接近师兄的姑娘还没出生呢。”
桑绿徐徐喝完茶,不由分说抬手,将茶盅往小师弟额上用力按下,生生把茶杯按成了两半。
桑绿精神恍惚,嘴唇打颤,这年头说个实话都这么危险。
“你脑袋中毒,额头都绿了,我给你驱驱邪。”桑白边说,边瞪了梅子谦一记。
梅子谦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异常开心。
桑白没好气,指指对方腹部:“笑,血都笑出来了还笑。”他翻翻白眼,“桑绿,去把桑妙叫来,我有话要说。”
桑绿怕桑白再打他,畏畏缩缩道:“妙妙可能走不开,他的刺蜜发芽了,他怕它们孤单,正在给它们讲故事。”
“……”
罗桑门里还能有点正常人吗?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把门派发扬光大了?
桑白正容,默默望天。
罗桑门院中有一处水池,池上八角亭,亭高三丈,每边长约十尺,上下两层,层层逐檐上收,上下檐角参差错落,不相对应,别具一格,乃罗桑门内部议事场所,桑羊尤其喜欢此处。
方来广陵,罗桑门刚刚建立,唯有桑羊与桑白两人,桑羊便是相中了这亭子,才忍痛花光了所有坑蒙拐骗来的积蓄,买下此宅院。
八角亭宽敞,池子也极大,几乎占去院子一半,但池水极浅,亭两边有数块大石相接,早已磨去棱角,光滑异常。桑羊曾在其中最大一块石头上写下“江湖”两字,他说要天天把“江湖”踩在脚底下,把池子里的鱼当做芸芸众生,每日前来傲视一番。
桑白当时听了觉得颇有道理,桑羊方写完“江湖”那天,他便在那石上来回走了一晚上,边走边想桑羊将罗桑门如此命名的缘由,桑羊是这么解释的,他之所以用“罗”字,是取其网罗天下之意,希望今后罗桑门的大家能拥有包容万物的胸襟与度量。
桑白愈想愈觉得前路一片绚烂,到了早上,才发现桑羊的“江湖”居然被自己给踩没了,于是他对桑羊语重心长地言曰要有包容万物的胸襟与度量,桑羊二话不说拎起他便暴打一顿。桑白垂头丧气纳闷一整天,终于想通后就趁着桑羊重新提笔想要再写“江湖”时,将他推进池中去陪芸芸众生了。
之后,桑羊每每发展不起罗桑门,就拿此事迁怒桑白,桑羊迁怒一次,桑白就烤一条池中鱼,把骨头吐到对方枕边,时间长了,桑羊终于连芸芸众生都没了,不过也正是那时,桑羊收了除桑白以外的第二个徒儿桑紫,日子才好过一些。
临近傍晚,用过晚饭,桑白踩过石桥,少时的回忆倏然浮现在眼前,他瞅瞅那块石头,如今师父欠下的债已基本还清,梅子谦的事亦了却,是时候想办法改变现状,将罗桑门加以壮大了。